第三幕 天真的英雄
幾人一路來到牢房，羅傑讓獄卒將為首的那人給提了出來，帶到監獄辦公室裏要親自審問一番。
“你叫什麽名字。”看著雙手反綁跪在自己麵前的人，羅傑淡淡的開口問道。
“狗賊！該死的資本家，老子行不改名坐不改姓，關晟涵就是！”那漢子怒視著羅傑，大吼大叫著，“老子從第四軍那會不知道殺了多少反動派，早就夠本了，今天被你這個狗賊給擒了，要殺要剮誰你便！老子要是眨一下眼睛就跟你姓！”
“嗯，關晟涵是吧，我問你，為什麽來我這海口鬧事？我可沒招惹你們吧。而且，你們區區隻有十幾個人，居然還敢強攻城門，難道都不知道‘死’字是怎麽寫的麽？”
“不好意思，除了我以外，其他的弟兄還真就都大字不識一個，而我麽，雖然識文斷字，可是這個‘死’字該怎麽寫，老子我還真沒學過！”關晟涵大笑起來，“至於為什麽要打你？告訴你也無妨：你本人可是全中國最大的資本家，最大的剝削者，隻要能把你這海南島給解放，接收了你這狗賊的工廠，那麽我們的革命必將實力大漲！”
羅傑皺了皺眉頭，對麵前這個慷慨激昂的家夥頗為無奈：“這點我知道，人人都想打我工廠的主意，譬如我身邊這位。”
說著，羅傑身邊的李特使臉一紅，不自覺的往旁邊挪了挪身子，試圖躲開羅傑的視線。
“現在打我主意的人多你一個也不多，隻是我不懂，你們區區十三個人即使能混進城裏來又能怎麽樣？難不成你們以為自己各個是超人？”
“我們不是超人，人民群眾才是超人！隻要我們反抗暴政的槍聲一響，千千萬萬受壓迫的民眾便會站起來，即使死了，隻要能用我們的鮮血喚醒海口人們的靈魂和精神，那便足夠了！”說著，慷慨激昂的關晟涵居然還想要站起來，旁邊的看守自然一個槍托砸了下去。
“天真的家夥……”羅傑揉著發脹的額頭走到關晟涵麵前，猛的掏出手槍頂在了他的額頭前，大聲吼道，“你喜歡天真我不管，可是你居然想在老子的地盤鬧事，別以為在老子頭上拉了屎還能豎著出去這扇門！”
關晟涵瞄了額頭上冰涼的鐵疙瘩一眼，不屑的冷笑道：“既然敢來，那咱就沒打算活著回去！自從走上這條路以後，我老關這條命就隻為了讓咱中國百姓不在受欺負而活了，現在沒我能殺了你這個狗賊，以後還會有更多的同誌到這裏來革你的命的！”
羅傑冷笑起來：“既然如此，那你就給我上路吧！”
說著，羅傑將手槍挪到關晟涵眉心，讓他能夠清楚的看到自己手指一點點的扣緊扳機。
眼睜睜看著自己離死亡越來越近，關晟涵的額頭終於流出了冷汗，喉結也不停的上下移動吞咽著口水，最終閉上了眼睛，不敢繼續看下去了。
“哐……”
一聲不怎麽清脆的細微聲響過後，關晟涵驚訝的睜開了雙眼，不解的盯著正一臉惡作劇得逞摸樣的羅傑，那聲音身經百戰的關晟涵自然知道，槍裏麵根本就沒有子彈！
“你……這是什麽意思？”
“什麽意思？試試你唄，現在看來，你果然是條有血性的漢子，不錯！說實話，如果剛才你求饒了，我才真不會放過你這個叛徒！”羅傑笑著將槍給收了起來，而仍然跪在地上幾乎快要癱倒的關晟涵仍是不可思議的盯著羅傑不放，不敢相信自己居然活下來了。
可隨機，他卻很不識抬舉的又開口了：“沒用的，如果你不能把我的弟兄全放了，那麽我絕不獨活，就算你不殺我，我也會自殺！”
羅傑死死盯著關晟涵半天，看著他那毫不動搖的眼神，最終點頭道：“好，我答應你！”
羅傑不想殺他們，可不代表別人不想，那個李特使此時又跳了出來，大叫道：“為什麽不殺了他！？他們可是口口聲聲喊你狗賊，是過來要你姓名的啊！羅處長你這是在包庇星匪！”
“星匪？什麽星匪？”羅傑笑著攤了攤手，“我看不見你們口袋裏的本本上麵畫著的到底是紅色星星還是青天白日的太陽，現在我的眼睛隻看到了一個英雄！”
“英雄！？就他！？他隻是一個鼓動工人暴動，破壞工廠的瘋子！”
“你口中的那個瘋子，為了他心中的理想，他不怕我手裏的槍，他不怕死！為了拯救我們這個貧窮落後受盡屈辱的國家，他不怕死！那麽，請問，為了你心中的理想，那個和他一樣的理想，你怕死麽？”
李特使猶豫了一下，道：“我不怕！”
“很好，那你也是個英雄！可是我怕，我羅傑不是什麽英雄！所以我拚了命要保護英雄！”羅傑大聲的叫道，“咱們中國為了推翻滿清死了多少人！？為了推翻袁世凱死了多少人！？為了北伐又死了多少人！？現在眼看北伐成功在即，不用再死人了，你們又幹了些什麽！？你們又開始殺人了，又開始殺那些為了國家，為了民族而甘願赴死的英雄去了！”
“這不一樣！你知道他們都幹了些什麽麽！？我們的人前線廝殺，他們後線就抄了我們的家！還說什麽革命！這你知道麽？不說別的，就是我老爹便死在他們手上！”
“我知道，協商隻會發生在實力相同的雙方之間，而雙方立場不同，規模不同，信仰不同，根本無法協商，所以這場動亂根本是無可避免的。可是那又怎麽樣？管我什麽事！？我就是要饒他一命！我就是不要一個愛國者，一個英雄死在我麵前！能夠射穿他胸膛的隻有帝國主義列強的子彈！他隻能倒在衝鋒的路上，你的子彈是中國人的，沒有資格！我的子彈也是中國人的，也沒有資格！他，隻能為了國家而死！”
“你這個理想主義者！你救了他們七個又能怎麽樣！？你能救得了全國的人麽？”
“我救不了全國的人！可我救得了他們！還是說，在你的眼裏，七條人命已經廉價到了不值得去救的程度了麽！？”
“我們救得是整個國家！不是他們七個！隻有他們的死才能換來國家的安定！”李特使強辯道。
“你就連眼前的七個人都救不了，還談什麽拯救整個國家！？還有，你怎麽就知道自己的信仰一定能救中國呢？萬一真理在他的一邊呢？那你豈不是成了罪人？”羅傑冷笑著反問。
“不可能！”
“結果出來前，誰也無法確認自己是對的，盡管有許多高高在上的虛偽投機分子，但你和他，我們隊伍中的大部分人理想都隻有一個——拯救這個國家，隻是我們選擇的道路不同而已，難道你不認為一群愛國者之間的廝殺太過無情了麽？你們那裏我管不了，可是至少在這島上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