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卷 火中取栗 第四十一幕 飯莊裏的閑談（上）
雖然已經真正意義上的將第四軍和第五軍兩支部隊弄到了手裏，但吞並這兩支部隊卻並不是說羅傑就對他們這些士兵的素質滿意了，第五軍那支綠林加潰兵組成的部隊就不用說了，就算是號稱“鐵軍”的第四軍裏麵同樣也因為長時間作戰的減員也充斥著不少強拉入夥的壯丁新兵。
而且，曾經的“鐵軍”在經曆了很長一段時間的內亂之後士兵們的精神狀況也相當的不好，不但和北伐時期同為國民黨隊伍的部隊進行作戰，到了後來作戰的對象甚至變成了第四軍軍內的戰友！在楠昌起義的時候交戰雙方同為第四軍，進入粵省之後對付的李濟深的隊伍也是第四軍的老底子改編的，再後來李濟深派出的東線討伐軍的第十一軍實際就是從第四軍脫離的第十師擴編的。
在經曆了這麽一係列的兄弟相殘之後，第四軍士兵已經看不清未來的道路了，總的來說就是迷茫，從北伐初期可以為了拯救國家民族的理想拋頭顱灑熱血的英雄部隊變得現如今和一般軍閥部隊幾無差別，混吃等死而已。
所以，對於這兩支新入夥的部隊，羅傑的辦法是全部打散了重編，並且拉到瓊崖進行強化訓練，不止要全麵加強軍事技術，還要重新為他們樹立起軍魂來，根據訓練的成績和實際作戰經驗評定軍銜，訓練結束之後合格的留下，不合格的扔到建設部隊或者警察部隊去，實在是朽木不可雕的那種則直接清出部隊。
之所以將訓練地點選在瓊崖，一方麵是這裏的訓練設施完善，而另一方麵則更為重要。那便是讓他們見識一下現在大發展之中的瓊崖到底是個什麽樣子。讓他們知道自己為之戰鬥的地方到底是個怎樣的地方。
在民國百多萬的部隊之中，如果要問哪支部隊最為革命，毫無疑問第四軍是最有力競爭者之一，在賀勝橋和汀泗橋時便是第四軍的戰士一邊高呼著“打倒軍閥，解放全中國”的口號一邊舍生忘死的衝向敵人的槍口，最終為北伐部隊打開了道路，為自己贏得了“鐵軍”的稱號。
雖然隨著時局崩壞，國民黨內部戰亂漸起。因為命令他們不斷將槍口對準自己昔日的戰友，每開一槍曾經的理想信念便喪失一分，逐漸淪為了一支行屍走肉般毫無靈魂的軍閥部隊，但是羅傑相信，在他們的心裏還是有這個國家，有這個民族的，隻是那些個隻為了自己的一己之私而無視國家利益民族訴求的陰謀家們毀滅了他們為之奮鬥的理想。
任何人看到自己舍生忘死拚回來的不是一個統一的新民國，而是一群新軍閥繼續站在自己頭上作威作福爭權奪利的醜劇之後都會失落，都會迷茫，都會不知所措。這是人之常情。
任何事情都是相對的，一個隻想著如何壓榨百姓的腐朽國家無法要求他們人民為之盡忠，而一個真正關心民眾，讓人民發自內心熱愛國家會讓他的國民不惜一切去保衛他。
而羅傑所需要做得便是幫助他們從新拾起那已經遺失的北伐時的**。告訴他們真理在哪裏，告訴他們曾經的夢想終有實現的一天，而那個答案，羅傑準備讓他們親身去尋找，親眼去驗證。
所以，加強訓練的地點隻能是瓊崖。這裏就是羅傑給他們的答案。
而至於那些個軍官們，他們和士兵一樣也需要進入軍校進行再進修以適應全新的戰術體係和指揮體係，由於應用了大量的新技術新理念，他們老舊的知識已經跟不上瓊軍的步伐了。
軍官們所有的職務、軍銜全部要等到從軍校出來之後根據成績重新進行評定，當然，如果有人不喜歡這樣，覺得這是穿小鞋。羅傑並不介意將他們掃地出門，為其他人騰出空位來，軍校裏麵等著職位的準軍官的數目可是不少的。
第四軍和第五軍的人盡管對打散重編和加強訓練等等做法心懷憂慮，擔心這樣最終自己會不會被淘汰出軍隊，但此時的他們已經失去了反抗的餘地，隻能按照羅傑的要求上繳武器之後分批上船前往瓊崖接受訓練，然後盡量爭取一個好成績。
在兩支部隊都進入到了訓練階段之後，軍隊的事情告一段落，而接下來羅傑準備進行的一些大動作比如肅清粵省政府內屍位素餐的蛀蟲，剿滅全省土匪等等無不需要軍隊的絕對支持，所以在對第四軍第五軍的改編完成之前羅傑還真沒什麽事情可做。
由此，空閑時間多起來的羅傑的日常活動便變得豐富了不少，每日隻要是做完日常需要批改的文件，他便帶著幾個保鏢化妝一下然後湊到街頭巷尾一邊品味民國時期的特色小吃一邊考察民情。
感謝傳媒不發達的民國，隻需要稍微畫一下妝羅傑就不用擔心有人能夠認出自己來，這讓他能夠輕鬆的完成微服私訪的工作。
雖然現代一大堆的皇帝微服私訪的電影電視劇將微服私訪這種事情給描寫的亂七八糟，像極了皇帝閑的沒事出來遊玩的不務正業之舉，盡管對於皇帝們來說確實絕對有這種因素在裏麵，但是羅傑一項認為考察民情這種事情是做出正確決策的基本要求。
如果一個上位者不能知道民間到底發生著什麽，底層的百姓到底需要什麽，那麽隻靠著平日裏那些報喜不報憂的官員們提供的信息又能做出什麽好決策呢？
縱觀中國曆史，為什麽往往一個朝代開國初期的君主比較聖明，而越往後越是不堪？
像那漢高祖劉邦，根本就是區區混在民間的泥腿子，他為什麽能夠從一介泥腿子變成了最後的扛把子？還捎帶著把無雙的楚霸王給逼死了？就是因為大亂迭起，群雄逐鹿的時候他知道手底下的泥腿子需要些什麽，能夠忽悠得住他們，一個約法三章盡得民心。
在經曆了初期吏治廉明，土地問題不嚴重時的大發展之後，開國皇帝的龍子龍孫們嚴重脫離社會，不知道自己國家到底是個什麽狀況，所有情況全憑著大臣們一張嘴，即使有個智商超高的家夥登基也隻能將心思放在政治鬥爭而非治理民生上——沒接觸過底層社會還能治理好民生隻能說那人瞎貓碰見死耗子，或者根本就是個穿越貨。
盡管皇帝們“天子”“天子”的愚民政策讓所有泥腿子都敬之如神明，但這些扛把子們自從出生之後便沒有機會再接觸泥腿子了，即使是偶爾到了下麵看到的也都是早已安排好的虛假一麵，底層根本沒有人敢在他的麵前批評他半句，於是，日後大量的決策都是憑著紙麵上的東西一拍腦子做出來，完全脫離了泥腿子的實際，結果便隻能是出問題。
實踐是檢驗真理的唯一標準，這句話雖然是永遠讓人昏昏欲睡的政治課上的內容，但並不妨礙羅傑將之視為真理。
……………
這一天中午時候，羅傑和保鏢他們一行人走到海口城裏的老字號飯莊——“海山莊”裏吃飯，據說這家老板乃是海瑞後代旁支，當然了，這種八卦消息是真是假羅傑不知，但人家的文昌雞確實是一絕。
作為一家有絕活的飯莊，顧客爆滿那是必然的，尤其是現在海口人兜裏都有倆錢的情況下更是如此，羅傑他們尋了一圈也沒找到一張空桌，看樣子隻能是拚桌了。
稍微看了看，羅傑便向一桌隻坐了兩個軍人的桌子走了過去，看那倆人的肩章應該是在附近進行訓練的第四軍兵士。
“打擾二位了，請問這裏有人坐麽？飯莊人多，能否讓咱們兄弟幾個拚個桌？”羅傑笑著開口問道。
“自然是沒問題的，先生請便。”那士兵倒也熱情，做了個請的手勢讓羅傑坐下，然後將擺在羅傑麵前的空杯端起，主動給他倒了一杯茶水。
羅傑不好意思的接過茶水，說道：“哎呀呀，這怎麽好意思，萍水相逢的怎麽能勞煩軍爺給咱倒茶。”
“人海茫茫，既然咱們哥幾個能坐到一張桌子那就是緣分，倒個茶又有什麽關係？正好我們的菜也還沒上來，等會咱們一起吃？”
“嗬嗬，兄弟這話說得好，既然都是緣分那就恭敬不如從命了。在下魏萊仁，廣洲人一介小糧商，不過現在嘛，正打算看看要不要把家給搬到這海口來。”羅傑笑著對麵前的士兵拱了拱手。
“這位爺，您準備點些什麽？”
羅傑扭頭看向站在自己身邊的店小二，想了想之後點了一隻文昌雞，一碟熟牛肉，又要了壺酒。
“我叫劉誌強，他是張旭，都是第四軍在這裏訓練的兵，今天正好放假出來換換口味，平日了存了那些多餉銀也該散一散了。”等羅傑點完菜，劉誌強笑著做了自我介紹。
“嗬嗬，軍營的飯菜應該不怎麽樣吧，也難得這裏發的餉銀多隔三差五能出來吃上一頓。”
“扯！”劉誌強一拍桌子說道，“軍營裏那可是天天白米飯管飽，還有魚有肉，這要是再算不怎麽樣，那家裏頭那些個地主老爺不都得哭死？”
“可是我怎麽聽有人說他們每天看見那個啥火腿腸肚子裏就泛酸水？”
“這個……這個是個特殊情況……”劉誌強擦了擦額頭的冷汗，雖然才剛來瓊崖不久，但是顯然他也已經見識過火腿腸的威力了。
這時，那個一直沒開口的張旭笑嘻嘻的將胳膊肘支在桌子上，伸頭湊到羅傑麵前問道：“魏老板，剛剛你說你是個糧商，那……咱有個問題不知道能問不能問。”(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