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一幕 喚來軍隊做警衛,荷槍實彈看開會
第六十一幕?喚來軍隊做警衛,荷槍實彈看開會
7月4日的這一天,海口城裏可謂是權貴雲集,除了兩個真的身患重病不能動身的以外,粵省大大小小的土皇帝們一個個都風塵仆仆的趕到這裏參加會議,畢竟沒人敢駁了這位風頭正勁的粵省大員的麵子,怎麽說人家那也是自己名義上的頂頭上司啊。
而除了這些彼此之間大都熟悉的官僚團體,還有一批彼此之間也一邊稱兄道弟一邊冷嘲熱諷和那些官員們如出一轍的團體同樣也到達了海口,他們便是有著“無冕之王”這個有時候名符其實,有時候名不符實稱謂的記者們。
薑晶是《大公報》旗下的一名知名記者,此次被派到海口來采訪粵省“大掃除”行動善後會議其實是頗為不情願的,但也是沒有辦法的事情。
既然羅傑正式向《大公報》發出了采訪的邀請,雖然《大公報》在天津距離這海南島有點遠,而且這一類的會議新聞業的圈內人士也都知道到底是怎麽一回事,無非就是歌功頌德之類的八股文章罷了,一點采訪的價值都沒有。
照著他的意見,這種事情隨便找倆實習生過來練練手那才是最合適的,讓他這個知名已久的大記者來采訪,那寫出來的玩意發出去他都覺得掉自己身價,不屑為之。
但現實比人強,人家堂堂一省大員都客客氣氣的邀請你《大公報》了,就這麽拒絕也太過不給麵子了吧?至於派倆實習生過來……這可是要比直接拒絕更扇羅傑耳光,自然是沒有可能的。所以,最後挑來挑去,也就他薑晶有時間過來采訪,這個差事便落到了他的肩膀之上。
本來他還以為這會是一場無聊的旅行,不過當他看到了許多熟悉知名同行的麵孔之後便覺得就這麽著當成一次和同行們的聚會倒是也不錯的,人總是應該往好的方麵看才能找到樂趣。
“喲嗬,這不是李雲海李大記者麽?怎麽你也被發配來這瓊崖充邊來啦。”正在會場外麵等待進入的薑晶見到出現在自己麵前的《申報》同行李雲海便迎了上去攀談起來。
“發配?你那是哪年的老黃曆了?現在好多人還巴不得被發配到這島上來呢!而且擱在過去,那一般也不叫發配瓊崖,叫發配崖州!現在啊,這裏可不是什麽邊遠之地,早就成了咱們民國工業的新星了。不過,你怎麽跑到這裏來了,我記得你一項不喜歡這種事情的采訪,難道真是所謂的發配?”李雲海笑了笑,對這個老同行出現在這裏他也是有點吃驚,在他的印象裏薑晶是非常討厭打官腔的,對這一類的采訪一律謝敬不敏。
“差不多吧,被抓壯丁了。”薑晶皺眉道,“這次走走形式也就算了,權當是來遊山玩水吧,稿子找幾個實習生寫寫我掛個名字完事。”
“你這個脾氣啊,對於發掘新聞可是非常不利的!要從這些個千篇一律的官樣會議之中找出閃光點來,這才能成為一個合格的優秀記者,你看,那邊過來的不是負責警察工作的朱煥臣麽,我過去看看能不能從他嘴裏套出點什麽東西來。”說著,李雲海從口袋裏摸出鋼筆和筆記本迅速攔到了正打算進入會場的粵省警察廳長朱煥臣身前。
“朱廳長您來的真早啊,會議不是還有一個小時才開始麽?能夠提前這麽多時間到場,您真是眾多官員們之楷模啊!絲毫不拿捏身份。”李雲海站到朱煥臣麵前之後也不管人家認不認識自己願不願意和自己說話便自顧自的奉上了一通馬屁,“啊,對了對了,差點忘了自我介紹,本人姓李,是《申報》的記者,此次受到羅先生的邀請前來采訪本次大會。”
“啊……您是……受到了羅大帥的邀請?”朱煥臣不確定的問道。
“是啊。能不能請問朱廳長對於此次的會議內容有沒有什麽可以說一說的呢?”李雲海麵不改色心不跳的答道,心裏有補了一句——既然羅傑邀請的是《申報》,而《申報》又派了我過來采訪,那不就是意味著邀請的是我麽?這話肯定是沒錯的!
“咳咳……呃……”朱煥臣實在沒想到居然有個記者想要采訪他,但是既然人家說是羅大帥親自請來的,那這麽點小事總應該讓人家滿意吧,“對於這一次的會議麽,上麵也沒有發下來具體的議程,不過就我得到的消息應該是對於前一段時間剿匪工作的總結和對日後清剿潰匪的任務布置吧。”
“聽說朱廳長在前一段時間剿滅城市幫會的行動中戰功赫赫啊!”李雲海雖然奇怪為什麽這麽一個大會居然連警察廳長都不知道具體的議程,但仍是又開始麵不改色心不跳的胡謅起來。
“哈哈哈哈,這個麽都是謬讚,謬讚而已!”朱煥臣大笑道,“都是羅大帥領導英明運籌帷幄,咱啊雖然為了粵省的穩定廢寢忘食,帶領著手下的警察們沒日沒夜的剿匪,巡邏,保境安民,可這都是分內之事不是麽?
我可以負責任的告訴你,此次‘大掃除’行動之後將會出現一個前所未有清廉安定的粵省,而我朱煥臣將繼續在警察廳長的位置上為粵省的穩定不遺餘力,鞠躬盡瘁!
我可以……
我告訴你……”
朱煥臣這一番不打草稿的即興發揮的確說對了不少東西,“大掃除”之後的粵省的確會前所未有的清廉安定,但是他朱煥臣卻是沒可能繼續留在原來的位置上發光發熱了。
又和朱煥臣聊了些沒有營養的東西,李雲海覺得時間也差不多了,便結束了這場令朱煥臣意猶未盡的臨時采訪。
“怎麽樣,找到什麽特別的閃光點了沒有?”薑晶湊到李雲海的麵前打趣起來,剛剛的談話他可是全都聽到了。
李雲海聳了聳肩:“算是吧,至少我知道了這個姓朱的家夥臉皮比一般人要厚得多。得了,算算時間也差不多了,咱們也別在這裏站著了,趕緊進場吧。”
“行啊,聽李哥的咱們現在就進去坐著涼快涼快吧,這瓊崖的夏天還真是熱得要命,我這個北方人是真過不慣。”
說著,兩人便走進了會場,按照工作人員的指引找到了屬於自己的記者席。
兩人又聊了一些有的沒的東西之後,薑晶突然發現了一個問題。
“李哥,剛才我就有些奇怪,你說這裏的警衛怎麽不是警察而是軍隊呢?從大會堂外麵站崗的衛兵一直到堂內的警衛全部都是瓊崖的正規軍啊!”瓊軍的軍服是此時非常特別的迷彩服,稍微圈內一點的人都能輕易的認出來警戒巡邏和站崗的是瓊軍的野戰部隊和憲兵部隊。
“正規軍?”經薑晶這麽一說,李雲海也覺察到了一絲詭異的氣氛,在外麵的時候他還沒有太過在意,但是現在看來這個會場確實很奇怪——在大會堂外麵的警戒部隊非常多,以至於簡直就像是在軍事基地裏麵開會一樣!而到了會場裏麵警衛的數量同樣是多到驚人,用三步一哨五步一崗來形容絕對不是誇張,而且每個人的手裏都端著一支花機關(他不認識突擊步槍,隻認為這應該是衝鋒槍之類的武器)!
“這……的確有些問題,我過去問問人家吧。”李雲海說道。
“別,你瘋啦!沒看見人家瓊崖大兵的眼神能殺人啊!”薑晶趕忙阻止,他可不希望節外生枝惹出什麽麻煩來。
李雲海給薑晶晃了晃記者證,笑道:“有這個在,大不了被趕出去,反倒是省了咱的麻煩,我正不想聽這無聊的會議呢。”
說著,膽子奇大的李雲海便起身走到了一個警衛的麵前,先讓他看清楚了自己的記者證,然後開口問道:“這位兵大哥,我想要問問咱們這一次的會議到底是為什麽警戒如此森嚴啊?我看這會堂裏幾乎都能給每個人配上一個警衛了,普通的話不用這麽誇張吧?”
本來還以為這次會碰釘子的李雲海沒想到麵前的警衛居然那麽好說話,輕易便回答了自己的問題,而且語氣還特別的和氣,更令他驚奇的是他能夠看出來這種和氣是發自內心的,絲毫不做作的!
那警衛先是給李雲海行了個軍禮,然後才開口道:“記者先生,按照紀律我們是不能在執行任務時和別人交談的,但是您這個問題上麵特別交代過可以回答。本次會議之所以有如此多軍隊作為警衛的原因是考慮到土匪幫會剛剛剿滅,大量亡命之徒還在逃,不排除他們盯上這一次大會進行報複的可能,為了保護到場人士的安全,所以我們才布置如此重兵確認會場的安全。”
“人家都說瓊崖大兵是百姓的子弟兵,說話和氣到讓人不好意思,如今一見果然名不虛傳啊!”李雲海滿意的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對於這個並不出乎意料的答案他還是很認可的,人家說的都是實話,這可是粵省頭頭腦腦齊聚的大會,萬一有那麽一兩個亡命匪徒混了進來……李雲海簡直無法想象那到底會有什麽樣的後果了。
“大家請安靜,大家請安靜,請所有人回到自己的座位上,會議馬上就要開始了。”
就在李雲海考慮是不是要在這次會議結束之後對瓊軍做一個專訪的時候,掛在大會堂四周的喇叭裏麵傳出了通知的聲音。片刻之後,原本喧囂的會場便安靜了下來,因為他們所等待的羅傑已經出現在了
“諸位想必都已經知道了,前一段時間我們所進行的‘大掃除’行動已經將全粵省的土匪和幫會組織擊潰,現如今他們的組織已經崩潰,隻能成為零散的潰匪。而因為這些土匪和幫會的消失,我們粵省將不會每個月都有幾千名‘豬仔’被賣往南洋,將不會每個月都有上百人死於各類的搶劫,將不會每個月都有數千人遭到綁架!”
上來便是開門見山,,沒有絲毫的廢話,這就是羅傑喜歡的風格,這也算是現代那些個八股會議報告所做出的唯一好事吧——為祖國培養出了一大批喜歡幹淨利落風格的花朵。
“毫無疑問,對於這些潰匪我們必將繼續追剿,直到最後一個落入法網!這是一場戰爭,一場渴望幸福生活的百姓於希望借亂世牟利的惡徒之間的戰爭!而在目前的這一階段,我可以向你們宣布,我們勝利了!”
話音一落,台下的掌聲經久不息,但是羅傑卻沒有絲毫享受掌聲的表情,反而是冷笑了起來,隻不過,因為距離的關係台下的眾人根本無從發現罷了。
“然而,這些並非是本次會議的主題,如果你們認為當一個地方沒有了橫行殺人的土匪之後便代表著勝利那就錯了,如果你們認為當一個地方沒有了四處綁架勒索的幫會份子之後便代表著勝利那就錯了,我要告訴你們的是,‘大掃除’行動的最終勝利雖然就在眼前,但卻仍然沒有達到!”
說到這裏之後,羅傑招了招手讓呂維憫上到台上來站在自己的身邊,而同時被拿上來擺在兩人桌前的還有一大摞寫滿字的紙張。
“正如我剛剛所說的那樣,我們的戰爭還沒有結束!遠遠沒有結束!不止是那些土匪和幫會,我們的敵人還包括所有的貪官與汙吏!”
當這一句話出來之後,已經有聰明人知道此次他羅傑為什麽會將全粵省的主要官員全部聚集自此了!
“他這是要殺雞儆猴啊!他終於想要收服我們這些上一任留下來的老人了麽?打一批拉一批確立自己的權威?”朱煥臣在心裏暗叫不妙,雖然不知道羅傑究竟想要拿那些人來做這個雞,但他本能覺得自己是凶多吉少,因為就在不久之前他還主動挑釁過羅傑的威信,這是一個很不好的信號。
而一直不停祈禱不要選上自己的時候,他卻弄錯了一件事情——那就是羅傑壓根就沒有打算拉一批,對於那些盤踞在粵省身上不停吸血的蛀蟲們,他隻需要打一批而已!
“下麵的事情,就交給這位代理司法廳長呂維憫了。”
說完,羅傑自顧自的做了下來,主席台上隻留下了呂維憫還站著。
“那麽……在大家的見證之下,我就開始了。”呂維憫冷笑著環視了台下的人們一圈,雖然他無法看真切這些人的表情,但是僅憑著想象他也可以在自己的腦海之中描繪出一幅幅恐懼不安的麵孔來。
“首先,請警察廳長朱煥臣站起來。”
朱煥臣當聽到呂維憫喊自己名字的時候他就知道事情已經完了,但是他還是覺得如果自己的那幫子狐朋狗友們能夠兔死狐悲一下的話,說不定自己的事情還有緩轉的餘地,隻要自己一直咬定不認賬,想來隻要拖到長期的審判那麽自己就還有機會翻身!
但是,當他聽到呂維憫接下來的話的時候卻再無法提起絲毫反抗的想法了。
“警察廳長朱煥臣,於民國17年(1928年)6月19日的當天上午攜其屬下前往廣洲西平沙場,將沙場老板郭某以通匪罪名逮捕入獄,通過三天三夜的拷打將其屈打成招,承認西平沙場為匪資,並以警察廳的名義將沙場收繳,但是到了20日,沙場的所有人卻變成了朱煥臣侄子的名字。請問,對於以上我所敘述的事件你有什麽要說的麽?警察廳長朱煥臣先生。”
“我……我……我……這是誣陷!這是誣陷!”朱煥臣瘋狂的喊叫起來,盡管沒有使用擴聲器但是他的聲音卻大到足以讓所有人都聽得一清二楚,“那個沙場絕對是匪資!絕對是匪資!而且我的收繳行動是符合法律的!是正義的!至於為什麽沙場的所有人會變成我侄子,這肯定是那個混蛋背著我幹得好事,絕對是這樣的!”
呂維憫戲謔的笑了兩聲,輕描淡寫的說道:“朱廳長請不要激動麽,事情是不是如你所說我們會調查清楚的,雖然目前的證據對你很不利,但是請你務必相信我們不會放過一個壞人,當然也不會錯怪一個好人,您是一個好人,對吧?”
“這……當然!”朱煥臣稍稍猶豫了一下,但還是硬著頭皮說了出來。
“很好!”呂維憫笑著點了點頭,“那麽能不能為我解釋一下這一張民國17年5月9日的契約呢?上麵寫著你接受了一個身份不明的呂先生的5萬大洋,並保證受到錢之後會將‘江龍會’的一名舵主釋放。而在5月14日的時候,那名舵主果然被釋放了!我們是否可以核對一下上麵的筆記簽名和手印?”
說著呂維憫的手中展開了一張按著鮮紅手印的契約展示給現場的眾人。
此時,一再被戳到痛處的朱煥臣緊繃的精神終於斷了:“這這這……這不可能!放人之後我就把這張紙給撕了的,怎麽可能會在你們的手裏!?”
不論這張紙到底是真是假,又如何會出現在呂維憫手中,朱煥臣此話一出,所有的記者們全部都明白了一個事實——那呂維憫說的是確有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