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幕 隱秘的準備
東京市區熙熙攘攘的街道上，一棟不起眼的木質兩層小樓的門麵上掛著“佐藤書屋”的牌匾，走進書屋裏麵，房間滿滿當當都被書架給擠滿了，隻有櫃台一邊才有些許的空隙，幾個客人就在這略顯擁擠的房間內挑選著自己心儀的書籍。
櫃台上，一個穿著和服，帶著圓眼睛，留著小胡子的書店老板正在捧著本薄薄的誌賀直哉的《小僧の的神様》，讀得津津有味。
這個時候，自門口走入一個西裝筆挺的青年人來，直奔櫃台而來。
“佐藤老板，好久不見了。”
佐藤老板放下手中的書，抬頭看到是北條允，微微一笑：“啊，是北條君啊，最近工作還順利吧，聽說你最近又收到嘉獎了啊，真是可喜可賀。”
“是啊，又收到嘉獎了，隻可惜沒有獎金啊。”北條允歪了歪嘴，對於那種沒有獎金的獎勵顯然頗有些鬱鬱，“這些年我受到的獎勵也不少了，可惜每一次都是如此，隻有讚揚，表彰，但是獎金啦獎品啦什麽的一概沒有，我又不是三歲的小孩子，難道就不能來點實際的東西麽。不過，這一次聽上麵說天皇陛下有意親自召見我，比起以往來，也算是一個好消息吧。”
“哎呀呀，能蒙得天皇陛下召見，這可是無上的榮光啊！”佐藤一臉興奮的將手中的書丟在一邊，說道，“來來來。上樓上樓。和我好好說說到底是怎麽回事。安倍君，櫃台你照顧一下吧，我和北條先生上樓聊一會。哈哈，天皇接見，這下我也有向別人吹噓的資本啦。”
“佐藤老板，是我被接見好不好。”
“一樣的，認識被天皇接見的人也是一種榮光啊！”
說完，佐藤老板便和北條允一同走上了二樓，兩人輕車熟路的到了一間不大的書房裏，雖然書房不大。但牆壁卻顯得頗為厚實，顯然是經過特殊改裝過的，隔音效果很好。
進到房間內將們關好，北條允便開口了：“佐藤先生。今天應該是最近一段時間我最後一次來這裏了，恐怕未來有很長一段時間你不用指望我的情報了。”
佐藤老板皺起了眉頭，有些緊張的問道：“怎麽回事？你的身份被人懷疑了？”
北條允搖了搖頭：“不是。海軍的人完全沒有懷疑我，相反，正是因為他們太信任我了，所以我才會在未來的一段時間內無法行動。”
“噢？”佐藤老板奇道，“到底是怎麽一回事，你好好跟我說一說。”
說著，佐藤老板從櫃子裏取出一套茶具，開始煮起茶來。
北條允點了點頭。說道：“事實上，海軍要求我去參與一項秘密行動，因為保密等級非常高，所以從明天起我就要和其他人一起被送到一個秘密地點隔離起來了，到時候恐怕很長一段時間都無法再和你聯係了，具體是多久我自己也不知道，隻能等到回來之後再聯係了。”
“秘密行動！什麽秘密行動？”佐藤老板追問道。
北條允有些猶豫：“我……不知道該不該說……你知道，保密條例……”
“怎麽，你變成海軍的人了！？”佐藤老板冷眼瞪了北條允一眼，厲聲道。“北條君，可不要忘了到底是誰讓你擁有現在的地位的，我們可以扶你上去，同樣也可以毀了你！你是為陸軍工作的，海軍的保密條例就是要用來違反的。不然我們找你做什麽！？”
北條允大急，趕忙解釋道：“我不是那個意思。隻是這件事情非同小可，恐怕佐藤先生的保密級別不足以接觸到其中秘密，我怕說出來會有麻煩，如果是更高一級的人的話那就可以了。”
“八嘎！”佐藤老板猛的一拍桌子，將剛剛倒滿茶的茶杯也震倒了，“我的保密級別不夠！？很好！我看你就是被海軍的人收買了！很好，很好！北條君，你很快會知道我們陸軍的手段的！對於叛徒，我們可是絕對不會心慈手軟的！你最好期待著那個什麽秘密行動永遠不要結束，否則的話，隻要你出來，你的一切都不會再有了！”
“不不不……”北條允急的滿頭大汗，趕忙說道，“關於對支那開戰的事情，佐藤先生知道多少？”
佐藤老板眉毛一挑，知道這一次恐怕讓自己逮到了條大魚，趕忙裝出一副漫不經心的樣子，說道：“你是說華北那邊的事情麽？”
北條允歎了口氣，說道：“佐藤先生果然是不知道啊……不過這也難怪，知道這件事情的人非常少，除非是相關人員否則就連很多將官都沒資格知道呢，據說互相之間就連命令傳遞都是使用的紙質信件，看完即毀，甚至都不敢使用電報或者電話進行聯絡。你說，這樣我還能說麽？”
佐藤老板冷哼一聲：“哼哼，海軍的秘密？那真是太好了，海軍方麵保密級別越高的秘密就越重要，至於他們的保密級別？如果是那種隨隨便便就可以拿到的情報還要你幹什麽？”
“可是……這件事情同樣有陸軍參與啊。我想陸軍的高層應該是知道這件事情的，我再說出去會不會有些不好？”北條允躊躇著。
“陸軍也有參與！？”佐藤老板心裏一驚。
日本的海軍和陸軍向來不和，所以一般情況下雙方都是單獨行動，就是九一八和淞滬抗戰那樣的大場麵一開始雙方也都是甩開對方各幹各的，可以說，曆史上隻要日本的海陸兩軍合作去做某一件事情，那麽那一件事情就一定會是非常非常嚴重的事情。
佐藤老板裝出一副震怒的樣子來。指著北條允的鼻子怒斥道：“北條君。這些事情根本不是你需要考量的！你的任務就隻是將你所知道的一切都告訴我，然後我會將這些報告給上級，由他們做出判斷！你所需要做的便是說出來一切！沒有那該死的保密條例！知道嗎！？如果到時候你說出來的事情的確不宜繼續報告，下一次見麵的時候我會通知你的，但是現在麽……”
“嘿……北條知道了……”北條允誠惶誠恐的低頭道。
“很好，那麽便將你最近所知道的一切都告訴我吧。”佐藤老板滿意的點了點頭，拿出抹布來將桌上灑出的茶水擦拭幹淨，然後又重新開始準備起茶來。
“從哪裏說起呢……”北條允想了半天，然後終於一拍手，想到了一個。“有一件事情咱們陸軍可能還不知道，之前動員全國之力建造的‘大和’級戰列艦明麵上說是尚未建造完成，但是事實上已經有兩艘下水了！而且都已經過去快兩個月了！當我在碼頭看到那兩艘巨艦的時候負責為我帶路的那個海軍軍官還嘲笑陸軍，說這件事情就連陸軍也是一無所知！”
“什麽！？‘大和’級已經下水兩艦了！？”聽到北條允的話。佐藤老板悚然一驚，剛剛煮好的茶又灑了一案幾。
意識到自己的驚慌的表現似乎有所不妥，佐藤老板隨即作出一副怒氣衝天的模樣來，狠狠的拍了拍案幾，怒道：“海軍這群混蛋！‘大和’艦明明已經下水了居然還說沒有完工，前一段時間居然開以加速建造的名義又向財政開口要錢！拿著已經完工的戰列艦去要建造經費，簡直是無恥之極！這根本就是趴在陸軍身上吸血！如此惡劣的行徑怎麽能夠容忍！？
北條君，這一次你做得很好，這個消息非常重要！如果不是你的情報，恐怕我們陸軍還要被海軍的混蛋們耍不知道多久！帝國的經費也不知道會被他們悄無聲息的吞掉多少！”
北條允嘿嘿一笑。說道：“哪裏哪裏，我也認為海軍這麽做實在是不妥，‘大和’艦下水保密對外界也就算了，可是居然就連陸軍也保密，這根本就是將陸軍也當成了外人，哪裏應該是同國軍人之間能夠做出來的事情？他們實在是太過分了！”
剛剛從得到“大和”級下水情報的驚恐和興奮之中回過神來，佐藤老板突然又覺得有些不對，便再次開口問道：“北條君，‘大和’級下水和你的秘密任務有什麽關係麽？他們怎麽會讓你參與進去，你又不是軍人隻是一個技術專家而已。”
北條允說道：“佐藤先生。你還記得他們讓我作為技術顧問參與占領瓊崖煤炭液化工廠的占領計劃製定工作的事情麽？”
佐藤老板點頭道：“是的，我當然記得，不過那已經是去年的事情了吧？怎麽他們又要製定新計劃了？”
對於瓊崖擁有煤炭液化技術的事情日本人早就知道了，盡管他們自己同樣也在研究這項技術，但是進展卻又非常緩慢。各種技術障礙讓他們頭疼，即便是羅傑提供給北條允的資料也僅僅是一個可行的思路而已。轉換成為具體的技術仍然需要作出巨大的努力，而在研究的道路上日本人遇到了不少的麻煩。
為了能夠盡快掌握這項關乎自己機械化部隊行動能力的技術，日本人是投入了大量的人力物力的，自己技術不行那就去別國偷師，雖然德國人同意了日本人考察煤炭液化工廠的請求，但是之前在向煤炭液化技術較為成熟的德國進行考察的時候，派出去的30個專家回國之後卻提交上了30份截然不同的報告！毫無疑問，德國人壓根就沒有將自己技術透露出去的打算，靠著這30份截然不同的技術報告想要弄清楚德國人的煤炭液化技術根本就是扯淡。
再後來，當西鄉琮勝他們偵察到瓊崖居然也建立起了一家規模巨大的煤炭液化工廠的時候，日本人便眼紅了。而日本人針對瓊崖的野心也存了不是一天兩天了，但凡是有點價值的工廠都被他們列入了占領清單，請專家幫忙指定出一套合適的占領計劃，以保證在占領過程中盡可能小的破壞工廠生產能力。使之可以在占領之後快速恢複生產能力。
因為看上了瓊崖的煤炭液化工廠。自然作為這方麵的“專家”，北條允便被拉去參與製定占領計劃了。不過這份占領計劃自從製定出來之後就被當做日後行動的參考來使用，一直放在保險櫃裏麵並沒有拿出來執行。
北條允搖頭說道：“應該不會。這一次他們派人過來通知我的時候並沒有說太多的東西，隻是說有一項秘密任務需要我的專業知識，未來一段時間需要隨軍，要我做好準備，明天前去報道。”
“隨軍！？”這一次，佐藤老板終於意識到事情的嚴重性了，“他真的是這麽說的！？”
“是的，他還專門強調因為需要隨軍出征。所以不能攜帶太多不方便的東西。”北條允肯定的回答道，“在亞洲範圍之內，能夠用得到我專業知識的地方也就隻有東北油頁岩工廠和瓊崖的煤炭液化工廠兩處而已，若是去油頁岩工廠顯然不需要隨軍。所以隻能是隨軍去瓊崖！也就是說……”
“也就是說……馬上就要開戰了！”佐藤老板有些乏力，說出來的話也是有氣無力的，“而且目標不是其他的什麽地方，是瓊崖啊！”
“嗯，我也是一般的想法。”北條允說道，“最近的事情也就隻有這些了，我還需要回去準備一下，明天就要出發隨軍了，所以就先告辭了。”
…………
當天晚上，北條允所提供的情報便出現在了羅傑的案頭。
“羅先生。雖然北條允是這麽說的，但是我們還不能確定，還需要一段時間的進一步探查才能夠最終得出結論，所以……”
羅傑擺了擺手，打斷了齊靈韻的話，說道：“你說的我都明白，不過北條允的話我看最少八成把握是真的，如果一切真如他所說，日本人準備對我們瓊崖動手的話，那麽最近發生的一切都可以解釋清楚了！
日本人對駐華北陸軍的嚴厲限製根本不是害怕在‘大和’沒有下水的時候爆發衝突。而是不願意在‘大和’已經下水，偷襲即將展開的關頭被華北的那幫子人給打草驚蛇攪了好事！之前我們不也是判斷日本人讓潛艇對我們發動攻擊便是近期就要開戰的信號麽？這兩相印證之下大致也差不了許多了。
不過，我很奇怪的是他們到底是如何瞞過你們的情報人員的，而且，他們的電報密碼都在我們的手中。怎麽可能進行如此大的調動而不被察覺？這實在是頗為奇怪的。”
齊靈韻說道：“根據我們的情報，日本人很有可能采用的是書麵命令的方式進行部隊調動的。之前有情報人員提到過，日本一些敏感高層之間的書信往來過於頻繁了些，可能在進行什麽陰謀，但是由於我們沒能弄到相關更多的信息，所以也就沒有在這上麵進一步的追查下去，這是我們工作的失誤。
對於‘大和’艦已經下水的事情，事實上我們也很奇怪，他們到底是如何瞞天過海的，不過由於建造‘大和’級戰列艦的造船廠附近五公裏範圍之內都成為了軍事禁區，我們的監視工作也無法做到嚴密，所以他們秘密下水倒也不是做不到的事情。
另外，就在北條允的情報發回來之後沒有多久，‘夜梟’也傳來了消息，說他所監視的一處日本軍營有古怪，裏麵的部隊不知道什麽時候已經被調空，但是卻仍然留下了一隊人在營地之中偽裝出部隊仍然在營地的假象。”
羅傑歎了口氣，道：“這一次日本人還真是下了血本啊……不管是不是真的，總之戰爭已經近在眼前了，就算日本人不打過來，我們也是要打過去的！軍方那邊我會親自去安排妥當，有預警機在，不會讓日本人有偷襲的可乘之機的，至於你和老徐麽，你們肩上的任務也很重啊。
如果日本人真的要在近期進攻我們瓊崖，那麽他們一定會向西鄉琮勝索取相關情報的，你們一定要確保西鄉送出去的東西就是我們希望日本人知道的東西！這一次，日本人將會用他們自己的身體去體驗一下情報錯誤的後果！”
齊靈韻問道：“這樣一來豈不是日本人就知道西鄉琮勝已經暴露了？那樣的話西鄉琮勝對我們來說就沒有利用價值了，是不是可以……”
羅傑笑著點了點頭：“可以，這一次任務使用什麽手段隨你們便吧，等日本人上當之後，你大可以將潛伏在我們這裏的日本情報人員全部清除出去！已經讓這些蟲子在咱們這裏住的太久了，是時候打掃一下屋子了。到時候，我們還可以用西鄉琮勝的暴露來掩蓋北條允他們存在的事情，免得日本人懷疑到內部，那樣我們的損失可就大了。”
聽到羅傑的話，齊靈韻嘴角露出一絲冷酷的笑容來，敬了個軍禮，道：“保證完成任務！”(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