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幕 集裝箱與賣標準
站在海口港的碼頭，眺望著遠方海心那幾個在風雨中飄搖的黑點和煙柱，片刻之後便將視線移回了冷冷清清的腳邊。
“老徐，看到了麽？”
徐夢龍磕了磕煙鍋，答道：“如果東主問的是這碼頭景象的話……看了這麽多年，早就膩了。”
對於駛向海口港的大噸位輪船來說，苦於航道中密布的沙洲而隻能停靠在海心，將旅客貨物轉運到小巧輕快的帆船上，再由帆船將貨物轉運至港口。
這種裝卸貨的方式即使是在風和日麗的日子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而且更為嚴重的是，如此一來一些較重的大型機械根本無可能靠港卸下，隻能轉走它港！
想想吧，如果某人在距離海口碼頭不足百米的地方開了一家造船廠，那麽他將是多麽的悲催，明明距離碼頭近在咫尺，機器設備卻隻能繞港而去，另找一地卸貨，然後車拉馬扛一路費盡千辛萬苦繞海南島遊行一圈之後再把機器設備拉回海口港來！
很不湊巧，這一天天公不作美，起了風雨，那船舶在海上裝卸貨物就已經不能說是繁瑣，更進化為危險了，由此，那些輪船隻能暫時停泊在海心等待風雨過去之後再行裝卸之事。
而此時的碼頭上，等待著開工扛活的苦力們隻能失望的扭頭離開，各自找個地方避雨，期盼著風雨早點過去，好讓他們能在天黑之前掙些銀錢度日。
“三位先生，要坐車麽？這天眼看雨就要下大了，我那車有棚子，不會弄髒幾位的衣服。”
雖然別人都怕洋毛子而繞道而行，但阿水卻覺得這應該是個機會，說不定能拉到一筆生意。
“你不是在碼頭做工麽？怎麽還拉黃包車？”羅傑奇道，因為不久之前他還看到此人和那些碼頭苦力混在一起。
“有錢自然就掙唄，我有自己的車，就停在外麵，碼頭下了工就去拉車。”
“那可都是體力活，你吃的消麽？”
“不管吃不吃得消，一大家子人要養活，怎麽也得幹啊。”阿水咧嘴笑著答道。
羅傑遞出一個大洋給他，指著身邊的徐夢龍說道：“你去那邊等等吧，等下送這位老先生回家，我們兩個人都有車，再說你一輛車也拉不到那多人吧。”
“好的，好的。先生什麽時候用車喊我一聲就好，我就在那邊等著。”說著，阿水趕忙把大洋收到口袋裏，扭頭找地方避雨去了。
“羅先生，你想要改變這一切麽？”
待阿水走遠，站在一旁的洋人終於開口了。
羅傑笑了笑，用生澀的德語回答道：“當然，這就是我請你來的目的！”
還好，這位荷蘭人雖然英語不行，但居住在德語區，和粗懂德語的羅傑溝通還是問題不大的。
“按照本公司之前的方案……”
“忘了那份方案吧，我的要求比那要高的多！”
對於羅傑粗暴的打斷，那荷蘭人非但沒有生氣，反倒是興奮起來：“更高的要求意味著更多的預算，希望羅先生能充分考慮這一點。”
“難道你認為對我來說錢會是問題麽？”
“當然不會，本公司堅信對於製藥巨頭的羅先生來說一切財政問題都等於沒有問題！”這位荷蘭人看向羅傑的眼神裏就隻剩下金光了。
羅傑笑了笑，說道：“你應該知道，我雖然有錢，但是卻不意味著喜歡亂花錢，我希望你們能夠盡可能的將海口港改造好，一切都按照最高標準！因為接下來我還要對海南島的其他港口進行建設，所以，如果海口港的工程貴公司能夠拿出足夠的誠意來的話，想必接下來我們還有很多合作機會。”
“當然，本公司將會以最優惠的價格和最好的質量來完成這項工程。”
“別急，先看看這些具體的要求，如果不能按照上麵的要求完成工程的話，我想貴公司是不太可能在接下來的競標之中勝出的。”
“競標！？”
“當然，還有一家英國公司和一家美國公司。”羅傑玩味的笑了起來，“難道您之前認為我一定會將這筆大生意交給您處理麽？”
“呃……怎麽可能？本公司不懼怕任何競爭！”荷蘭人尷尬的說道，顯然羅傑戳到了他的痛處，他的確以為羅傑隻找了他們一家公司，之前他還很少遇到有中國人給他談什麽競標。
不過現在顯然不是糾結這些的時候，拿起羅傑給他的資料來粗略翻看一遍，荷蘭人開口道：“如果按照這份材料裏的要求進行建設的話，最終這海口港將會變得非常……與眾不同……您確定要這麽做麽？雖然我不知道這些設備到底價值如何，但可以肯定的是這是一筆不小的投資！而且，這種裝卸貨設備顯然對於提升裝卸貨速度的意義並不大，我個人認為您沒有必要為這些新奇的玩具當試驗品。”
對於荷蘭人的意見，羅傑隻是笑了笑，堅持道：“要不要為新想法做實驗那是我的事情，而你的事情就是按照我的要求做出方案來。”
“沒有問題，一切您說了算！”荷蘭人聳了聳肩道，雖然他個人對於那稀奇古怪的設備很不看好，但是誰讓人家是主顧，人家有錢可以隨便揮霍呢，而他隻要能拉到這筆生意賺到錢就夠了，幹涉顧客的決策可不是什麽好習慣。
拿著羅傑的資料，荷蘭人急匆匆的趕去給公司拍電報了。
“東主，您這個所謂的‘集裝箱’……真的能成？”徐夢龍有些不確定的擔憂。
“當然能成，難道老徐你不覺得這是一個很棒的主意麽？”羅傑大笑起來。
“這個主意的確聽起來很好，但是……老徐我還聽人說過這麽一句話，覺得挺有道理——任何一個壞主意最初看起來都是一個好主意。您……考慮到這種新技術一旦應用，那些傳統的航運巨頭會做何種反應麽？”
聽完徐夢龍的話，羅傑的表情也變得嚴肅起來，他當然知道，集裝箱被發明出來之後立刻便遭到傳統勢力的圍追堵截，直到十多年後才真正發跡。
“我當然知道！不過，這件事情必須要做！不隻是為了錢，還是為了敲打敲打咱們東麵的那條狼！而且，為了減少一些傳統航運巨頭的阻力，我可以少賣產品，多賣標準！”
“東麵那條狼？標準也能賣？”徐夢龍覺得眼前這個東主越來越讓人看不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