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篤清晨來到南城牆上，如今中盧城已經被圍十天了，南城牆已經被砸六天了。

如今南城牆已經有許多女牆被砸掉，外牆的磚石掉落了許多，有的地方甚至能看到了夯土。還有許多地方有火燒的痕跡，那是被城外的投石機投過來的火罐燃燒導致的。

霍篤緊皺著眉頭看著破敗的城牆，如此繼續下去，城南將危矣，如果沒有了城池，將會很難阻擋住敵人的大軍。

跟在霍篤後邊的霍峻說道：“兄長，我們不能坐以待斃，必須主動出擊。”

“你的意思是？”

“夜襲，我今晚讓一些人前去偷襲城外的大營。敵人來此之後，我們一直沒有攻擊，想必敵人必有鬆懈。”霍峻語氣堅定的說道。

霍篤陷入猶豫之中，要是攻擊不成，出去偷襲的人可能將會無法回來了，他不想失去自己這個兄弟。

“兄長，如今形勢危急，不能再猶豫了，要是城牆塌了，敵人就要進攻了。”霍峻焦急的說道。

霍篤咬牙說道：“好，今日我給你挑出來三千人，你帶著這三千人前去偷襲，如果偷襲失敗，就逃回城下，到時候我讓人用筐把你們拉上來。”

城裏有近三萬的守軍，霍篤能挑出三千個能在黑夜中看見的人。尤其守軍裏有不少大族出身的人，他們時常能吃到肉，許多人沒有夜盲症。

霍篤看著敵軍的騎兵出來了，還有人在驅趕牛把投石機拉出來，便說道：“敵人又開始投石了。”

“如果不是敵人的騎兵在一旁壓陣，我定要出去把投石機給毀掉。我們要是打敗了敵軍，兄長可以用那些繳獲的馬匹組建騎兵，然後讓我統領。”霍峻盯著那些敵軍的騎兵，武人都想擁有一匹馬，要是能指揮一支騎兵縱橫沙場那就更好了。

“放心，如果真的成功，你定是統領騎兵的不二人選。”

兩兄弟見敵人馬上要投石砸城了，便下了城牆，為晚上夜襲做準備。

黑夜來臨，霍峻帶著三千人從北城門出去，然後繞到了南城門這裏。

許多大族出身的子弟剛開始有些興奮，但要接近敵軍的營寨後，他們開始膽怯起來。

霍峻準備帶著這些人進攻放置投石機的營寨。

霍峻來到距離營寨五十丈處，透過篝火，能看見敵人一些巡邏的兵士，還有箭塔上值夜的人。

看見敵人守衛森嚴，這讓霍峻感覺有些棘手，如果不能短時間內攻入營寨之中，那麽他們將會損失慘重，大多數人將無法回到城中。

霍峻帶著人繼續摸近，當距離營寨還剩二十丈時，霍峻站起來喊道：“射箭！”

射了兩輪箭後，霍峻便舉著木盾拿著刀衝了上去。

今夜夜襲的人拿的都是木盾，因為鐵盾反光，而且容易發出聲響，會讓敵人察覺。

霍峻聽到了敵人吹響了號角，接著又見有火箭射來，霍峻感覺自己的盾牌上被箭矢射中，不過他沒有停下來，而是繼續衝刺。

霍峻越過拒馬，他頓時感覺自己的腳掌傳來劇痛，他停止前進，舉著盾牌蹲下來，然後把紮入腳底的東西拔下來。

霍峻還要繼續衝時，突然感覺眼亮了，隻見有點燃的東西從箭塔上扔下來，然後營寨外側升起了大火，霍峻頓時明了，這是敵人往城牆上棚扔的罐子。

霍峻感覺不妙，這麽大的火，兵士將難以靠近。

霍峻突然感覺一股大力從木盾牌上傳來，然後自己的身體不由自主的向後退。

霍峻靠在了拒馬上，他低頭看去，借著火光可以看見自己的腹部插著一支比正常箭矢要粗長的箭，這是床弩射出來的箭。

“兄長，仲邈先去一步。”霍峻有氣無力的說完後便靠在拒馬上，抬頭看著夜空，今晚的星星真多。

在城牆上的霍篤見敵軍營寨西側升起一道火龍，頓時就知道今晚的夜襲要失敗了。

夜襲主要靠著突然性，在敵人沒有準備時殺入進去，製造更大的混亂，現在營寨西側燃起了大火，偷襲的兵士無法靠近營寨，而火為營寨裏的兵士贏得了應對時間，偷襲很難成功了。

現在霍篤期盼著自己的兄弟平安回來。

一些潰兵跑到了城下，霍篤趕緊讓兵士把筐放下去，把人拉上來。

霍篤查看拉上來的人中是否有自己的兄弟。

霍篤一直在城牆上待到天亮，令他失望的是，在回來的人中沒有霍峻。

霍東昨夜聽到夜襲的消息，當他聽到已經打退敵人的進攻後，便又安心的睡覺去了，到了天明的時候，霍東才來到放置投石機的營寨。

此時外麵的兵士與民兵正在打掃戰場。

霍東讓人把屍體抬到南城門前，讓敵人把屍體運回去。

霍篤在城牆上沒有心情吃早飯，他看見敵人騎馬來到城牆五十處喊話，說會把屍體運來，讓城裏的守軍把屍體運回去。

霍篤下達命令，如果一會敵人抬著屍體接近城牆，不準射箭。

南城牆上非常的安靜。有些人慶幸自己沒有被派去夜襲，否則也可能成為一具屍體。有些人感覺悲觀，認為南城牆早晚都會被砸塌，城難以守住了。

霍篤看著一具具屍體被放到南城牆的不遠處。

“將軍，我們是否要開城門把屍體抬進來？”有人問道。

“不能開城門，要是敵人趁機發動偷襲怎麽辦？”

“讓城牆上的兵士警戒起來，然後找到一些馬車，從北城門出去，把屍體從北門拉回來。如果出現狀況，可以立即關閉北城門。”霍篤開口說道。

這下眾人沒有異議了，敵軍營寨在南側，如果敵軍出營，可以快速關閉北城門。

一車車的屍體被拉進了城裏，霍篤找到了自己弟弟的屍體。

霍峻的甲胄已經被扒了下去，腹部有個血洞。

霍篤整理一下弟弟的屍體，然後背著弟弟回到了自己住處。

中盧城裏陷入了悲痛之中，城裏的棺材不夠用了，有人便用門板做個簡單的棺材，沒有親人的便被草席卷起來。

霍東見敵人把屍體拉回後，讓兵士繼續把投石機拉出來，然後砸南城牆。

太陽開始向西斜，投石機再一次被拉回了城裏，此時的南城牆外側掉落的磚石更加多了。

夜晚來臨，霍篤為著弟弟守著靈，憑借霍篤的地位，可以弄到城裏緊缺的棺材與靈幡。

霍篤跟著弟弟說會話後，便起身去城牆四周轉一圈，他每天必須走一遍才能安心睡覺。

因為夜襲失敗的事情，使得城牆上的守軍都無精打采。

霍篤走完一遍城後，夜已經深了，他再次回到弟弟的靈柩旁，繼續守著。

霍篤昨夜就沒睡，疲憊的他在靈柩旁邊睡著了，親衛把一個袍子輕輕的蓋在霍篤的身上。

親衛沒有叫醒霍篤，要是叫醒了霍篤，沒準霍篤就不睡了。

到了深夜，親衛也頂不住了，坐在椅子上打起了瞌睡。

“轟隆”一聲巨響，嚇的親衛站了起來。

“打雷了？”親衛看了一下天，星空密布，根本就沒有雲彩。

“轟隆”“轟隆”

接著又傳來一連串巨響，霍篤也被震醒了，他先是有些疑惑，接著就麵色大變，他聽人說當初秭歸就是傳來巨響，然後城牆就塌陷了。

“迎敵！立即吹響號角。”霍篤大聲喊道。

霍篤話音剛落，就從南麵傳來驚天的喊殺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