佳音的腿已經好了,和她的狐朋狗友們在舞池裏旁若無人地跳舞,美刀的舞姿雖然難看,但十分自信地在外圍跟著。
廖宇坐在一旁心事重重地喝酒,佳音衝他招手,他隻擺擺手。
他低頭看旁邊的椅子,看起來好象在找東西,其實是賀佳期躺在那兒睡覺。廖宇想不通,這兒的音樂這麽吵,她怎麽能睡得這麽香呢?
娛記和企宣們回桌,問:“我姐呢?”
廖宇指指凳子,又拍拍佳期,她莫名其妙地起身,又喝多了:“什麽情況?幾點了?”
廖宇看看手機:“十二點多了。”
佳期搖搖晃晃地站起來,拿包:“我先走了。”
“別走啊佳期姐,接著喝啊。”烏合之眾攔著。
佳期很高興似的:“你們接著喝吧,再開瓶酒,今天我來買單,誰也別攔我。”
沒人想攔她:“真的啊姐?我真崇拜您。您白領就是不一樣,真大氣。”
佳期美壞了,嘎嘎嘎地亂笑。廖宇估計自己也攔不住她,坐在一邊隻不吭氣。
佳期叫服務員:“再來瓶傑克,然後買單。”
服務員把酒拿來:“打完折您給一千五吧。”
佳期二話不說掏出錢來,別人作狀搶單:“A吧咱們。”
佳期不知道哪來的力氣:“別別別,說好了我買,謝謝你們,照顧佳音……你們好好玩,我走了。”
廖宇也站起來:“一塊兒吧。”
有人納悶:“哎你幹嗎走啊?你不是佳音的男朋友嗎?”
廖宇指指佳期:“這人喝成這樣……”
佳期看他一眼,很不歡迎:“你是不放心我嗎?”
“我不放心馬路上的男青年。”
廖宇伸手叫車的時候,佳期就在他背後手舞足蹈。有出租車停下,看賀佳期那模樣,馬上開走了。
廖宇回頭勸她:“別美了。”
好不容易有車停,他強行把她塞了進去。
開沒多遠,車就靠邊停下了。佳期從門裏跌出來,衝到路邊的樹坑狂吐。
廖宇用熟練的手勢幫她捶,一邊數落:“不能喝就別喝。”
佳期嘴硬:“我不能喝,可我敢喝。”
廖宇拿她也沒什麽脾氣。
“服了吧?”
“服了服了。”
吐夠了,接過廖宇的礦泉水在前邊搖搖晃晃地走,廖宇說:“打車吧。”
“不用,我吹會兒風。為你我受冷風吹,寂寞時候掉眼淚,有人來說是與非,說是與非,可誰又真的相信誰……”說著說著她就咿咿呀呀地唱起來了。
她站到馬路牙子上去走,為了保持平衡,伸直了雙臂,但幾次都要掉下來,廖宇想拉她下來,又拉不動,隻好用手牽著她走。
佳期覺得走得很直,很牛逼,嗨嗨笑。
廖宇諷刺她:“你們中年婦女喝多了樣兒可真夠大的。”
佳期很不高興:“我下個月才二十七歲。”
“真老。”
“成熟,這叫成熟,請注意你的措詞。二十七歲,是全球女性黃金年齡,是收獲的季節……”
廖宇不理解:“二十七歲為什麽是全球女性黃金年齡?”
“因為我二十七歲,我多大,全球女性黃金年齡就多大。”佳期指指自己。
“可你收獲什麽了?”
佳期站馬路牙子上想了半天:“我收獲了一種直麵慘淡人生的勇氣。”
廖宇哭笑不得:“祝賀你,下來吧。”
“不下來。你得說你崇拜我。”
“我崇拜你,你好好走道吧。”
佳期下來了,站著發了會呆,突然嗚嗚哭了。
廖宇看不得醉女人掉眼淚:“你怎麽了?”
“我下月就二十七了。”她哽咽著。
“好事呀,黃金年齡。”
“為什麽我在黃金年齡裏,還是事業沒著落,愛情沒前途啊?”
廖宇答不上來這麽深刻的問題,他能做的隻是伸出一條手臂摟著她,任她把鼻涕擦了他一胸膛。
他安慰她:“你不要跟比自己強的比。”
“嗯?”
“你得學會比上不足,比下有餘,學會跟不如自己的比。我心裏難受的時候,就想到世界上還有那麽多人掙得比我少,生活條件比我差,頓頓吃不上肉,可我都吃煩了,隻想吃素,然後我就知足了,知足常樂,我就樂了。”
佳期爬到街心公園全民健身的劈腿器上,大幅度地劈著腿,廖宇就坐在旁邊好言相勸:“甭往遠的比,你就跟我比,你多幸福啊。一大家子人,熱熱鬧鬧在一塊兒住著,有一個現在上趕著要跟你結婚的男朋友,你學曆也挺高,找不了特好的工作但是找一一般點兒的沒問題……可我呢,我有什麽啊?你說我有什麽啊?你多想想我過得這麽差,你會不會高興點?”
“你過得差我為什麽要高興?再說你過得不差啊。”
“不差嗎?”
“那麽多女的圍著你,你多咱看見有一堆男的圍著我了?”
“我不是說了嗎,那都是虛假繁榮,泡沫經濟。”
“可是至少你有選擇的機會,我連選擇的機會都沒有。你說女的活一輩子為什麽?肯定不是為了事業,作為一女的,誰不把愛情婚姻放在第一位啊。為什麽我就不能有選擇的機會呢?也讓我嚐嚐這種舉棋不定的痛苦,嚐嚐傷害誰都不忍心的痛苦,多美啊。”
廖宇罵她:“你神經病吧。”
佳期也不生氣:“咳,缺什麽想什麽。”
“那老彭對你,也算是有愛的吧。”
她不同意:“憑什麽給我一個又老又醜又不靠譜的選啊?為什麽不給我一個你這樣的,又年輕又英俊還前途無量的選啊?”
“你的問題提得很尖銳,我回答不了,就像我也不知道我怎麽這麽有魅力一樣。”
兩個人皺著眉頭,都是一付百思不得其解的樣子。
佳期站在器材上,伸手叫他:“你過來,我看看。”
他走過去。
佳期仔細看著他的臉,突然天真地笑了。
廖宇有點心虛:“大半夜的,你別嚇唬人。”
佳期說了句心裏話:“你還真挺好看的。”
廖宇從小到大,聽到這樣的話太多了,他很反感這種話和說這種話的人以及這種人說這種話時的口氣和表情。
“……我還從來沒和你這樣漂亮的男孩談過戀愛呢。”
廖宇笑了:“您這種姿色,不是什麽都有機會試的。”
這話讓佳期覺得很不入耳:“憑什麽憑什麽憑什麽呀?”
他還沒來得及回答,她腳下的器具一滑,她突然上身前傾,結結實實地吻到了廖宇臉上。
廖宇嚇了一跳,仰頭看著她。她也看著他,很得意。
他這才意識到這不是一個意外。
佳期笑咪咪地,但口氣是挑釁的:“怎麽著?小屁孩。”
廖宇從沒想到自己居然被賀佳期給非禮了,張口結舌。
“林青親得,我親不得?……嗯,我現在心理平衡點了。”
廖宇很惱怒:“你這叫酒後無德!你這不是女流氓嗎?”
佳期一點都不覺得寒磣:“林青憑什麽就能親你啊?”
“她不是故意的,她那會兒心裏難受。”
“你以為我現在心裏就不難受嗎?”
她說完這話,想了想,仔細體會了一下自己的難受,又咧嘴哭起來了。
廖宇被她的又哭又笑滿臉放炮給弄崩潰了。看她站在劈腿器上哭得腳下不穩,他又趕緊得扶著她,她索性抱著他哇哇大哭起來了。
他不知道自己想什麽了,隻覺得確實想起了什麽。他來不及細究那是什麽,小心翼翼地用嘴去蹭掉她的眼淚,她哭的樣子,讓他怦然心動,心疼極了。
然後,他們莫名其妙地接了一個長吻,直到佳期臉上的淚都幹了。
看起來兩個人都沒有什麽經驗似的,接吻的姿勢相當怪異。
佳期奇怪地看著他,臉有點紅:“我很久沒……”
“我也是。”
兩個人都有點尷尬,也覺得這事奇怪,萬萬想不通。
佳期突然又幹嚎起來:“為什麽情侶卻不接吻呢?為什麽萬征就不肯接吻呢?接吻多好啊。”
這更加深刻的問題,讓廖宇更不知道如何作答。
為了讓賀佳期安靜下來,兩個人隻好又接了一次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