申國神廟的傳送殿的聖物是鑲嵌在頂部的一塊巨大的帶著洞眼的黑曜石,石頭表麵凹凸不平,風眼對著天空,平時夜裏可以看到天空璀璨的繁星。此時這枚風眼處氣流湧動,似乎有什麽信息要發出來。
鎏鑠和啟釋關係最為密切,他走到風眼之下,張開了雙臂,傳送神力上去,風眼的氣流便看見了啟釋的臉。
“鎏鑠,你怎麽在這裏?”他有點驚訝。
“啟釋殿下你到底去了哪裏?我們一直都在找你!”鎏鑠驚喜地說。
啟釋看到了他身後的炎風,也露出了驚訝的表情。
炎風也看到了他身後的弦月。
弦月站在啟釋身後,雖然並沒有和他有任何舉動,但一看他們兩個人之間的神情,便知道這兩個人之間的關係發生了巨大的進展。
“炎風,你怎麽也在?”弦月忍不住插嘴了。
“天下大亂,妖怪東侵申國,我自然就來了。”炎風說。
啟釋和弦月都露出了驚訝的神情,仿佛之前根本不知道此事。炎風也覺得奇怪:他們如果在傳送殿,怎麽可能不知道妖怪大舉東侵的事情呢。
“我們在晴空之城上,”弦月說,“隻是離開短短的兩三天的時間,地上怎會如此?”
“地上已經過了差不讀一個月了。”鎏鑠急忙說。
天上人間的時間,果然完全不一樣。炎風想到他們兩個人在天上過了兩三天的時間,關係就精進如此,心裏不由酸楚。
“平王已經快殺到鈞城了,她要用戰爭讓你降伏!她非常怨恨你!”鎏鑠急急地說。
啟釋臉上閃過一絲異色:“無言她竟敢征伐她的祖國?”
無言?大家都沒聽過這個名字。啟釋便把無言的身世告訴他們,眾人聽聞平王竟然是半妖,不禁嘩然。懷瑾脫口而出:“林叢先生說的果然是真的!”
他把林叢給他的密信原原本本說出來,又將不久前傳聞林叢被刺客所殺的事情也聯係起來:“看來林叢老師因為披露真相,已經被害了。她並不是莫藤的女兒!”
“但是她身上卻有水神的神力,魂術竟然是這麽可怕的秘術嗎?連皇族的魂魄都可以換?”鎏鑠吃驚地說。
“她也不是普通人,是西海妖怪的後人,雖然並不知道她父親是什麽身份,但是以一個妖魂來吞噬年幼皇族的元神,想來也有這個可能。”啟釋沉思,弦月輕輕握住了他的手,
就這麽一個動作的,大家也知道他們的關係了。一個王對另外一個王如此不忌諱,懷瑾和鎏鑠看得不由臉上一紅,而炎風則別過頭去。
傳送殿門口傳來了守門修士的急切阻攔聲:“錄王陛下和昌王陛下在傳送殿裏接受急訊,你不可貿然闖入!“
但是來人也很急,他大聲呼喊:“昌王陛下不好了!出事了!”
炎風顧不上啟釋還在眼前,就叫人讓那個信使進來。他連滾帶爬闖進來,跪在地上說:“陛下!您剛離開了炙城,燁華就逃出了地牢,血洗了您的後宮,占領了宮殿,強迫神廟為他加冕為王了!”
炎風大驚:“蝶舞,還有小皇子呢?”
信使悲戚而憤怒地說:“蝶舞夫人都被燁華殺了,小皇子在混亂中失去蹤跡,蝶舞夫人的屍首還被懸掛於炙城城頭,燁華說若不遵從他者,一律殺死!連輔臣永涯也因為沒有遵從燁華的指令,被打入了地牢!”
炎風大驚失色,臉色發白,搖搖欲墜,旁邊的懷瑾扶了他一把。
“天火竟然肯承認燁華的身份?”炎風顫抖著說。
天火是昌國神廟傳送殿的聖物,傳說中是不滅之火,永遠熊熊燃燒,就像所有的王者的加冕都要經過聖物的認可,昌王的加冕也要天火的認可。
“它認了……”信使說。
炎風抓住了烈焰的刀柄,心如刀割:蝶舞雖然並不是他此生所愛,但是跟隨她多年,還不惜為他將自己煉製成活的刀鞘,為的就是能用自己的靈力滋養烈焰,使它能最大的發揮自己的力量。之後她還為他生了一位兒子,可是他一離開炙城,她就慘遭毒手。他真的不該留下燁華這個禍根!
“我要回去……”炎風咬牙喃喃地說。
“炎風,你為了申國不惜親自前來,這個人情,我一定要還你,”啟釋大聲說,“燁華那邊,就由我來收拾吧。”
“不用你多事!”炎風衝著他怒吼。
這失態的怒火,既包含了自己痛失親人的決心,也包括了之前對啟釋的無限嫉恨。
“你現在被人搶了王位,已經不能使用傳送殿了,”啟釋正色說,“但是我現在在晴空之城,晴空之城可以到達任何一個國家的傳送殿,我現在就去炙城的傳送殿,去收拾燁華,再幫你找回你的孩子。”
他想了想,又補充說:“我對華燼宮也比較了解。”
之前燁華和啟釋勾結毒殺過老昌王,這筆賬,還來不及算,此時提起來,更讓炎風又恨又怒,咬牙說:“啟釋,你可真的幹了不少缺德的事情。”
啟釋微微一怔,隨即自嘲地笑了:“下次看到我,說不定你要叫我皇帝了。”說完就在風眼消失了。
“這個家夥……”炎風咬牙道,對方說的也是實情,此時他若要趕回炙城,也需要好幾天的時間,也許就來不及救他的兒子畢陽了。這個畢陽還不滿周歲,燁華窮凶極惡,弄死一個在繈褓中的孩子比捏死一隻蟲子還容易。宮女太監把畢陽收得再好,要在一個城裏一個皇族的嬰兒,隻要找幾個得力的術士就夠了,猶如禿鷹尋找一隻無人看護的小羊羔一樣容易。
沉寂的風眼再次湧動,石璟急忙拱手說:“又有皇族的異動了,想必是啟釋殿下已經趕到了炙城了。”
片刻之間到達炙城,晴空之城果然有連接所有傳送殿的能力。炎風心急如焚,想要看看自己國家的下落,卻發現自己傳送的神力無法直接接通對麵傳送殿,因為燁華已經加冕為王,他自己竟然立刻失去了使用傳送殿的能力。
鎏鑠便上前代勞,出現的並不是炙城神廟的那把永生之火,而是鎏鑠本人十分熟悉的一塊巨大的玉璧。
“這是才國傳送殿!並不是昌國。”他驚呼。
才國的傳送殿的聖物是一塊光滑的玉璧,但是經常被小才王拿來找啟釋所用。小才王一直非常黏啟釋,小小年紀雖然並不太懂得控製自己的神力,但是在找尋啟釋這件事上毫不含糊。他這些年來有些時候用傳送殿連接申國的神廟找不到啟釋,聽說啟釋去了錄國,就直接連通錄國的神廟找他。所以鎏鑠對才國的神廟聖物十分熟悉。就連小才王被莫藤軟禁在平國的時候,他也鬧著要用平國神廟的傳送殿找過啟釋。莫藤看他年幼無知,也隨他去,隻是怕他直接通過傳送殿跑了,所以都會親自為他打開傳送殿的靈介通道。
說到用傳送殿做通訊工具的,所有皇族裏,隻有小才王最在行,因為隻有他才會肆無忌憚用傳送殿打擾別國,做一些雞毛蒜皮的小事情。八國的傳送殿都被他騷擾過,大家知道他一直長不大,心智都是幼兒,所以很少和他計較。
“啟釋哥哥!”風眼傳來了小才王奶聲奶氣的聲音,但是就不見他的人。
“我是鎏鑠哥哥啊!”鎏鑠急忙哄他,“你又拿傳送殿聊天了嗎?現在哥哥有急事,能不能先不要占用靈介通道?”
“啟釋哥哥呢?”封讓肉乎乎的小臉終於出現在風眼裏了,他鼓著掌,好奇地看著鎏鑠:“咦,你那裏這麽多人啊?”
“鎏鑠殿下嗎!”容太後的聲音傳來,但是她影像並沒有出現。大概因為她不是皇族,不能通過靈質通道傳送影像,“我有急事告訴你們!那天封讓他偷偷跑到傳送殿來玩,也不知道接通了哪個傳送殿,結果抱來一個小嬰兒!”她讓封讓抱著那個嬰兒給大家看,“竟然是直接從靈介通道裏抱出來的!我想隻有皇族才可以通過傳送殿通行,這孩子不會是個皇族吧!”
封讓小心翼翼抱過來一個嬰兒,炎風心一直要從口裏跳出來,直到看清楚那個孩子的臉,才大聲說:“這是我的陽兒!他竟然到了才國嗎!”
懷瑾不由呼了口氣:“恭喜炎風陛下,小皇子沒事。大概是因為當時燁華攻入皇宮太著急,不知道是夫人還是哪位忠臣將小皇子送到神廟,剛好遇見了小才王打開通道。小皇子大概感應到了危險,所以和小才王產生了共鳴,所以非常巧合的連接了靈質通道,把小皇子傳送了過去。”
傳送殿的傳送通道隻有王才可以用,當然是小才王打開的。昌國小皇子隻是個嬰兒,哪裏懂得什麽危險,大概是看到傳送殿那邊也是個小孩子,所以非常積極往那邊靠攏吧。鎏鑠心裏這麽想著,但是不方便直接說出來。不管怎麽說,小皇子無恙,啟釋又要秒送過去平叛,大概炎風不會著急回昌國。不管怎麽說,他不希望炎風回去,好不容易盼來個壓陣的,他要是回去,誰幫他對付這些妖軍。而且他還指望炎風幫他暫時對付妖軍,他要回去對抗平西呢。
“這是你的孩子嗎?”封讓好像回到才國又長大不少,他舉著小嬰兒說,“那我給你!”
炎風很怕他從風眼直接把小孩子扔下來有什麽意外,加上小才王年紀太小,隨便打開靈質通道,萬一出點什麽差錯送到別的地方就糟糕了。他急忙大聲說:“不!不!”
“昌王不必擔心,我幫你看著。”容太後從封讓手裏接過孩子,“才國現在是敵後方,也比較安全,本宮幫你照顧孩子,你那邊的事情忙完了再過來接孩子也不遲。”
容太後當然希望炎風能幫助錄王申王他們對付妖軍。才錄申三國唇亡齒寒,她可不願意申國前線出什麽差錯。
炎風護子心切,當然知道容太後的意思。孩子給容太後照顧,畢竟還是比落入燁華手裏安全多了。他拱手說:“那有勞太後了。”
他轉念一想,啟釋此番去昌國平叛也未必是為了人情,現在燁華是王,弑王就能得到那一族的神力。啟釋身上正好缺火之神力,這對於他來說是千載難逢的機會,加上旁邊還有弦月,簡直又如神助,他應該不用擔心炙城會有什麽意外——隻要他們真的能通過晴空之城到達炙城。
炎風的預料沒有錯,啟釋這麽積極要去處理昌國內亂,一半是為了穩住昌國援軍,一半是為了火族神力。
從晴空之城那裏到達炙城傳送殿不需要對麵的任何接受許可,這也許就是最後的“天界”的靈介通道的優勢,而晴空之城的傳送殿,則是由弦月來操縱的。
他們兩個雙雙出現在燁華麵前的時候,剛好燁華在嚴刑逼供小皇子的貼身保姆。啟釋看到燁華的時候,無需多言立刻開戰。燁華手裏沒有神兵,根本不能對抗已經擁有八部眾大部分神力的啟釋。更令人吃驚的是,啟釋在戰鬥的過程中,竟然發現自己有了弦月的光之力,手中凝聚光箭,一箭了結了燁華的性命。
他們從地牢放出了永涯,請他出來主持大局,拘捕了所有參與叛亂的士兵和軍官,然後通過靈質通道連接了申國的傳送殿,和炎風詳細講述了事情的經過。
炎風聽聞之後,沉默了半晌,叮囑說:“厚葬蝶舞。”
“請讓我們到申國那邊,”弦月發話了,“讓我們過去。”
鎏鑠當然不敢怠慢,雙方傳送殿意願一致,將弦月和啟釋接了過來。
弦月看到炎風之後,對方神情很複雜。她走過去低聲對他說:“我和啟釋已經結合了。”
炎風沒有做聲。
“我知道他做了很多壞事。”她說。
“你還記得就好。”炎風擠出這句話。
“但是你也對我做了錯事。”她說,“你對我,一度也十分殘忍。”
此話不虛,他差點要了弦月的命,也欺騙過她,想到此,他便沉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