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章 青樹
“你這兩天一直跟著我,”
青樹點點頭,一點兒也沒覺得這樣一聲不吭地跟蹤別人有什麽不對,“我想在見麵之前從側麵了解了解你是一個什麽樣的人。”
淩冬至好奇地問,“那你了解了多少,”
青樹想了想,眼中微微流露出狡黠的神色,“你不是每天都去中學上班,還有另外一個上課的地方,每周要去兩到三次。中午如果沒趕回學校吃飯的話,就會去學校側門對麵的快餐店吃飯,飯後會帶著一杯奶茶離開。還有,你非常喜歡穿短靴子,我盯著你的這幾天你每天都換衣服,但是腳下隻換過兩雙鞋,一雙黃褐色、一雙灰綠色,都是短靴。”
淩冬至從沒被別人這樣細致地觀察過,不由得稍稍有些尷尬,“這些說明什麽?”
“說明你是一個適應城市生活、但是有很喜歡出門的人。”青樹覺得自己的話有一種講冷笑話的感覺,聳了聳肩笑著說:“事實上我沒看出什麽來,所以覺得直接來找你比較好。但是這裏我從來沒跟進來過,不知道你到底住哪一棟……”
淩冬至點點頭,表示明白了,“青樹,你能多講講你自己的情況嗎?你知道我很多事,可是我對你還一無所知。還有那個跟你一起被帶走的孩子,叫青豆的。”
青樹反問他,“哪方麵?”
“全部。”淩冬至說:“我想了解你們。”
青樹想了想,“我和青豆被狼牙帶到青石鎮的時候,是第一次離開大雁山。青豆嚇壞了,一直哭一直哭,很長時間都不開口說話。後來狼牙帶我們回山裏一趟,他跟我們倆說:地震了,村子都被埋在山裏了。說死去的人已經死去,但是活著的人還要背負著死者的期望,努力地活下去。”
“青豆大哭了一場,下山的時候趴在狼牙背上睡著了。再醒來的時候就開始跟我們說話了。狼牙帶著我們去小學報名,說我們是他撿來的孩子,是他的孩子。小鎮上的學校,本來也沒那麽多規矩,有孩子來報名,家長又是鎮上的人,就都收了。不過那時候狼牙也很窮,我們過了一段很苦的日子。當然,後來就慢慢好起來了。”
“我小的時候一直想當獸醫,”青樹微微一笑,“利用水草石的能量解除動物們的病痛,延長他們的壽命。但是經過了這一番變故,我的想法改變了。我覺得這世上的人是比病痛更加可怕的存在,抓捕一個偷獵者,就等於救了十幾、幾十甚至幾百條動物的性命。所以後來我去讀警校。”
淩冬至大吃一驚,“你是……警察嗎?!”
青樹被他的反應逗笑了,“不像嗎?”
淩冬至覺得又被刺激了,“那你來濱海的主要原因是?”
“有一個跨省的案子,過來了解點兒情況。”
看得出青樹並不想細談自己的工作,淩冬至也沒打算細問,但是聽到警察兩個字,腦子裏靈光一閃,下意識地就追問了一句,“那你認識左隊長嗎?”
青樹反問他,“你是說左鶴?”
淩冬至點點頭,伸手指了指莊洲,“我們倆都認識他。不過不熟。”
青樹眼裏流露出讚賞的神色,“他是個很有能力的人,精明能幹,經驗豐富。”
淩冬至想起上次見左鶴的時候,他說他在查塗氏,也不知到底查的怎麽樣了。不過這種j□j作為外人來說是不方便追問的。
淩冬至又換了個話題,“那青豆呢?”
青樹抿嘴一笑,“她在甘城。離這裏不太遠,前一段時間在一家醫療器械公司工作,現在好像自己折騰要開店。具體情況我還不知道。不過她要是知道我們找到了同族的人,一定會非常高興的。”
淩冬至也覺得高興,“有時間讓她來濱海,我帶她到處玩一玩。”
青樹想了想,“最近一段時間大概不行,狼牙的胃不好,她打算回去帶他做個檢查。看看下個月吧。或者等你放暑假的時候,那時候濱海這邊有個培訓,正好我也可以申請一下,有將近半年的時間呢。”
淩冬至大喜過望,“能申請到嗎?”
青樹抿嘴一笑,茶褐色的眼睛裏帶著幾分篤定的味道,“問題不大。”
“那太好了。”
淩冬至簡直要跳起來了,不等他再說什麽,手機的聲音就從畫室裏傳了出來。莊洲忙說:“你去接電話,我陪著客人。”
淩冬至興衝衝地跑去接電話。
他的人影剛剛消失在畫室的門裏,莊洲嘴邊彎起的弧度就耷拉下來一點,他看著坐在對麵的青樹,眼神若有所思,“青樹,我能看看你的證件麽?”
青樹眨眨眼,笑了,“你能忍到這時候,真不容易。你一開始就不相信我吧?”說著從夾克的口袋裏摸出警官證遞了過來。
莊洲接過他的證件,皮笑肉不笑地哼哼兩聲,“彼此彼此。”
青樹彎了彎嘴角,沒出聲。
莊洲仔仔細細看這本證件,照片上的人確實是青樹,更年輕一些,眉目英挺,滿眼正氣。從正麵的角度看,莊洲覺得他和淩冬至又不怎麽相像了。淩冬至的五官線條要柔和一些,看人的時候帶著淡漠的神氣,而他的五官顯得更有棱角,眼神都比淩冬至多了幾分銳利的味道。
“真是你?”莊洲還是不怎麽願意相信。
“如假包換。”
莊洲翻來覆去看了半天,很是遺憾地遞了回去。
青樹覺得他的表情很有趣,“我看上去就那麽不可靠嗎?”
“不是你不可靠,”莊洲搖搖頭,“而是你看上去太可靠了。冬至這孩子長了個藝術家的腦子,有時候做事特別衝動。”
“怕他受騙?”青樹莞爾,“我們一族的男人不會輕易受騙的。人才會騙人,動物不會。”
莊洲對這人的話不以為然,“動物也有惡趣味的。”比如他家黑糖,當初就把淩冬至耍得一愣一愣的。
青樹搖搖頭,“別把他當小孩子。”
莊洲不客氣地說:“我們怎麽相處的問題就不勞你操心了。”
青樹對於淩冬至找了個男人的事多少有些看法,但是又不想當著淩冬至的麵兒表現出來。這會兒淩冬至不在場,他也就懶得再擺出和氣的麵孔,“聽說你離開家族企業了?能說說原因嗎?”
莊洲反問他,“你怎麽知道?”
“你忘了我是幹什麽的?”青樹笑著說:“這樣的事情打聽起來還是很容易的。”
莊洲並不是忘了,而是真心沒想拿他當警察,“既然很容易打聽到,你還問我幹嗎?涮人玩兒嗎?!”
青樹想笑又忍住了,他忽然想起接下來要辦的事情還要得到這個人的同意才行,現在還是別把人惹毛了吧。
“我隻是想知道你跟一個男人過日子的決心到底有多大。”
莊洲對這一句類似於解釋的話很是不屑,“跟一個人過日子是不需要決心這種東西的,小夥兒,我猜你一定還是個單身。”
青樹又笑了,“我是。怎麽猜到的?”
“根本不用猜。”莊洲心想,根本都在臉上寫著呢。這麽一個龜毛的、還愛裝十三的男人,不單身都沒天理。
青樹飛快地瞟了一眼虛掩著的畫室,壓低了聲音說:“我知道你不相信我。沒關係,你盡可以去查我的底細。不過莊先生,容我提醒一句,擔心小魚的那個人應該是我才對。或許你父親和繼母對你的感情生活采取了比較支持的態度,但是也你別忘了你家還有其他人,他們對小魚的存在抱有一種什麽態度?小魚不知道,不代表你也可以假裝不知道。”
“你說的是誰?”莊洲頓時警覺,他注意到眼前的男人說的是“他們”,而不是“他”。
青樹淡淡一笑,眼神顯得意味深長,“你應該清楚的。”
莊洲不吭聲了。
青樹又說:“你自己家的事情自己處理好,不要牽累無辜。”
莊洲正要反駁他,不遠處畫室的門被拉開,淩冬至麵帶微笑地走了出來,“青樹,你在濱海會呆多久?現在住在哪裏?”
青樹臉上的表情頓時變了,似乎從看見淩冬至開始,他的眼神就變得溫和了起來,“我住單位安排的招待所,大概還有三四天的時間吧。”
淩冬至很詫異地看著他,“住招待所還要自己做飯嗎?”
“不,不,”青樹又笑了,“我是逗那個黑胖子玩的,其實是去菜市場了解一些情況。”
無辜躺槍的黑糖表情呆滯了一下,轉過頭可憐地看著它爹地,“他管我叫黑胖子?!”
淩冬至忍住笑安慰它,“他隨口說的。黑糖,你其實身材很標準,真的。就像你自己說的……呃,高富帥什麽的。”
被打擊的黑糖可憐巴巴地看看這個,再看看那個,不知道現在該相信誰的話才好了。
淩冬至向他保證,“真的,相信我,你真的很帥。”
莊洲似乎反應過來了,一雙利眼頓時望向青樹,“你說我兒子壞話了?”
青樹搖頭,“我隨口說的。我沒想到它的神經這麽纖細。”
莊洲想起剛才淩冬至說身材什麽的,大概猜到了黑糖在沮喪什麽,連忙把黑糖摟進懷裏揉了揉,小孩子的自尊心最嬌貴了,可不能隨便打擊,會留下可怕的心理陰影的,“我兒子最帥了!天下第一帥!”
黑糖舔舔它爹地的手背,自豪地說:“我爹地也最帥了!天下第……第二帥!”
淩冬至,“……”
青樹,“……”
淩冬至受不了這對狗父子肉麻的相互吹捧,果斷地轉移話題,“對了,青樹,水草石到底是怎麽回事兒?”
“村後水潭裏養出來的一種礦石,別處大概是沒有。至於它的具體成分……”青樹想了想,“說實話,就算我有條件也不敢拿出去請人化驗。”
淩冬至表示理解。如果它的成分跟山神一族的秘密掛鉤的話,那樣做確實不妥。
“對人的影響應該是很小的,但是對動物來說,可以加速傷口的愈合,並且幫助它們保持旺盛的精力。我記得小時候看到過村長把石球綁在受傷的鹿角上。”
這個解釋和淩冬至的猜測相差不遠。淩冬至從衣領裏拽出那個小石球,“這樣的東西到底要怎麽用才合適?小灰有一段時間總是喜歡臥在我懷裏睡覺,大夫說它的身體素質比以前要好。”
青樹看了看他手指的那隻灰貓,正跟另外兩隻小貓滾在地毯上嬉戲,看起來確實很精神。
“我知道的不多,”青樹想了想,“我隻記得村裏人會把這個東西掛在動物身上治療外傷,如果隻是想慢慢改變它的體質,不用離它太近。在一定的範圍之內,動物們都是有所感應的。所以那時候咱們村子附近總是有很多動物出沒。”
青樹輕輕歎了口氣,“或者,這也是招來偷獵者的原因之一吧。”
作者有話要說:親愛滴姑娘們,新年快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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