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八十六章 墓場
這九樓實際上和其他樓層有很大的不同,因為這一層舉架十分的高,實際上是第九層和第十層是合為一體的,變成了一個可容納一千人左右的大型禮堂!
禮堂由門口到舞台是階梯式的,整個空間分上下兩層,一層可以容納八百人左右的普通席位,二層則是軟席,可以容納二三百人左右,但是二層席位不多,典型的老式電影院的結構。
座位的正對麵是一個寬大的舞台,無論是晚會還是話劇,在上麵表演都是相當的寬敞,而且站在羅文等人的這個角度,能夠明顯的看到舞台頂上暗藏著的升降懸掛裝置,不用問,這裏應該還可以放電影,隻不過現在那塊超大的電影幕布卻已經破敗不堪。
舞台兩側露著好幾塊矩形的大窟窿,從尺寸上來看應該是老式的大號音響,隻不過丟了應該也有些年頭了,畢竟在這個時代那種音響的功率雖然不小,音質卻連高保真都算不上,要是賣了也就賺個銅線錢,所以應該是九十年代就已經裝進了別人的口袋。
整個禮堂的裝修風格都有著濃鬱的前蘇聯遺風,從那種典型的羅馬柱到類似歐式的欄杆設計,甚至到牆壁的花紋和那種木質的翻板座椅,甚至於天花板上那個腐朽華麗的仿水晶吊燈,到讓人有種置身於東歐的感覺。
可讓羅文呆立在原地一動不動,甚至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眼前所見的一切的東西,竟然就在這一排排的木質座椅上,因為就在眼前。這近千張座椅的靠背上,竟然都搭著一張張的人皮!
這些人皮有的穿著衣服。有的光著身子,因為禮堂座椅是那種老式的下壓翻板座椅,想要坐在上麵必須有足夠的重量來壓下翻板,所以全都仰麵朝天的被平整的放在禮堂座椅的靠背上。
皮膚的紋理清晰可見,毛孔因為失去了水分和彈性,全都不自然的放大著。從人皮幹燥的程度來看,有些已經很長時間了,有些則還非常新鮮,這從沒褪色的口紅就能看的出來。
這些人皮的年齡和性別也不一而終,男人、女人、老人、孩子、甚至還有孕婦,從服裝來看工作也是包羅萬象,訴說著生前的過往。現在卻變成了一張張平攤在此的皮囊。
而這些人皮看起來好像是在晾曬魚幹一樣,全都有氣無力的露著空洞洞的五官裂口。在這慘白青冷的手電筒光照下,那種恐怖簡直就是不言而喻的!
行走在其間,那股人皮散發出來的單單皮革味,像是凝固在空氣中一樣,隨著行走帶動的風才使得這味道鑽入鼻孔,聯想到處處讓人不自主的就有嘔吐的衝動。
整個禮堂裏好像是進入了冰點,在四川這個月份,卻也讓人後背發涼。手心出汗,渾身上下盡是雞皮疙瘩,使人繃緊了每一根神經,呼吸都變得不在順暢。有時候甚至有進氣沒出氣,冷汗順著額頭就緩緩滑了下來!
這偌大的禮堂就好像是一個墓場,這一排排的座椅就如同一座座的墓碑,沒有墓誌銘卻訴說著一個個鮮活生命的消逝,無從想象他們的家人此時身在何方,做著什麽,可應該都盼著他們回到自己的身邊,訴說離別之苦,哪知道已經天各一方,化為一縷幽魂落了地府。
大海咽了口唾沫,瞪圓了眼睛,借著五支手電筒的光亮顫抖的聲音說:“我、我了個親娘啊!這他奶奶的是太歲儲藏秋菜的地方吧!哎你姥姥個腿的!這他大爺的得吃了多少人!”
方瑜的手有些略微顫抖的捂住了嘴,眼中的情緒複雜,略微有些濕潤。狗鼻子不住的揉著鼻子,不知道眼睛該安放在何處,祖龍蹲在上看著羅文攥著拳頭,他不知道羅文此時的想法是不是和自己一樣,可是他已經打定了主意,無論所裏什麽意思,這太歲留不得!
“查!”
羅文一句話,幾個人就開始對整個禮堂進行搜索,雖然狗鼻子明確說過這裏沒有人,但是還是不得不小心謹慎,個人都拽出自己的武器小心翼翼的發現著每一處可疑的地方,一個角落都不曾放棄。
整個禮堂總共有一千二百個座位,共有七百三十二張人皮,其中男女老幼俱全,死因相同,都應該是被太歲吸了骨肉,在這有些陰冷潮濕的禮堂裏,人皮全都沒有發黴腐爛的跡象,同時也沒能找到除了皮膚毛發指甲外的任何一丁點殘留。
這些人皮中少有的是赤身**,大多數的則穿了衣服,通過對人皮身上的物品檢查,這些人或是本地人,或是外來工作者,幾乎涵蓋了各行各業,沒有共同點,沒有相似之處,顯然是無差別攻擊。
禮堂舞台後麵時更衣室和候場的休息室,雖然都鎖著門,可被大海撞開之後,除了令人窒息的灰塵和少量的桌椅什麽也沒有,方瑜對現場勘察這一套壓根就不了解,所以隻好跟在羅文的屁股後麵,看著羅文搜索腳印和指紋。
“害怕了?”羅文沒抬頭,皺著眉一邊眯著一隻眼睛看著舞台的外邊一邊對身後的方瑜問道。
“哪有?”方瑜心裏一緊,同時回頭看了眼第一排那長著大嘴的人皮,但還是嘴硬道。
羅文回頭看了方瑜一眼,此時的方瑜右手緊緊的攥著九節鞭,雖然頭衝著羅文,可身子微側,腳跟似有似無的抬起,顯然做好了隨時進入戰鬥狀態的準備,看見羅文看她的時候還無所謂的擺出一副愛咋咋地的表情。
“嘴硬”羅文轉過頭又像是個木匠一樣的眯著眼睛看著舞台的台板。
方瑜向著羅文方向邁了一步,然後假裝饒有興致的跟著羅文的目光盯著那塊台板,然後問道:“有什麽發現?”
羅文也沒回頭:“地上發現了很多的腳印。都是高文達的,這個倒好說。太歲吸了人的骨肉,總不能自己把對方的皮帶回到這裏擺好,所以這活肯定是高文達幹的,這沒什麽可說的。
可重點是台板上的腳印也不少,我仔細看過整個舞台,沒有生活痕跡也藏不了人。既然這樣,高文達為什麽還要在這上麵留下足跡呢?就是為了看看自己把這些人皮擺的正不正?
而且從舞台上的腳印來看,高文達每次行走的路線都差不多,好像在進行一種儀式,這有點讓人摸不著頭腦”
“儀式?”方瑜好奇的問道。
羅文點了點頭:“他每次都是從舞台的左側上去,然後再舞台的正中間,也是舞台前麵這一塊會駐足很久。左右相差不會超過一米,奇怪的是到了這裏後。腳印就變得淩亂而且不完整,看起來好像很隨意,這又和他左上右下這種嚴謹的行為顯得有些格格不入”
方瑜用手電去照那舞台正中間的位置,發現果然那裏和其他地方差得很多,和舞台其他地方那厚厚的灰塵比起來,那裏就好像有人定期去打掃一樣,雖然方瑜看不到羅文所為的那淩亂的腳印,可這卻不影響方瑜做出一個判斷。
“高文達是教徒?”方瑜轉頭問羅文。
羅文聽到這一愣。然後反複的回憶了很久,接著點點頭:“倒是記得他胸前確實掛著個東西,但是不是教徒我不敢保證”
方瑜靠著舞台將雙手插進口袋,看著這一排排的人皮打了個冷顫才說道:“他應該像是個教徒。而且還應該是個虔誠的教徒。所以他不是在做某些儀式,而是他每次到了這裏,看見這一排排好像墓碑一樣的座椅,和那一張張的人皮,他都跪在這裏做懺悔。”
羅文回頭看了看舞台上的痕跡,可不麽,這腳印和摩擦的痕跡,正是一個人每次都跪在這裏造成的,羅文太先入為主,所以忽略了這最合理的解釋。可高文達為什麽這麽做?這些本應該和他無關,即便有關,那麽相對於高文達來說,他更應該是向華強的死做懺悔,跟這些人又有什麽關係?
祖龍、大海和狗鼻子,三個人一無所獲的回到了禮堂的舞台處,羅文從三個人的眼神中就明白了毫無痕跡可查,可羅文並沒有沮喪,因為到了這裏,就距離真相已經相當接近了。
羅文手指有節奏的敲著舞台的台板,眼睛在這些人皮之間來回轉動,然後點了根煙說道:“這麽看來,這些人皮都應該是高文達收集回來的,他將人皮如此規整的擺放在這裏,並且在這裏進行懺悔,就說明他認為這些人的死都跟他又直接或者間接的關係,對他來說,這裏是個讓他心靈得到救贖的地方”
大海挖著鼻子問道:“那我就不明白了,這人應該都是太歲殺的,為啥高文達會有這麽大的反應?”
方瑜微微皺著眉說:“很有可能是因為就像華強之死一樣,他不單沒有阻止太歲的行經,反而還當了幫凶”
祖龍不讚成的用手中的柳葉刀擺了擺:“這裏好幾百人,總不至於高文達一開始就在暗地裏協助太歲吧?畢竟在信息科駐地的時候你們確認過,高文達曾經被困在那裏,而信息科出現問題應該也是最近,不然三個月例行的巡檢沒理由發現不了,所以也就是說高文達成為太歲的幫凶應該不超過兩個月的時間。
可這裏幾百張人皮,就算三個月的時間滿打滿算,太歲一天能吃多少人,顯然不可能是二十多人吧?而太歲最多一次一天吃兩個人,從時間上來算,高文達不會從一開始就幫助太歲,我看至多也就是一個月的事”
羅文彈飛了煙頭:“這中間肯定有咱們沒注意到的盲點和沒發現的線索,最重要的是高文達這麽做的理由在哪?如果是受人要挾,為什麽會沒有聯係所裏,咱們需要更多的線索,而這個工廠藏著的秘密會幫我們揭開這一切”
“那現在咋整?”大海撓著屁股問道。
羅文檢查了下三筒左輪槍:“對整個廠區進行地毯式搜索,不放過任何一條蛛絲馬跡,我相信高文達既然選擇了這裏,就一定會留下生活痕跡和線索,隻要找到他的人,一切就都好辦了”
說完羅文抬步就向禮堂後麵的樓梯走去,可當五個人剛剛邁出禮堂門口,未走進樓梯的時候,忽然就聽見身後禮堂裏麵,傳來了哢噠一聲的脆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