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好。”

索菲亞美得令人窒息的麵容上,首次露出凝重的色彩。

她又一次地消失在原地,再次出現在雲天歌身前。

血色迷霧包裹的素手,已向對方心髒抓去。

但此時,天地卻在這瞬息之間驀然劇變。

方才明明還是殘陽如血,此刻卻突然演變為一輪皓月懸掛天空,揮灑著點點的如水月色。

天空,又似乎飄落起了雪花。

索菲亞可以清楚地感知到自己發絲上傳來的冰涼感。

“幻境麽?”

索菲亞喃喃自語,雲天歌不知何時已經消失在她眼前。

恍若修羅煉獄的村子不複存在,取而代之的是一種詭異的寂靜。

這裏靜得出奇,索菲亞連自己的心跳聲與呼吸聲都聽不見。

她仿佛來到了一個另外一個奇異的世界。

這世界中似乎隻有她自己。

索菲亞閉上雙眼,用心靈深處去靜靜傾聽這方世界,想要找出其中的玄妙。

“你無法看破的。”

雲天歌的聲音似從四麵八方傳來,又像從腦海中突然響起。

但是聲音卻有些顫抖。

“是麽?”

索菲亞眼中帶著促狹,說道:“可是我聽見你的聲音,似乎很虛弱。”

沒錯,雲天歌現在精神力確實虛弱了許多。

變天擊地精神大法,是藏地密宗秘無上神功,亦名無上瑜伽密乘,驚絕天下,馳名宇內。

這門功法是精神上的奇功,能探知,迷惑對方思想,可令任何人吐露深藏內心的秘密。

甚至可將人拘入以自己精神力量構建的無限輪回之中,陷入之人如果意誌不堅,隻會永久沉淪在輪回世界之中,肉身雖然活著,其靈魂卻早已消散,成為行屍走肉。

傳說,若將這門功法修煉到極致,人的精神會不死不滅……

但是以雲天歌目前的精神力強度,強行將索菲亞拖入輪回之中,自身也會受到不小的反噬。

“希望陷入輪回之後,你還能這麽自如吧。”

雲天歌突然出現索菲亞身前,二人幾乎是麵對麵地站在一起。

“他的眼睛……”索菲亞覺得世界突然變得有些不真實,她從雲天歌眼中看到了許多陌生卻又能令她靈魂悸動的人和物。

“快停下!”

她淒厲地嘶吼著,雙手帶著漫天的血紅色霧氣向雲天歌抓去。

在一雙素手即將觸碰到雲天歌的一刹那,索菲亞手上籠罩的血紅色霧氣卻消失得無影無蹤。

而她原本潔白無瑕的纖纖玉手,卻變得烏黑粗糙,枯瘦的手指布滿斑駁的汙漬,更有點點泥垢沾染其間。

“啊!”

索菲亞一聲驚呼,猛然將手縮回,但手卻依舊沒有變回原樣。

絕美的麵容立時寒霜密布,一向喜歡幹淨的她,怎麽可能接受自己的手變成這個樣子。

索菲亞運轉魂力,想要打破這該死的幻境。

“怎麽可能?”

她瞳孔微縮,發現自己竟然身無半點魂力。

“小妹,你在發什麽呆?”

又是一隻髒兮兮的手,突然搭在索菲亞肩頭。

“別碰我!”

她一聲厲喝,抖開了搭在肩上的這隻手。

逃也似得向後連退幾步,雙手不斷地拍打著自己肩膀,好像要將身上的汙垢全部掃走。

“小妹?”

對方撓了撓頭,不知道自己哪裏惹得自己妹妹不開心了。

這是個看上去十一二歲的男孩,蓬頭垢麵,赤著腳,身上裹了件破舊的衣衫。

索菲亞有一種奇異的感覺,這個小男孩就是雲天歌。

或者說,這裏的每一個人都是雲天歌。

索菲亞環顧四周,發現自己竟然身處在一處人海如潮的集市中。

集市中人來人往,很少有目光在她身上停留。

都是冷漠而又嫌棄地自索菲亞身邊走過。

“小妹,這是我剛討來的饅頭,快吃吧。”

男孩憨憨地一笑,從懷裏掏出一個被摸得有些烏黑的饅頭。

“太餓了,咬了一口。”

男孩指著饅頭上的一個缺口,赧然道。

“你是誰?”

索菲亞麵色寒冷如冰。

“啊?

我是你哥哥呀,小妹,你今天好奇怪哦。”

男孩用髒兮兮的手揉了揉小腦袋,不解地問道。

“滾開。”

索菲亞一把推開男孩,冷冷地說道。

她不會吃這髒兮兮的饅頭,這一切都是假的。

包括眼前這所謂的哥哥,以及自己這具肮髒的身體。

男孩有些著急,擔憂道:“小妹,你今天到底怎麽了?”

“閉嘴!”

索菲亞突然覺得,有一種令人撕心裂肺的苦痛填滿了自己的心靈。

眼淚不知不覺地從她眼中墜落。

她進入另一個時空,成為了另一個與之前的索菲亞全然不同的生命。

一個小乞丐,父母離世後與哥哥相依為命的乞丐。

“好痛。”

索菲亞哭了起來,顫抖著伸手想要接過那髒兮兮的饅頭。

但是周圍的世界卻又突然再次變化。

索菲亞發現自己處在一金碧輝煌的禮堂中,身上穿著潔白的婚紗。

滿座賓客都在祝福著自己,但她卻看不清賓客們的臉。

“我愛你。”

一道深情的呼喚令她回過神來,但聲音的主人卻讓索菲亞心中震顫。

還是雲天歌!

他穿著白色禮服,向索菲亞緩緩走來,眼中充滿了愛意。

腦海中忽然多了許多信息,今天是她們的婚禮。

還不待索菲亞發怒,世界再次變化。

一把長劍貫穿了她的胸膛。

“啊!”

胸口處的劇烈疼痛刺激得索菲亞全身顫抖。

“幻境中也會疼痛麽?”

她苦笑起來,看著長劍的主人漠然不語。

長劍的主人,依然是雲天歌。

隻是一瞬間,愛人已經變成了殺掉自己的凶手。

她的靈魂顫抖起來,世界又變得不真實起來。

殘破的庭院裏,黑霧濃濃。

“你走!

我沒有你這樣的兒子!”

索菲亞發現自己跪在地上,地麵上散落著許多雜七雜八的欠條。

“吃喝嫖賭,把家業敗光!”

她抬起頭,看見一個滿麵皺紋,風霜棲苦的老人正痛心疾首地罵著自己。

“我打死你!”

她搖了搖頭,露出一絲解脫般的笑,整個人撲倒在地上。

任由拐杖拍打在自己的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