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白還想說什麽狠話損回來,房間內廁所的門打開了,池尚寒詫異的嚷嚷聲伴隨著馬桶抽水的聲音響了起來,“我擦,這個不是那誰麽?”池尚寒瞪著眼睛看小白,那眼神就好像在看白癡,已經不能用輕蔑和不屑來形容了,而是驚奇,對是驚奇!在他的腦海中,無法理解被我們割了兩個耳朵的小白怎麽還敢找上門來。

“你他媽的那是什麽眼神?”小白沒有因為我的話而惱怒,卻因為池尚寒的眼神徹底暴走了,原本想和我鬥幾句嘴就離開的他,忽然往前走了幾步站在門口,嘴角抽搐著,已經怒極。

“他這是要幹什麽啊?你倆玩什麽呢?”池尚寒不知道是真的呆傻,還是故意氣小白,繼續用一種十分戲虐的語氣問我,好像一邊滿臉怒色的小白不是個人,而是一隻人禽無害的小寵物。

“是啊,你還有事啊,沒事出去,讓你進來了麽。”我強忍著笑意對小白說。

“嗬嗬,你倆行,我沒事。”原本我認為以小白的性子肯定會暴走,但是他愣了一會卻忽然很輕鬆的笑了笑,然後利落的轉身離開了。他的笑容裏包含了某些意味深長的東西,讓我弄不清楚他究竟在想什麽。

我站在門口,看到小白的身影消失在走廊的盡頭,他的身體緊繃著,這個家夥竟然真的也走上了我這條路,身體周圍分明有一絲術者的氣息。我又低頭看了看自己的右手,發現那層黑色的東西已經消散了,沒有什麽奇怪的東西。

再轉身回屋,我看到雷暮雨在收拾東西,池尚寒也跟著笨手笨腳的幫忙。我們倆的行李原本就沒有多少,雷暮雨也不是那種每天都要換一套不同衣服的女人,簡單的把一些零零碎碎的東西裝進兩個小皮箱之後就算收拾好了。

“我去退房,你倆快點下來。”池尚寒從雷暮雨手中接過房卡,要出門。

“哎哎哎,你們要幹什麽啊?什麽退房啊,去哪啊?”我一把拉住從我身邊溜走的池尚寒,自己順勢站在門口。

“咱們不是要回家麽。”池尚寒沒說話,說話的是雷暮雨,目光灼灼地盯著我看,眼睛裏滿是溫柔的期待。

我一時語塞,池尚寒趁這功夫一把推開我,從門口溜了出去。雷暮雨走過來,給我戴上了墨鏡,把大點的皮箱塞到我的手裏,挽著我的胳膊。我忽然感覺到很幸福,心中一直揪著的結好像解開了,是啊,我早晚都得回家啊。雖然瞎了一隻眼睛,但是領回去一個這麽漂亮的姑娘,我媽應該是高興的吧。

那就走吧,我把雷暮雨手中那個小一點的皮箱也拿了過來,一左一右提在手裏走出房間。雷暮雨十分乖巧的跟在我後邊,我倆就這麽一言不發的往樓下走。

剛走到走廊盡頭要下樓的時候,口袋裏的手機忽然響了,我放下手裏皮箱接手機。

“喂,起來沒呢,我是池尚寒,我在小天家呢,一會我倆接你們去啊,你給你媽打個電話準備準備回家吧。”電話那邊,傳來的聲音赫然是池尚寒!

我整個人僵住了,心中的旖旎和溫情全部消失殆盡,默默掛斷電話。我隻感覺提著皮箱的左手沒有任何重量,手心裏握著的根本不是皮箱的把頭,而是一個涼冰冰的疏鬆的東西,往左微微偏頭一看,我的身邊貼著牆根半蹲著一個全身漆黑的東西,我手裏握著的不是別的,竟然是從它那烏黑如墨的嘴巴裏伸出的舌頭!

這個家夥用一雙無神的慘白色眼睛看著我,它的右肩膀整個碎掉了,就是剛才的喪倀鬼!我隻感覺一陣惡心,一甩手鬆開那條拉扯的老長的漆黑舌頭,整個人也在甩手的時候轉了個身,身後是一條空****的走廊,雷暮雨根本就沒跟在我身後。

我下意識的把雙手攤在胸前看了看,兩隻手掌心滿布著一層淡淡的黑色,其中不時閃爍出一點點亮晶晶的光。手掌上最深的幾條掌紋已經完全被黑色侵染,濃濃的變成黑色的粗線條。整條走廊裏極安靜,恐懼感像一隻迅速膨脹的氣球在我胸膛之中,我想讓自己的勇氣變成一根針紮破這個氣球,卻又害怕裏邊爆裂出來的氣體把我整個人衝垮。

淡淡的陰氣從走廊的各個角落中滲出,雖然而來的還有一種我沒見過的但黑色氣體,我能看到那淡淡的灰黑色氣流,仿佛軟體動物的觸手一般越深越長然後勾結到一起,不一會整條走廊的地麵竟然鋪滿了薄薄一層黑色的氣體。直覺告訴我,這黑色的東西肯定和喪倀鬼有關,甚至可能就是喪倀鬼背後的主子的東西!

我看了一眼半蹲在牆邊的喪倀鬼,它那漆黑的殘**體在瑟瑟發抖,不知道是對即將出現的事物感到興奮還是充滿恐懼。它忽然抬了一下頭,我首先看到的是焦黑的嘴巴拖著一條長長的黑色舌頭,然後是木炭一般的臉龐上那兩隻慘白滲人的眼睛。在我們的目光相交的瞬間,我感覺腦袋微微一疼。

我看到了!我看到了!

那是一個風鎮第一高中的男生,背著一個大到誇張的書包疲憊地走著。他是個高三的通勤生,下晚自習的時候已經是深夜了,月亮陰森森盯著他看。月亮知道,這個孩子回家要走一條很長很長的路,長到足以發生無數恐怖故事。

男生心裏很不爽,今天在課堂上男生心裏很不爽,今天在課堂上又被那個傻叉老師當著全班同學的麵臭罵了一頓,最主要的是錯不在他,但是帶著有色眼鏡的老師卻像一隻狗一樣咬著他不放。學校不順心,他自己的小日子更不順心,最近一直在和自己的小女朋友鬧別扭……

男生走著走著,感覺有點冷。看了看周圍,發現以往順路同行的同學們都不見了,長長的馬路上唯一的活物就是那一盞盞灰暗的路燈,像一隻隻眼睛,密密麻麻的長在馬路兩邊。他打了個哆嗦,下意識的想弄出點聲音來,拿出手機像放一首《最炫民族風》,可是按了好幾下之後屏幕還是黑的,他才想起來最後一節晚自習的時候因為看電子書已經耗光了電池。

他有點慌了,原地停下,看了看身後。後邊的馬路上也沒有任何行人,連車都沒有一輛。好像不太對勁,他忽然想到難道是整個世界在這一刻都睡著了?恐懼籠罩了他,不,其實是整個世界在這一刻都死了……

男生加快腳步往家走,他想知道到家就安全了。可是沒走出幾步,馬路另一邊忽然滾過來一個東西,黑乎乎的,借著月光他看清楚了那是一個玻璃瓶子,像是個罐頭瓶子。瓶子裏似乎裝滿了東西,滾動的勢頭越來越小最後停在了他麵前不遠處。

是什麽力量讓這個瓶子滾動的?瓶子裏裝著什麽東西?男生的腦海裏轉瞬之間閃過無數念頭,最後忍不住彎下腰,一邊罵著自己手賤一邊觸摸到了那個瓶子。玻璃瓶子冰涼涼的,他拿了起來,看似裝滿東西的瓶子卻很輕。

好奇心和恐懼感不相上下,或許它們本身就是同出本源的。男生抱著玻璃瓶子來到一盞路燈下,借著昏黃的燈光擰開了瓶蓋。裏邊有一個圓形的發亮的東西!像一顆傳說中的夜明珠!不過他很快意識到那東西是頭頂路燈燈泡的映影,玻璃瓶子中裝滿了水,他看到的是倒影。可是,這麽一個大肚子的玻璃瓶子如果裝滿水,怎麽重量還不如一瓶可樂重?他詫異的想著,然後又低頭看了看。

這一次,他看到一張臉。那張臉,卻不是他的。

男生媽呀的慘叫了一聲,甩手把瓶子扔出去摔碎了,玻璃碎裂的同時,男生隻覺得自己的腦袋被衝進一股巨大的力量,隨後整個腦袋也炸開了一般的疼痛!那是一個契約,那是一種奴役。不堪劇痛的男生倒在了地上,當它再爬起來的時候,馬路上又有了行人和車輛,忙碌了一天的大家都著急回家。月亮陰森森的笑了笑,然後躲進了雲層裏。雲朵投射在地上的陰影之中,站著一個漆黑漆黑的東西,不是那個男生,而是一個被奴役的喪倀鬼。

我慘叫一聲,往後退去,一直退到後背貼在牆上。那個高三男生被害死之前的一切感受和記憶,在我和喪倀鬼目光相交之時都被我的鬼眼看到了。我好像經曆了一次那種比死亡還恐怖的劫難一樣,冷汗黏黏的爬滿了我的後背。

這時候我忽然聽到身邊有微微的響動聲,不是那個喪倀鬼發出的,而是我剛才接電話的時候放在地上的那個小一點的皮箱。左手那個大一點的皮箱不見了,這個小一點的卻還在,此刻它正在慢慢蠕動,好像裏邊有什麽東西要掙脫出來一樣。

我呆看著眼前那隻皮箱,忽然想起我很久以前也看到過一個恐怖的皮箱,裏邊鑽出一個被扒了皮的女屍!不知道這一回,我又要麵對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