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進一步成魔,退一步化鬼。
逢邪撞煞,往生無妄。
背生雙翼,隻手當成天。
一
初春,冰消雪融,每一刻都有絲縷寒意被抽到空氣中彌散。外麵的世界綠意消瘦,但是總有一種給人希望的感覺。不過,那所謂希望的感覺,對我來說恐怕隻是幻覺。
鬥魔界的術者大會在三天之後召開,地點是不是在我想象中的某處名山大川,而是在福建省某水域的一艘遊艇上。雖然感覺這術者大會的召開地點有點不倫不類,但是鬥魔界中沒有人敢質疑它的重要性和嚴肅性。而我,是被點名要求參加的人之一,大會的召開方已特意派了兩名術者陪我前往,說是陪同,實際上就是監視。
所謂的術者大會,是鬥魔界不定期的大型聚會,既不是由神院主持,也不是由豢影協會主持,而是鬥魔界內部通玄探異兩脈所有大勢力自發的組織在一起,由一些德高望重的術者一切操辦。每當鬥魔界有大的變故發生的時候,術者們都會自發的舉辦術者大會,一來解決一些矛盾,二來也是對術法的研究與討論。
一般情況下,術者大會是不會頻繁召開的,十年召開一次也是可能的,而且也並不是說每次召開術者大會都是因為鬥魔界有巨大的惡性事件發生。而這一次的術者大會,召開的原因多半是因為神院和豢影協會鬧的太凶了。
我個人一直把鬥魔界立即為這個世界的一個階層的縮影,它是從來不缺少明爭暗鬥的,照樣是必須遵守叢林法則弱肉強食的地方。一旦有術者鬥法,或者是有勢力碰撞,引發普通世界的騷亂是在所難免的,這是大夥心知肚明的公開秘密。不過凡事都有底限,神院與豢影協會的戰鬥中,已經太多次對普通世界的秩序造成了巨大的影響,比如邪煉公寓之前的東北大亂(那時候童遄被關在精神病院,具體的情況他不知道),再比如豢影鬼皇在廈門某區域所行的鬼城禁術……
總之鬥魔界中的那些老家夥們坐不住了,對於過分龐大神院和過分瘋狂的豢影協會,他們不得不采取一些製衡手段。這也是我不想去參加這個什麽大會的原因之一,因為我總覺得自己是這兩個組織的矛盾點之一。或許一年之前我還認為這種想法是天方夜譚,但是現在說出來絕對不是我不自量力,當走喪的力量在我身上生根發芽之後,我真的感受到了當一個人擁有了強大的力量之中那種內心自我膨脹的快感。
這一年之中,我的內心在以誇張的速度自我膨脹著,但是這絕對不代表我已經喪失了理智,相反因為某些正常人類應該有的感情因素的缺失,這一年恐怕是我有生以來最為理智冷漠的一年。
我現在所擁有的能力確實很強大,如果拋開實戰經驗嚴重不足這一點的話,我甚至敢於豢影八皇中的任何一人鬥一鬥,然後保證自己全身而退。術者之間的對決,絕對的力量隻占一個點,精準的計算和足夠的底牌後手也占了很大比重,而我所缺少的就是後者。
但是這不代表此番大會我就是一隻被宰殺的可憐綿羊,即使是羊,我也要生出一對能給人開膛破腹的犄角。我有一個很大的依仗,就是跟在我身邊的這個女人。
神院女術者,無發無天。
在我印象裏第一次遇到無發無天是在一年前的新竹花園,但是在她的印象第一次遇到我卻要比那早得多。這個可怕的女人告訴我,早在我獨自一人進入灰域的神院研究所裏,她就已經見到我了。她還告訴我,神院在灰域的究極監獄絕對不是那麽好劫的,陰陽拘神術隻是監獄本身的監禁手段,至於我為什麽那麽順利的完成了劫獄……這就是她和某人的秘密了。總之,這是一個給我感覺喪心病狂的危險女人,她會為了自己想要得到的東西不擇手段。
新竹花園裏,她輕描淡寫的反殺一道而來的同盟術者,然後又漫不經心的殺死手下的神院術者,我估計如果不是因為顧及神院,她恐怕會當場殺了我!畢竟有些利益,分享的人越少享受者越舒服。最終,新竹花園裏隻走出來五個人,我、無發無天、孤天子、林通奇和黃三兒。
不過這不代表其餘幾個參與這件事的人都死了,孤天通奇二人的兩個倒黴徒弟小白和小光都沒死,跟在我身邊的小安歌也安然無恙,隻不過他們被我們用特殊的手段“藏”了起來。我和孤天通奇二人藏人的目的不一樣,他們把徒弟藏起來有某種特殊用意,對那兩個SB青年絕對是有害無益。我把安歌捉起來到沒有什麽險惡用心,純粹是想讓她幫我清除掉體內的心蠱。
安歌之前答應我幫我拔除心蠱,但是在新竹花園中她受傷太重,環境也不允許。後來離開新竹花園了,安歌在長春養傷養了大半年,前一個月才痊愈聯係我,可是她說我心中心蠱已深,加上體內陰氣太重,想拔除心蠱很困難。我不知道她是不是不想拔出心蠱,還是有別的什麽目的,後來在無發無天的建議下,我把她也“藏”了起來。
無發無天一路跟著我前往福建省,我不知道整個鬥魔界中有多少人有資格參加術者大會,但是相比福建省內的神院花之一族肯定會有人參加把,不知道會不會遇到花念鬼,說實話我挺忌諱她的天猜命格的。
旅途漫長且無聊,翻過不談。當我進入福建省之後,果然遇到了花之一族的人,雖然不是花念鬼,卻也算得上是熟人——琥珀色眼睛的花念羽。我和這個小丫頭的接觸不多,但是一直對她挺好奇的,還是小孩子的年齡,為什麽名字中卻占了個“念”字輩?之前在筒子樓的時候我見識過她的能力,雖然很強大但是無奈歲數小身體弱,她無法有足夠的力量支撐長時間行術。難道花之一族給她念字輩是因為她的前途不可限量?不過現在的花念羽,怎麽看都不像是前途無量的新生代天才,而是一個病歪歪的普通小姑娘。
此時的花念羽一臉病容,琥珀色的眼睛失去了明亮的光芒,臉上呈現著一種病態的潮紅,嘴唇幹巴巴的,好像一副高燒的樣子。與她同行的有三個人,其中一個中年大媽是專門照顧她的,是不是鬥魔界的術者我不知道,另外兩個人都是術者,和狗一樣跟在我身邊監視我的術者是同一身份。不知道這花念羽到底是什麽大佛,竟然也有人專門“陪同”出行,不用問自然是去參加術者大會的。
我們兩組八個人在早晨碰頭之後一起吃了口飯,然後繼續匆匆忙忙的趕路。這一路上我在花念羽身上發現一件挺有趣的事。雖然我們這一路所乘的交通工具都是車,但是也先後換了三次,隱藏著自己的氣息夾在普通人之中。我發現不論坐什麽車,花念羽都坐在背陰見不到太陽光的地方,然而她絕對不是怕熱,因為她穿的比誰都多,看她那一身厚厚的衣服我會感覺福建的春天都要下雪了。
坐了一整天車,就當我感覺自己的腰要斷了的時候終於到了目的地,出乎意料的眾多術者聚集碰頭的地方也不是什麽人跡罕至的靜修福地,而是一條類似於狼嚎街的紅燈區!這條街的入眼所及之處,絕大部分店麵都是按摩、足療和KTV。盡管春天的餘寒尤厲,但是這條街上來來往往的人裏已經有許多衣著暴漏的妖豔女郎了,對過往的男性們投以曖昧**的目光……
我總感覺事情的發展有點超出劇本,我真的是要去參加術者大會麽?我怎麽感覺這是要組團去滾滾紅塵呢!就當我認為那兩個狗一樣監視著我的術者可能快要把持不住了的時候,八人組成的隊伍停了下來,我勉強看到一個沒有牌子的門市,夾在兩家大型足底按摩店之間。這間小屋子看起來很不起眼,但是我知道能把這麽不起眼的小屋子開到兩家豪華的大型足底按摩店中間,這小屋子肯定不簡單。
小屋子的門沒鎖,我們推開肮髒破舊的玻璃門走進去,發現這是一件服裝店。屋裏沒人,整整齊齊擺著幾列衣服架子,上邊掛滿了衣服。我搭眼一瞅就樂了,這幫鬥魔界的術者偽裝的技術太差了,先不說這些衣服架子擺放的地方很不合理,正常的商家不會這麽擺,就說那些衣服,各種款式雜亂無章的掛在一起,最誇張的是我發現裏邊竟然還有幾件壽衣!
進屋之後,四個監視我們的術者站成一排不動了,我們四個人在屋裏走動了一會也不動了,等待著他們下一步的指示。
“殘龍先生童遄和花念羽小姐,勞煩二位在這些衣服裏選擇一件外套穿好,那就是你們參加術者大會時候要穿的衣服。”其中一個術者說。
“嗬嗬,我們是去參加化妝舞會麽?這裏也沒有小醜服啊。”我冷笑著對他說。
“無意冒犯,我們也隻是做事的。”另一個術者口氣有些不耐煩地說,這個家夥似乎看我不太順眼,這一路上總是陰陽怪氣,好像我欠了他幾百萬。
“那好,我就選這件。”我指著一件黑灰色的壽衣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