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九十二章 人格分裂
竇娥這句話，卻是問的恰到好處，烏大師頓時語塞，他也沒想到竇娥能在這時醒來，而且早已把他前麵所說的話都聽在耳中了。
範疇驚喜道：“竇竇，你醒啦，你、你沒事了吧，覺得怎樣？”
他下意識的邁步上前，竇娥卻淒然一笑，道：“範先生，你不用管我啦，佛寶已經被我融入體內，現在無論是誰想得到，都不可能了。”
範疇大驚道：“什麽，你說的是、是什麽意思？”
林若雪在旁忽然語聲虛弱的說：“竇娥姐姐，你、你把佛寶融入體內，那豈不是……等於自殺一般麽，一旦佛寶的威力發作，你會魂飛魄散的……”
範疇顧不得問林若雪幾時醒來，連連跺腳道：“竇竇，你怎麽這麽傻，以你一個人的區區法力，根本無法抗衡佛寶的能量，即便你魂飛魄散，佛寶也不會受到半點影響的啊，你、你為什麽這麽傻……”
烏大師也是目瞪口呆，望著竇娥幾乎說不出話來，猶豫了下，卻是伸手就抓向竇娥，大聲道：“我不管你如何，總之現在隨我到大菩薩那裏……”
竇娥飄身飛退，輕聲道：“大師，我知道你原有佛性，你也不要執著了，我隻是一個區區孤魂野鬼，自然不會對佛寶有什麽影響，我也無法控製佛寶，但是，我卻可以控製自己，如果我選擇自爆，大師你想，後果會如何呢？”
烏大師想也不想的就說：“如果你自爆了，對佛寶自然無礙，但佛寶的威力同時也會被引發，這裏是冥界，沒有誰可以抵禦佛寶爆發的能量，到時候誰在你身邊，誰就會……”
他說到這裏才忽然醒悟過來，登時退了兩步。驚愕道：“你不是要自爆吧？”
竇娥又是淡淡一笑：“那就要看情勢如何了，我既然已經選擇了這個結局，在必要的時候，我一定會選擇自爆的。反正，我本來就已經是個可憐人，再死一次，也沒什麽，能夠轟轟烈烈一次，倒也不負此生。”
範疇這才明白她要這麽做的原因，她完全是把自己製成了一顆人體炸彈，如果有人敢強迫她做什麽，她隨時可以選擇自爆，大家同歸於盡。
烏大師又是連退幾步。語聲都變了，指著竇娥道：“你不要衝動，我問你，這一直以來，我可曾對你做什麽惡事？”
竇娥道：“大師和我身處不同陣營。有什麽好不好的，不過大師本性不惡，這倒是事實。”
烏大師道：“那就是了，我以前沒有害人，現在也不會，以後更不會，我把你帶到這裏。就是為了讓大菩薩成功渡劫，我非但不會害你，而且你還是大大的功臣，現在你卻要同歸於盡，豈不是天大的誤會？”
竇娥道：“是否誤會，暫且不談。我隻問你，你們要幫的，究竟是地藏菩薩，還是他的心魔，你先回答我這個問題。”
烏大師再次語塞。範疇也明白了竇娥的意思，如果烏大師等人是幫助地藏菩薩，那麽這其中肯定就是另有隱情，善惡之分就要重新來劃定。
如果他們幫的卻是地藏菩薩的心魔，那就沒什麽可說的了，必須要阻止，一定要阻止，想想看，地藏菩薩的心魔，要是代替地藏菩薩來管轄地府，那得管理成什麽樣？恐怕地府就完全變成了地獄，地藏菩薩，也得變成地藏魔王了吧。
烏大師猶豫再三，跺腳道：“你們居然如此執著，好吧，那我就和你們說，你們都誤會了，地藏菩薩的心魔，並非你們所想象的惡魔，實際上，他也是大菩薩的分身……”
他對範疇等人說，地藏菩薩所謂的心魔，其實隻是他的另一個自己，也是大慈大悲的菩薩相，但這個大菩薩和地藏菩薩不同，他也奉行救度眾生的大願，卻講究因果和緣法，地藏菩薩當初提出地獄不空，誓不成佛，他就是反對的，因為這句話本身，就已經是犯了執念。
他認為身為菩薩，一旦心有執念，那實際上就是心魔的一種，因為佛菩薩本身是四大皆空的，色即是空，空即是色，地獄眾生有因果才得此報，再說真正的救度，是要靠眾生頓悟的，成天追著人屁股後頭講經說法，也未必效果就會更好。
所以，從這位大菩薩的角度來講，現在的地藏菩薩，反而才是心魔的產物，是地藏菩薩的心魔占了上風，萬萬年來，他都沒有勸阻成功，隻有這一次，地獄眾生的罪惡達到了一個曆史最高峰，地藏菩薩吸收了極多的負能量，終於承受不住，在這黑暗洞穴裏閉關，想要釋放這種負能量，結果導致法力受到影響，這位大菩薩才趁機化身出來，要地藏菩薩放棄執念，讓地獄眾生按照天道的規律，自己慢慢輪回，不要再繼續留在地獄裏，做這不可能完成的無用功了。
但是地藏菩薩卻不肯，於是這兩人就互相較勁，他們在地府裏也各自有一派支持的勢力，地藏菩薩這一派的是閻羅王，那位大菩薩的一派，就是秦廣王了。
烏大師的話說到這裏，範疇已經是徹底的傻了。如果說剛才地藏菩薩鬥心魔的說法，已經讓人驚掉下巴了，那麽這一次，連眼珠子都得掉出來了。
地藏菩薩本身居然就是心魔，那位被認為是心魔的大菩薩，反而也是地藏菩薩，這都什麽亂七八糟的，到底誰才是地藏菩薩的本相啊？
竇娥卻比範疇表現的要平靜一點，她開口道：“按大師所說，那位大菩薩可有名號？”
烏大師道：“唉，那大菩薩自然也叫地藏菩薩，但是我們為了區分開來，一直就叫他大菩薩，在西方佛界，也是這樣的。”
範疇忽然想起個問題，問道：“如果這樣的話，那我倒是不明白，既然地藏菩薩來到冥界，做了這幽冥教主，本身就是一個犯了執念的錯誤，那佛祖當年，為什麽還要同意他來？”
烏大師這次卻是無言以對，想了半天，隻能搖頭道：“佛祖的心思，誰能明白？就算大菩薩的用意，也不是我們所能理解的，隻不過，在西方佛界，大多數人都認為地藏菩薩這種做法是不對的，但具體是怎樣的不對，我卻也是不明白。”
範疇有點明白了，烏大師此來，明裏是自己的主意，實際上代表的卻是西方佛界許多人的心聲，這一來，事情可就複雜了。
本來範疇以為自己這一方幫著的，肯定是地藏菩薩，肯定是正義的一方，可是現在烏大師一說，地藏菩薩自己居然就是心魔化身，而站在另一角度來說，烏大師所說的那個大菩薩，卻也是心魔化身，這兩個大菩薩，明明就是一個人，卻互為心魔化身，這該怎麽解釋？
對了，人格分裂。
範疇忽然想起這個名詞來，隻不過現代科學裏的人格分裂指的是人的精神層麵，這地藏菩薩卻有點太狠了，居然從精神層麵裏弄出兩個人來，直接對抗。
唉，範疇突然就迷茫了起來，這就好像一個人堅持了許多年的信仰和信任，忽然有一天被人揭穿了事情真相，原來的信仰其實是有問題的，是錯誤的。
這讓他何去何從？
黑暗的洞穴內，一片死寂，隻有竇娥身上發出蒙蒙的光來，那是佛寶的光芒，是竇娥拚死融合了佛寶的後果，此時的竇娥，就是個人肉炸彈。
範疇看著竇娥，忽然又有了力量，管他什麽地藏菩薩，什麽心魔，隻要竇娥沒事，朋友們都沒事，大家都好好活著，誰當這個地藏菩薩，對於他來說，都不要緊。
“竇竇，不要怕，烏大師，你既然想帶竇娥去見那位大菩薩，好，我們大家就一起去，我倒是想要看看，那兩個地藏菩薩會怎麽對待這個弱女子，和我這個渺小的人類。”
範疇大步上前，拉過竇娥的手，對她呲牙一笑，道：“沒事，竇竇，要是到了最後一刻，即使自爆，我也會在你身邊。”
林若雪也湊了上去，挺了挺胸說：“還有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