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宗華年齡不大,卻經驗老道,眼看餘鬥的膝蓋微屈,下意識抖槍前點,搶先一步,直撩餘鬥麵門!

這抖槍之術又賊又狠,好似一條曲行遊躥的毒蛇,忽上忽下,令人難以捉摸。

再配合腳下步法,向前攻擊的同時,又封住餘鬥左右,如此攻守合一的槍法,令得兩層看台上的學生驚呼出聲,欽讚不已!

“對方槍術鬼魅,不能輕易格擋……”餘鬥自知刀法稀鬆,當時反應極快,刀鋒雖往前指,腳下的登雲步,卻向後連退!

依靠這瞬間拉扯,用雪煙刀身,找到三步星魂的槍尖!

他順勢靠住,再借力一壓,欲將槍尖製在刀下。如若成功,餘鬥隻須一步,就能搶近身去!

這一套拆解行雲流水,正是流風刀宗戰技——戲落英!

謝宗華麵色沉靜,前衝的步伐戛然而止,讓餘鬥力道借空,恰在其拆招失敗的一瞬,謝宗華左橫第二步,兩尺槍鋒嗚嗚一旋,繞開雪煙刀身。

鑽其勒下之時,又隱藏斜挑咽喉之勢!

嘭!

餘鬥的步法來不及變化,手上雪煙刀防守不及,電光火石的一瞬,一尊梅紅色的懸盾閃現而出,不僅磕開槍尖,還封阻了後續變化!

地品中級戰技,荒城盾!

如此強勁有力的瞬發盾技,亦是引來大片驚呼——若這盾法用作進攻,怕是能把人砸得個西瓜開瓢!

謝宗華不慌不忙,壓進一步,戰魂長槍一收一刺,看似凶猛的一招,仍舊保留了抖動特性。

銀光閃閃的槍頭,仿佛一片星宇,傾覆而來!

“三步星魂,第三步了……”餘鬥麵對星點般的攻擊,無法再用荒城盾精準抵禦,他心裏一橫,“拚了!”

心閃此念,他卻兀的向後一退。

拉扯開半步距離時,左手虛戒閃起一串靈元波動,咻!

他左手腕一抖,甩出一記略帶弧線的流光!

魚尾霞鏢!

“……”

謝宗華眉梢一挑,見那飛鏢軌跡飄忽、力道十足,不得已回槍一**!

叮聲細響間,半空裏打出一串火星!

被擊飛的魚尾霞鏢半空兜回,餘鬥左手再發一鏢!

散流霞雖是玉品中級戰技,但長槍最怕箭矢,麵對魚尾霞鏢的攻擊,謝宗華定被牽製!

除非——

呼碰!

謝宗華卡著兩鏢間隙,猛將八尺八寸的戰魂槍一掃,竟在室內掃出一片斑斕星輝,銳利的鋒芒四濺而出,交織成一張群星璀璨的天羅地網!

莫說一枚魚尾霞鏢,便是十枚、百枚,也難以奏效!

地品高級槍法戰技——觀星!

餘鬥本想故技重施,以破解清玉流的手法,與之對攻。

可是靈元前定,竟發現對手的戰技密不透風,劣勢武境下,根本找不到破綻!

眼看星宇槍芒傾覆,餘鬥的喉嚨忽的一鼓,不退反進,揮刀力拚時,口中發出嘶如流沙的尖細長嘯!

乍似連綿,實則有五道音波!

地品高級聲波戰技,流沙輕音!

霎時間屋宇顫動,兩層看台上的學生紛紛捂住耳朵,麵上浮現出痛苦之色——這餘老板的聲音,也忒古怪!

唱起歌來,定是五音不全!

謝宗華眉心一皺,明知餘鬥留了這手,可是真正麵對聲波戰技時,仍舊猝不及防!

用靈元封耳朵?

綠豆點大的耳朵眼,分配得了多少靈元之力?

餘鬥施展的,乃是地品聲波戰技,專門攻人耳脈,直透靈竅!

“破!”

電光火石間,謝宗華當機立斷,嘶聲爆吼!

靈元護不住耳朵,就用自己的聲音掩蓋!

再如何,也隻是個聲波戰技罷了!

同武境對決,難道還能被你一嗓子吆喝死?

觀星鋒芒,一往無前!

“嘿嘿……”

餘鬥未能打斷對手的絕技,嘴角卻揚起一抹冷笑——瞬息的影響,已經足夠!

說時遲那時快,餘鬥手中雪煙刀器魂合一,撩鋒上挑。

然而三步星魂霸氣傾覆,將其一下磕歪!

霎時間,餘鬥中路露出破綻,眼看就要落敗,右手裏器魂合一的雪煙忽的一散!

眾目睽睽之下,戰魂甲覆上梅花,餘鬥左手凝起一片淡金光芒,居然直往謝宗華的觀星戰技裏抓去!

無盡的鋒芒狂轟濫炸,竟未能對餘鬥的“肉掌”造成半點傷害……

戰驍階段,三魂合一的專屬戰魂器,須憑本體鋒芒,全力爆發聚焦一點,才能擊破戰魂甲。

戰技觀星固然強悍,畢竟不是“三步星魂”的長槍本體!

餘鬥戰意融合,戰魂甲染上梅紋,其強度堪稱恐怖。再加上凝聚土河戰意,以成“手盾”,強化左手韌性。

探入觀星鋒芒,一把抓住斜打雪煙刀的“三步星魂”,竟似探囊取物!

而觀星戰技的餘威,宛如滿天星點,在戰魂甲上打出一片火星!

“結束了。”

不少人心裏,瞬間閃過這個念頭。

而接下的一幕,也印證了他們的想法。

餘鬥左手硬抓“三步星魂”槍頭,撞破觀星的鋒芒,以悍然之姿,扭身掠上!繞是謝宗華反應迅速,想揮散戰魂器,退開重來,不料餘鬥更快一步——

他淩厲左轉身,向前登雲步,將八尺八寸的長槍靠在身後。

頓步沉肩時,右拳霸道擊出!

匆忙之間,謝宗華來不及施展防禦戰技,連忙重心前壓,提膝相迎。

怎料餘鬥放棄兵刃的一瞬,右手便已捏拳蓄力——玉品中級戰技,碎六合!

嘭!

鬥場十三區,爆發出短促的炸響!

強勁的戰意四下濺開,一個人影倒飛而出,眼看跌出界限,就要砸到牆壁,嶽戰身形一掠,將其穩穩接下。

哐啷……

“三步星魂”長槍墜地,餘鬥站直身子時,左手掌正汩汩的冒出鮮血——終究是專屬戰魂器,角力的一瞬,真能破開梅紋戰魂甲並手盾的雙重防禦。

餘鬥看眼手心裏幾道寸長的豁口,旋即把拳一捏,對謝宗華行禮道:“學長,承讓。”

“……”謝宗華瞳孔微顫,一瘸一拐的走回場地,稍顯惱怒的揮散“三步星魂”,咬牙道:“你未用飛行戰技,這句‘承讓’該我來說!”

以刀破槍,最重身法。

餘鬥學有飛行戰技,身法遠超旁人。今日卻主動“禁手”,未曾啟用戰魂翼,確是讓招而鬥。

“嗬……”嶽戰懶得聽他們客套,淡哼一聲,宣布道,“謝宗華出圈判負,餘鬥獲勝!”

聽得兩層看台上議論四起,嶽戰當場提點:“謝宗華,你也無須氣餒,這小子天賦戰魂甲,占著便宜呢。待到戰靈時,便隻剩屬性優勢,未必是你對手。”

謝宗華連忙行禮:“多謝嶽老師指點!”

嶽戰“嗯”的一聲,鼓勵道:“去吧,好生練槍!”

眼看謝宗華一瘸一拐的離去,他才看向餘鬥——這小子左手還往下滴流著一串血珠,竟跟個沒事的人一樣。

“餘鬥,跟謝宗華一戰,有何體會?”嶽戰懶得管他的傷勢,捧出個本子,一邊完成對戰場記,一邊問道。

餘鬥緩過勁來,這才攤開左掌,運起《鎮山河》法訣,逼出“三步星魂”的殘留戰意。又灑上些止血良藥,嘴裏道:“謝宗華學長功夫紮實,單論器械,我遠遠不及。”

“嗯,算你還有自知之明。”嶽戰故意擺著冷臉,見他往手裏塗藥,一時沒忍住,哼道,“你不是覺醒了‘雲芝’戰意?”

“唔?”餘鬥臉色茫然。

嶽戰賞他個白眼,麵色有些嫌棄:“將雲芝戰意聚於傷處,堪比仙品良藥!那幾個口子,回去吃個晚飯就好了!”

“哦哦!”餘鬥還沉浸在剛才的戰鬥細節,聽得此言,頓時眼前一亮。

雲芝戰意不僅能夠救人,還能自救!

瞧著餘鬥漸入正軌,嶽戰心裏暗鬆口氣,也耐著性子點撥:“你比謝宗華差勁,但比他‘會贏’。”

餘鬥眨了眨眼,一時摸不著頭腦:“嶽老師,您的意思是……”

嶽戰收起本子,轉身向外,意味深長的道:“強者,不一定是贏家。”

——

當夜,餘鬥在摘星鬥場首秀獲勝的消息,傳遍整個學院,再度引起轟動!

且不說戰況如何,單論直跨一千二百位的挑戰費用,便是令人驚歎!

一百二十枚戰驍臂章,對所有學生來說,都是一筆巨款!在有為區的交易行,能夠兌換到許多價值不菲的天材地寶!

任何一種,都能對戰驍武境的修行者,帶來很大助益。

也就是“餘老板”財大氣粗,才敢如此冒險!

……

裏飛沙幫會領地,主餐廳裏隻有餘鬥、嚴雀、秋玄清三人。

穆沙早早吃完,巡視訓練場。

紅藥則是待在九淵劫域,不知什麽時候回來。

“挑戰獎勵也不多呀……”餘老板打開獎勵袋子,臉上還有些嫌棄,“除了退回的戰驍臂章,也才多給了一百二。”

“啊呀,你這人!”嚴雀知他得勝,自然歡心,替餘鬥夾了塊紅燒肉,嗔道,“在戰區掙得太多,反而瞧不上學院獎勵啦?”

餘鬥捧碗吃飯,含糊念叨:“摘星鬥場排名第一,每月可以拿到一千枚臂章。我排名一千五,每個月才八十……也太摳門了!”

十幾倍的貧富差距啊!

太現實了吧!

秋玄清稍有些慚愧,羨慕的道:“豆豆打到一千五百名,嚴雀你早就進了一千名內,我卻還在兩千開外……”

說來不免慚愧,自己擁有五星戰驍的高強武境,身懷無數西荒絕學,到了無為學院,竟然打不過大部分武境相同的學生……

甚至還輸給一些武境較低的挑戰者。

“玄清不必氣餒,你的天賦都是團隊類型。”餘鬥有嚴雀夾菜,吃得正歡,鼓勵道,“單打獨鬥難免吃虧,待我們開始團隊任務,你便是重中之重。”

“嘻嘻!”

秋玄清一聽,頓時轉憂為笑,“還是豆豆會說話,不像學院裏那些家夥,說我是個沒用的花瓶!”

大家進入無為學院已超半年,對於一些風言風語,早就習以為常。

學府之中,各路勢力盤根錯節。

對他們不懷好意者,占了相當一部分。

餘鬥倒也乖覺,創建裏飛沙幫會,一直拒絕招新。

幫會任務什麽的,全都不在乎!

反正裏飛沙幫會獲取資源,根本不靠學院獎勵。什麽峽穀戰區排名,也跟咱無關!

埋頭搞項目,一心掙大錢!

發財了福澤周邊,十幾個幫會共同經營,都是裏飛沙的保鏢!

嘿嘿,你說我人少,我說我無敵!

——

“待紅藥、穆沙晉入戰鋒,我們便開始團隊任務。”餘鬥吃著飯,下意識瞧眼左手心——果真如嶽戰導師所言,在雲芝戰意的溫養下,幾道皮肉翻卷的傷口,竟然恢複如初!

他微微一笑:“我在鬥場取勝,領地又可安穩一段時間。正好,我待會兒去趟九淵城,看看有什麽新消息。”

秋玄清知他擔心親友安危,柔聲道:“上次寄回祖龍城的書信,我已跟父皇、三爺爺說啦,請他們盯緊清瀾國。”

“一者避免遭其算計,二者盡量保護餘家。”

大恩不言謝,餘鬥把頭輕點,轉而道:“咱們都加把勁,到時候,嚇那些布局東南的老家夥一跳!”

——

晚餐後,秋玄清閉門修行。

餘鬥正欲離開幫會,卻被嚴雀叫住:“要不,我和你一塊去?”

“晚上不忙?”餘鬥自然不想拒絕,他披上黑色鬥篷,又戴上特別製作的冷肅麵具,“我在荊棘之地的身份是‘黑夜’,你……”

他打量一眼跟前少女,想起過往之事,不禁壞笑:“要不委屈一下,當‘黑爺夫人’?”

“啊呀!”嚴雀剮他一眼,“你就惦記著那點事!膩不膩呀!”

話是這麽說,她也早有準備。

取了件白色鬥篷披在身上,亦摸出個雪色麵具道:“你當你的‘黑爺’,我當我的‘白爺’!”

“白爺……噗……”

餘鬥沒忍住笑,“你一個姑娘家,莫說學不像聲音,這體型身段,也跟男子完全不同啊……”

倆人正說著呢,穆沙忽的轉悠過來。

早聽得他們言語,見了這副古怪扮相,忍俊不禁,道:“餘大哥、嚴姐姐,你們這是演‘黑白無常’,大半夜跑去九淵城索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