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了虹橋,便是帝都南城,一座金碧輝煌的閣樓臨江矗立,那閣樓樣式頗為眼熟,其門上牌匾,果然是“東萊閣”三個大字。

“你許了什麽願呀?”嚴雀瞅著東萊閣大門,似乎想去逛逛。

餘鬥答道:“想著學有所成,打敗王……唔,打敗那人唄。”

“哦。”嚴雀明顯不大滿意,嘴上卻說,“挺好的。”

餘鬥憋著笑,故意也問:“你呢?”

“學有所成,打敗那人唄!”嚴雀學了他的話,雖是板著臉,卻也俏皮可愛。

——

東萊閣內,人影錯落。

餘鬥囊中羞澀,索性放鬆心態,單純的陪在嚴雀身側。

“你學了些什麽戰技呀?”嚴雀隻看一樓的玉品專櫃,輕輕問道。

餘鬥如實答道:“防禦戰技手盾,凡品低級。”

“身法戰技迅鷹、登雲步,都是玉品低級。”

“拳法戰技碎六合,玉品中級。”

“暗器戰技散流霞,玉品中級,不過剛剛入門。”

“還有個壓製氣息的戰技。”

以上一串,幾乎是餘鬥的全部底牌。

嚴雀輕點下巴,駐足道:“你的戰技雖屬雜學,也算精品。我爹說,除了打磨自身技藝,還須了解江湖各大宗派的常用戰技、成名戰技——知己知彼,才能百戰百勝。”

餘鬥從未曆經實戰,對此一知半解。

嚴雀抬手指向跟前櫃台裏的戰績卷軸:“龍驤虎步,玉品低級身法戰技。不及迅鷹敏捷,卻勝在持久穩重。”

說著,她又看向下一個:“蛇形刁手,玉品中級拳法戰技,威力不似碎六合剛猛,但其拳法刁鑽,十分難纏。”

“這樣……”餘鬥哪懂這些,一時聽得靜靜有味。

嚴雀聲音輕細,傳不出三步之外:“實戰之中,一力破之固然最好,但我們年齡尚小,初入江湖,多是以弱敵強。”

“多看些戰技介紹,遲早派上用場。”嚴雀不愧是鶴山宗大小姐,其眼界學識,都遠勝餘鬥。

餘鬥的腦袋瓜子裏,大部分都是江湖水產、釣魚相關。

修行一途,隻算剛剛入門。

“你的天賦戰技呢?”嚴雀略感好奇,“是哪兩個?”

“都沒練好,先不告訴你。”餘鬥慚愧的撓撓頭。

戰魂甲接近成型,但也僅是接近。

墨梅神域十分奇妙,似有多重境界,待與老李重聚,還須多多請教。

嚴雀聽了,眼前一亮——江湖傳聞,水月城餘鬥不僅覺醒了廢柴戰意,並且無法領悟天賦戰技,是個廢上加廢的超級廢柴。

眼下看來,傳聞多有不實。

正想找機會探探餘鬥的實力,身後卻傳來一個少年的聲音:“這位姑娘,好生厲害!”

“……”

嚴雀、餘鬥齊齊回頭,隻見一名黑衣墨冠的俊朗少年,正抱拳行禮:“學而成識,知己知彼,百戰百勝——好論斷。”

“皆是家父叮嚀……”嚴雀並未應承,點頭還禮,便欲離開。

黑衣少年淡笑:“敢問二位,是哪一門的弟子?”

餘鬥打量一眼黑衣少年,知他偷聽了不少,心裏十分警惕:“我們皆是西平郡人,尚未加入宗派。”

“西平郡?”黑衣少年語調玩味,“李家人?還是孟家人?”

餘鬥搖頭笑道:“在下趙小銘,這是我娘子徐青紗,家父是位木匠,而我嶽父是鄉裏的教書先生。”

“娘子麽……”黑衣少年麵露思索,不知信與不信。

餘鬥看他衣著不凡,隱隱透出的戰意波動,竟達五星戰鋒!

“敢問公子尊姓?”餘鬥明知對方來頭不小,卻硬著頭皮發問——帝都藏龍臥虎,越是畏首畏尾,越容易露出破綻!

“我啊——”黑衣少年抬手蹭了蹭鼻尖,“姓王,名肅。”

餘鬥、嚴雀心裏咯噔一跳,剛才就看出黑衣少年背景不俗,不料冤家聚首,對方竟是清瀾宗的少宗主。

當朝太子爺!

——

“是王……公子呀!”餘鬥心裏雖驚,反應卻是極快,“幸會,幸會。”

王肅聽之一愣,心底疑惑:這天底下,竟有人不知道清瀾太子的名號?

細一想來,西平郡邊陲之地,也不無可能。

他發作不得,表情複雜的笑道:“幸會幸會,趙公子、徐小姐不遠千裏來到帝都,是要去望江亭?”

餘鬥點了點頭:“正是,望江亭一年一講學,五年一論武,皆為舉國盛事。我與娘子剛入戰鋒,修行不易,都想去望江亭聽講解惑。”

王肅的注意力,大半在嚴雀身上。

方才聽見嚴雀談論戰技,心裏便讚賞有加,照麵之後,更覺驚豔非凡。

明明是位青澀佳人,卻幾番聽見餘鬥稱她為“娘子”,令得王肅暗暗吃癟。

他似笑非笑:“不瞞二位,我家住京都,平生最愛交友,近日抵京的同輩戰士,不論何門何派,我都誠心相待。”

餘鬥暗自腹誹:你是太子爺,權勢滔天,自然門客無數!

“離望江亭講學還有兩日——”王肅表現得十分友善,“我家裏住了許多江湖朋友,京中不少世家子弟,也常來相聚。”

“或茶酒論道,或下場比試。”王肅目如點星,仿佛要將兩人看透,“趙公子、徐小姐,我的馬車就在門外,不知是否賞光?”..

得太子籠絡,成太子門客,其中自有青雲之途。何況還能同時結交江湖各路朋友、京中權貴。

這般人脈,旁人求之不得。

怎料眼前二人,一位是鶴山宗的大小姐,一位是水月城餘家少族長。

皆是被清瀾宗算計,而背井離鄉。

“相公?”嚴雀本想盡早脫身,轉念一想,若能結交王肅,那才是正兒八經的“燈下黑”,更何況,也能趁機看看餘鬥的本領。

餘鬥領會其意,頷首道:“那就,恭敬不如從命?”

——

城南,雲霄別苑。

馬車到時,門前兩排宮娥,齊齊行禮。

而一名身穿清瀾宗淡青裙裳的俏麗女子,正在道旁迎候。她十七八年紀,生得桃麵柳腰、婀娜婉轉。

水汪汪的一雙杏目,透著惹人憐惜的光芒。見得王肅身影,她右手平於胸前,行了宗門之禮。

“殿下回來啦!這二位是?”俏麗女子麵色欣喜,也向餘鬥、嚴雀點頭示意。

王肅輕笑:“西平郡的趙小銘公子、徐青紗小姐。”

“殿下?”餘鬥下了馬車,故作詫異。

俏麗女子和王肅心有靈犀,早看出其中奧妙,半開玩笑的道:“趙公子、徐小姐頭一回來京城吧?竟不識得本國太子——”

她語帶三分笑,話雖調侃,卻不惹人生厭:“沒關係的,殿下平易近人,恰才同車而行,你們一定有所體會吧?”

餘鬥麵色驚詫,慌忙賠禮:“小民眼拙,還請殿下贖罪!”

有一說一,王肅除了驕傲些,確實沒擺官架。一路聊些江湖軼事,說些戰意相關,各抒己見時,也算惺惺相惜。

王肅十分大度,擺手道:“大家都是江湖兒女,太子身份不提也罷——趙公子、徐小姐,這是我師姐,孟雪青。”

凡清瀾宗弟子,皆有俗名、道名。

譬如孟雪青為俗名,拜入宗門後,由師父賜予王姓道名。

在宗門之內,大家多以道名相稱。

至於行走江湖選用何名,則是全憑自願。

——

“北城的吳公子、李公子,南城的蕭公子、花公子都到了。”孟雪青引路在前,說起苑中情形,難掩笑意,“我在後園安排了茶果點心,幾人又在惹是生非呢。”

王肅連連搖頭:“吳、李、蕭、花,若不是會投胎,皆是本門長老之子,怕是四個無禮笑話。”

“噗……殿下又埋汰人。”孟雪青回頭嗔道,“四位公子天賦尚可,再努力一點,沒準入得內門呢?”

王肅搖頭哂笑,看向默不作聲的兩人:“那四個家夥仗著有些底子,便要在江湖同輩裏耀武揚威——在我看來,趙公子、徐小姐,勝他們不止十倍!”

“唔?”孟雪青眼前一亮,看向落後半步的兩人,興奮的道,“這麽說來,待會兒定有好戲看了——殿下,今日的彩頭是什麽呀?”

原來,借著望江亭講學,王肅聚起許多江湖同輩,每日午後,都會在雲霄別苑裏論武比試。

作為東家,王肅會準備個彩頭,獎勵其中的優勝者。

“剛去東萊閣買了幾個卷軸……”王肅說著,從虛戒裏取出袋子,遞給了師姐,“你替我收著,能發就發了。”

孟雪青輕笑點頭,一邊翻看紙袋裏的卷軸名目:“哇,都是玉品哎!”

“身法類戰技,龍驤虎步,低級。”

“拳法類戰技,通臂,中級。”

“刀法類戰技,絕風斬,中級。”

“劍法類戰技,雨點飛花,高級!”

“聲波戰技,流沙輕音,高級!”

“噫!”孟雪青將卷軸收好,調笑說,“殿下又破費了,怪不得許多外門弟子,都想來雲霄別苑,做殿下門客呢。”

“……”

王肅嘴角**,“師姐又消遣我,就不能給我留點麵子?”

孟雪青咯咯發笑,無限嫣然:“行行行,我的太子殿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