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清風偷看一眼秋玄清,眉飛色舞了一陣,忽的笑道:“我忽然有些同情南宮辭了。”

“少貧嘴……”

餘鬥凝眸俯瞰,“我們剛剛飛出赤焰戰隊的防區——喏,前麵那支深褐衣飾的,是墓峰戰隊。”

“三道防線,才鋪出五十裏。”秋玄清觀察得十分仔細,“南宮辭倒是謹慎得很。”

“或許是在等神侍戰隊出手?管她呢……”餘鬥還在推敲紫衫女的來頭,眼看飛出學院戰隊防區,他刻意下壓了高度,並示意大家散開隊形。

八人小隊大大方方,愣是在空中飛出一道彩色“航跡”。

附近區域的人,隻要抬頭仰望,就能清晰看見。

而這道航跡一直向東,直至東山城附近,才漸漸消散。

——

東山城東郊道口,茶肆後的密林。

可以容納千人的營帳,規模絕對不小。

就算這麽一群人頗為低調,每日待在營區之內,也和“隱蔽”二字毫無關聯。

且不說每日進出的補給車輛,營區上空繚繞的戰意靈元,在東山城內的戰豪高手,都能清晰感知。

好在營地管理得當,並無是非,東山城才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一直懶得過問。

話說回來,青年戰士聯賽正賽在即,散人戰士抱團,也算個明智的選擇。

何況還有餘鬥這層關係?

——

餘鬥舍命救下城主千金的事跡,早在東山城內廣為流傳。

近來江湖上除了熱議青年戰士聯賽,多在討論一些周邊八卦。

至於當初截殺餘鬥、徐嬌的凶手,始終沒有答案。

……

早上的東山城街道,熙熙攘攘。

餘鬥在散人戰士營地布置完畢過後,帶著大夥一起入城閑逛。

往旁聽一耳朵,盡是關於某人的“桃色新聞”,令得大夥兒不禁捧腹。

餘鬥哼著小曲兒,隨意打聽些“彩蝶”相關的信息。

得到的結果,和剛才聽到的匯報並無二致。

東山城附近的彩蝶皆被大量收購,花鳥市場的匠人,這幾日都頗為忙碌——有人收購彩蝶,自然有人收購盛放彩蝶的鐵絲籠。

也不知哪裏來的老板,財大氣粗,愣是把東山城的彩蝶、鐵絲籠的價格拉高了三成之多!

世間沒有不透風的牆,何況收購彩蝶、鐵絲籠的舉動,完全談不上隱秘。稍加走訪,就知道“大老板”的來路。

說來也是蹊蹺——那“大老板”竟是報名參加青年戰士聯賽的散人戰士。

……

如此結果,令人啼笑皆非。

都這關頭了,還擱這收蝴蝶跟籠子?

什麽操作?

不去銀月城了?

不拚一把東盟的鐵飯碗了?

嘶?

不對。

不對不對。

散人營地的幕後之人,是無為戰隊。

所以——

無為戰隊買蝴蝶幹嘛?

難道說……

“哎嘿,各位莫急,且說那無為戰隊,為何大量收購中土蝴蝶。”花鳥市場路邊的某個書攤跟前,一個身材枯瘦的說書先生,正說得頭頭是道。

那嘴裏的唾沫星子,都噴得出三尺開外!

他幾句話引來許多看客,又故意等了一等,直到書攤跟前圍滿一圈,才捋著胡須道:“定是因為東南大陸物種貧瘠,沒有合適的蜂蜂蝶蝶,替那些耕種作物傳播花粉。”

旁人見說,還真的反駁不得。

在中土世界看來,東南大陸地處偏遠,定是一毛不拔的貧瘠之地。

那裏猶如蠻荒,物產極度匱乏。

搞不好還是個餓殍遍野、茹毛飲血的時代……

從中土上國,弄些品種優良的蝴蝶回去,自然是為了發展農業。

……

“嗯,這老頭兒說的,極為合理。”顧清風端著下巴,在旁邊聽得津津有味。一時還有些嘀咕——

三份星空隕鐵給東南大陸帶去機緣之前,該不會真像老頭子說的那樣,是片蠻荒之地吧?

餘鬥看見紅藥、穆沙都在旁邊店鋪好奇觀看,碰了一下顧清風的肩膀,朝他一挑眉尖。

嘴裏故意道:“嘿,我怎麽聽說那邊集結的大批散人,是打算八月十五進山?”

傍近幾人被吸引了注意力,好奇的看了過來。

顧清風心領神會,臉上故作不信,順勢問道:“這位小哥,怎麽說?八月十五是猩紅月瀾的最後一天,正是殺戮最為慘烈的時刻,那些散人看起來人多勢眾,可是……”

說著,還有些不屑:“在學院戰隊麵前,還不是一盤菜?稍微碰一碰,怕是當場就碎了!”

餘鬥故作神秘的笑了笑:“兄台所言有所不確——那些散人確實良莠不齊,但是無為戰隊卻是有些說法。”

“哦?”顧清風跟他在路邊演起了雙簧,兄弟倆的對話,反而比那說書的更為吸引人,“小哥你且說看,無為戰隊,究竟有哪些說法?”

餘鬥想到一些自吹自擂的內容,當時便嘚瑟起來:“無為戰隊是本屆青年戰士聯賽最令人意外的黑馬,每次結算任務,都能在前置任務積分榜上名列前茅!”

“不僅接連擊敗下三院戰隊,還逼得折葉學院更換隊員——前些日子他和城主千金遭到截殺,折葉戰隊的新隊長不是還來過嘛?”

顧清風將信將疑:“真的假的,剛才這位老先生還說,東南大陸是窮鄉僻壤,是茹毛飲血的蠻荒之地,那邊的學院子弟,怎會如此厲害?”

餘鬥並不爭執,攤手道:“你們愛信不信,我舅舅在銀月城過活,常能弄到一手消息。我也趕巧路過了東郊散人營地,在茶肆裏聽了一耳朵。”

“他們呀,打算在八月十五放飛彩蝶,以宣誌向。”

“還給自己的隊伍起了個什麽名兒來著……”餘鬥故作思忖,待得路人甲乙都側過耳朵,才忽的一打響指。

笑聲道:“對了,流星蝴蝶劍!”

——

消息一經傳開,立即取得了炸鍋似的效果。

瞧著東山城街麵上的傳言越來越多,越說越真,計謀得逞的餘鬥暗暗偷笑。

紅藥緊跟兩步,疑惑道:“主人,你救了城主千金,城主府的許多眼線肯定認識你,你還在城中假言造勢,豈不是落人笑柄?”

餘鬥偏頭打量,發現紅藥臉上真的露出思索之意,心裏好笑:“真真假假,虛虛實實——話說紅藥,之前製定計劃時,你不是在旁邊聽著嘛,怎麽迷迷糊糊的?”

“我……”紅藥嫵媚的臉上有幾分慚愧,又習慣性的轉為討饒乞憐之色,“啊呀,人家哪有耐心聽嘛?人家眼裏隻有主人!”

得,連口頭禪都學了嚴雀的,這狐狸精真的是……

餘鬥並不與她計較,在他看來,紅藥化形之後一直懵懵懂懂,心智宛如十歲少女。除了被強行打斷的馴化過程,自己拿走她的天品異獸核,也占了相當成分。

現在紅藥能夠參與決策,並在認真思考之後,發表一定的見解,已經殊為不易。

他不敢妄說什麽“替紅藥高興”,而是內心的負罪感,會有所減輕。

至於那些真真假假、虛虛實實……

——

東山城,城主府內。

徐嘯聽罷心腹的稟告,表情有些精彩,似怒似笑的道:“這個姓餘的小崽子,究竟想幹什麽?”

心腹版跪於地,雖然低著頭,聲音卻清晰傳來:“或是年輕氣盛,想要一戰成名?提前兩天大肆宣傳,也好賺人眼球。”

“嗯,說的有理。”徐嘯擺擺手,讓心腹起身說話。

他麵露喜色,搓著手掌道:“無為學院選擇帶領上千散人,對抗學院戰隊,這事傳出去,天下同輩無人敢說不服。”

“嘿嘿,我喜歡這小崽子,有種!”

心腹侍奉徐嘯幾十年,看他這般表情,哪還猜不出他的想法。

嘴唇蠕動幾下,最終心裏抽搐,沒能把話道出。

“城主,話是這麽說,但是一旦開戰——”心腹麵露憂色,“餘鬥恐怕性命不保。就算上三院的隊伍手下留情,那神侍戰隊……”

“嗯……”

徐嘯興奮了一小會兒,聽到這番話,臉色也變得陰沉起來,順嘴罵道,“他娘的,鬥戰神殿搞什麽鏟鏟,隔著十萬八千裏呢,跑來摻和咱們東區的事?”

“咳……咳……”心腹知道他的脾氣,仍舊忍不住低聲提醒,“截殺小姐的凶手還未抓到,隔牆有耳,主人慎言。”

“嘿?”

心腹不提還好,話才出口,徐嘯就把拳頭一捏。

壓根不管三七二十一,朝著大廳外咆哮道:“一組、二組的人呢,都給老子用牙簽撐著眼皮蓋,一天沒抓找凶手,你們這群廢物一天不許睡覺!”

……

心腹感受到整個大廳都嗡嗡作響,他習慣性的用戰意靈元封住耳膜,避免遭到“獅子吼”的波及。

真要落得個耳聾的毛病,以後聽不清徐嘯的指令,那可壞了大事。

——

徐嘯吼了幾聲,黑沒多久的臉色又明朗起來,他扭身回來,拍拍心腹的肩膀,嘶嘶吸口冷氣:“你說,餘鬥比之徐若,如何?”

“這……”

心腹一個激靈,腦子疾速運轉。

且不論兩人實力高低,這身份就親疏有別。

按說不用動腦,肯定說“徐若更強”。

不過……

自打上回見麵,徐嘯瞧向餘鬥的眼神,就突出一個不對勁。

整一個老丈人看女婿的模樣,直叫人心裏發毛。

也就是餘鬥心大,從未往那方麵想過,才未曾察覺。

——

一邊是親外甥,一邊是相中的“未來女婿”,這該如何說法?

——

好在這名心腹頗有口才,當下急中生智,應道:“回稟城主,徐若公子是家族不世出的頂級天才,不論武境、心性、智謀,放眼同輩眾人,皆在翹楚之列。”

“也就是徐若公子與世無爭,棄了大部分學院日常,才未能蟬聯折葉學院的金秋榜,否則……”M..

他的話未曾說完,徐嘯卻把手一擺:“得了得了,我那大侄子你就不用誇了。他撒尿和泥的樣子我都記得,現在是什麽檔次,我也心裏有數——就說這個餘鬥。”

心腹麵轉鄭重,他剛才也是撿著輕的先說,看看徐嘯的臉色。

得了催促,他也找到的重點。

然而思索再三,卻斟酌不出貼切的字句,嘴裏隻道出幾個字來:“此子,必成大器!”

“謔?”

這般答案,倒是讓徐嘯有些意外。

他看向自己的心腹,炯炯虎目之中光芒閃爍,其中甚至透著幾分難以置信。

因為徐嘯知道,眼前之人看似卑微,卻也是本家“徐”姓。算起來,還是個遠房堂弟。隻因庶出的身份,才未能身居高位。

別看他在城主府唯唯諾諾,其實力卻是高得嚇人。

拉出去單打獨鬥,徐嘯都不敢說穩勝於他。

心腹的倨傲,徐嘯很懂。

而那句“必成大器”的含金量,自然非同尋常!

——

“不過,他居然……”徐嘯愣了數息,忽而笑道,“自個兒跑去花鳥市場,說什麽八月十五放蝶為號,帶領散人戰士進攻銀月城。”

一邊說,他一邊搖頭:“還是太年輕了,虛榮、浮躁,欠缺曆練。”

總算對餘鬥有所批判,不過徐嘯臉上的笑意卻未曾削減,因為在其眼裏,一個剛滿十八歲的小輩,能夠做到這一步,已經相當優秀!

曆練什麽的,以後有的是機會嘛!

隻要他入贅徐家,月瀾山東麓山口都是他的,要什麽曆練機會沒有?

然而……

心腹在徐嘯搖頭歎息之時,卻是微微躬身,幽幽的道出一句話來:“城主,依我之見,餘鬥絕非年輕浮躁,而是……”

“兵不厭詐,虛實之舉!”

——

城主府裏的反應,餘鬥有些猜測,但也不曾放在心上。

任你們再如何老謀深算,我人在這。

不到八月十五,不放飛滿城彩蝶,我還不走了!

你猜,你能猜到個啥?

故而餘鬥等人底氣十足,在東山城內轉悠了半日,還在城中最好的酒樓搓了一頓午飯,才一齊返回散人營地。

……

將近中秋,黃昏時林間風涼。

城外的散人營地,似乎更低調了。

大家對餘鬥的入駐,都十分期待——說來俗氣,隻要承受得起“包吃包住包修煉”的開銷,誰都樂意跟著你幹。

“計劃,早上過來的時候已經說了。”餘鬥在林下聚集眾人,見大家都已作好準備,鼓勵一笑之後,年輕的眸子裏閃過一道銳光——

“現在,我們出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