n@岷山雪穀,風雪滾滾。
四號領地上的嚴可均,臉上可謂愁雲慘淡。
身為最早一批進入岷山訓練的小輩戰魁,他對此次岷山演武,可謂誌得意滿。
與諸葛奇聯手,這一文一武,怎麽說都是個無敵組合!
怎料東盟、烈家組成的雙雄聯盟,愣是把六家聯手的群雄聯盟打了個灰頭土臉。嚴家劍客又屢次遭到針對,如今領地之內,已經不剩多少人了。
……
“或許會有一天,我便是這樣,一人一劍,守著孤峰一座……”
嚴可均處在執勤崗位上,銳利的目光掃過黑咕隆咚的雪穀,心情有些晦暗。
再昂揚的鬥誌,也會被岷山的淒寒逐漸澆滅。
讓人明白,在這裏能夠永恒的,隻有無盡的風雪。
……
恰在這時。
咻咻!
欻!
四號領地外圍防線,兀閃寒芒!
一道明黃色的劍光衝天而起,照亮夜空!
嚴可均瞳孔一縮——這是本家劍客的示警信號,領地正在遭到襲擊!
也根本無需他在示警,山腳下發生戰鬥的同時,離著十餘丈外的黑暗之處,突然閃起火光!
砰砰砰!
砰砰砰!
砰砰砰砰!
十門火炮,朝著四號領地之上,發起炮擊!
嚴可均眶眥欲裂,忙向下方族人喝問:“來敵多少?”
消息層層傳遞,然而得到的答複,卻是讓他感到詫異——兩個?
……
四號領地下方,餘鬥、顧清風利用幽靈行者的狀態,藏在風雪之中滑近。猝然突襲之下,當場打掉兩名嚴家劍客。
餘鬥又隔空禦力,將赤烏戰意的火焰,點燃布置在外圍的火炮引信。
山下突襲,外圈火炮吊射山上,給人一種大兵壓境的錯覺。
來的是兩個人沒錯,也分是誰!
兄弟倆踩著刀陣光環,戰意相互疊加,產生共鳴,一把愁煞刀,一把幽夢刀,交織出青藍光芒。
默契的組合戰技,讓素來鋒芒極盛的嚴家劍客,甚至有些左支右拙。
招法上,劍絕嚴家,竟無優勢?
——
話說回來,如此評論著實有失偏頗。
任何刀劍招法,妙到極處,皆是殊途同歸。
修行,還看個人!
嚴家劍客固然個個精銳,多有在嚴可均之上者,但是攻山的兩人,乃是東南大陸至強雙刀!
隻見餘鬥躥步直上,疾走山脊。
刀鋒閃掠之時,左手揮出雨線般的霞光。
腦後的乾坤山河塔,就如一個連發炮台,精準鎖定陣地上的對手,化為一道道裹挾赤焰的璀璨金芒,悍然砸落!
這般鎮山河的招式,早在第一階段衝刺之時,就以展露威力。
此刻降臨在自己身上,嚴家劍客才知其中的恐怖。
……
恐怖的不止是餘鬥,同樣的招式,顧清風也能施展。
雖不能像餘鬥那般快速連發,但其聚力強攻,那戰魂融合而成的刀閣,亦如一枚灌足火藥的超級炮彈,將四號領地炸得地動山搖。
兩人的第一輪攻擊,便直接突破四號領地兩條防線,再次打掉六名嚴家劍客。
眼看群雄聯盟的聯軍趕到,兄弟倆完全不貪,各自再用幽靈行者,順著急嘯的寒風往雪穀一飄。
眨眼沒了蹤跡。
……
四號領地,山巔之上。
嚴家代表團的領隊,臉色已經黑如鍋底。
再這樣下去,怕是撐不到明天中午。
“那就是武安公子的實力麽……”
嚴可均早把演武的勝負擱在一邊,腦海中浮現出銀月城的畫麵。
那天在聽風分院,嚴可均闖了柯盈盈的壽宴。
餘鬥出麵阻攔,他還十分不屑。
沒曾想,代為出手的嚴雀,都能將其“吊打”。
而今……
“化境戰魁,都不是他對手。”
“還有他身邊的另一位刀客,實力與他竟在伯仲之間?”
嚴可均從來都知道,人外有人、天外有天的道理。可是修行到這般程度,心裏有些倨傲,乃是理所當然的事情。
直到去了銀月城,直到來了岷山戰場,才直觀的感受到——哪怕同為當世五傑,彼此之間亦有鴻溝般的差距。
更是覺得,所謂當世五傑,不過是江湖傳唱的虛名。
太過在意,反而落了下成。
嚴雀比嚴可均強,她要什麽虛名?
顧清風不比餘鬥弱,他要什麽虛名?
王城、柳天鳴,還都曾在一對一的較量中,憑硬實力擊敗(放水)餘鬥,他們要什麽虛名?
“我需要更多的戰鬥……”
“我要成為,岷山之上最鋒利的劍!”
嚴可均眉目眨動,忽而閃爍金光,一股前所未有的氣勢,從他身上迸發而出。驚得許多同族劍客紛紛凝望……
這是?
——
“嗯?”
四號領地外圍,餘鬥收好火炮。
察覺到山巔處的異樣,頓時一驚。
他對顧清風道:“哥,好像氣勢越盛,意念越強,承受的龍陣威壓就越小。”
“哥的刀意還不夠強?”顧清風有些不愛聽,瞥他一眼道,“就剛才那幾招,恨不得把這灰色的老天,都給劃個窟窿!”
“這個……”
餘鬥撓了撓鼻翼:“可能勝券在握,不夠決然。”
“嗐……”顧清風更不愛聽了,“成親以後啊,我就看開了——咱們有家室的,別動不動就拚了性命。”
“當英雄很容易,你老婆孩子呢?”
他知道自家兄弟就是這種人,瞪著眼道:“特別是你小子,開戰以後一定跟著我,我去哪你就去哪!”
“你要是有個三長兩短,我這當哥的哪還有臉回去?”
餘鬥哈哈笑聲,這才抬起手指,指了指四號領地大旗所在之處:“哥,剛才那股劍意,感受到了吧?”
“昂,確實……”顧清風凝眸遠眺,卻看不清身影,“誰啊?嚴可均?”
餘鬥點頭:“嗯,這哥們在銀月城被雀兒教訓了,一直憋著勁呢。來到岷山,又吃我們算計了兩天,估計心裏不好受。”
顧清風發笑:“這哥們倒也是個人物,心思正,能在逆境之中激發更高領域的劍意。否則吃你那麽一弄,隻會破防,破罐子破摔。”
“劍公子嘛,總要有些說法的。”餘鬥語調調侃,對於當世五傑的稱呼,其實心存揶揄。覺得這些江湖人士,真是閑得慌。
東一個西的外號叫起來,也就圖個順嘴。
也不問問本尊答不答應。
當然了,當世五傑都是年輕一輩,多少有些虛榮,受就受了。
——
“我想起來了……”餘鬥帶著顧清風,躲過群雄聯盟的援兵,又往另一個方向摸去。
一邊走著,一邊嘀咕:“哥,當年你在無間地獄,拿了飛魚酒館擊殺榜前三,也有個諢號來著。”
顧清風賞他個白眼,無間地獄的五年,是記憶中最灰暗的日子。
任何時候提起,都像是揭開心底的疤痕。
不過,兄弟倆嘛,互揭傷疤什麽的,都是正常操作。
“飛魚幫有許多流星蝴蝶劍的弟兄。”顧清風緩緩說起,雖然皺著眉,眼底卻流露出幾分溫柔,“我與飛魚幫走得近,江湖中人便以為我要加入飛魚幫。”
“說我是飛魚幫的第五位‘修羅’。”顧清風攤了攤手,“因我殺人如麻,絕人念想,有幾年都被叫成‘絕念修羅’。”
餘鬥笑道:“是了是了。”
不過,因為無間地獄、九寒世界低人一等,其中的諢號並未得到傳揚。就似餘鬥離開之後,也沒人再叫他“碎玉修羅”的諢號。
“所以……”顧清風有些好奇,“你為何叫做‘碎玉修羅’?”
餘鬥忍俊不禁:“白英前輩說,碎玉弄影,看似殘破不看,卻還留存人間,就給我取了這麽個諢號。”
顧清風嘖嘖稱讚:“還得是讀書人會起名。”
——
哥倆在四號領地大鬧一通,拉扯了群雄聯盟的防線,接著馬不停蹄,繞到七八號領地,就憑哥倆兩把刀,逮著機會就往上衝。
可憐群雄聯盟人手不足,繞是諸葛奇算無遺策,也擋不住餘鬥的“偷雞”戰術——壓根就沒想打你領地。
放火炮,就是牽扯你的防線。
兩人突襲,隻為占點便宜。
各方陣營的人數都一樣,打掉一個少一個,如此持續到明天早晨,看你還剩的幾人?
那邊一號、二號領地又嚴防死守,壓根不給機會。
急的諸葛奇心如油煎,可是除了望風苦笑,留給他的操作空間,已經不大。
……
由是兩人突襲,後防嚴密,這一晚的“偷雞”戰術,餘鬥無須開啟靈元之眼,監察各大領地的調度。
看似打得熱鬧,其實消耗一般。
九幽戰意配合藏神訣,他就像一道飄**在岷山裏的幽魂,冷不丁蹦出來揮刀劈斬,簡直讓人苦不堪言。
顧清風銜枚疾走,餘鬥打開局麵,他立即橫向撕扯。
當領地防線被撕開口子,後邊火炮一響,你敢不支援?
……
你不支援,就是壞了當初約定的義氣。
那群雄聯盟的立身之本,便不服存在。
你支援的話……
“報!”
九號領地上,諸葛奇、戴牧宇竭力調度,卻仍舊止不住人員損失。哪怕派出化境戰魁一線布防,也被餘鬥、顧清風打得雞飛狗跳。
就在這要命的時刻,北側區域忽閃強光,傳訊的族人,也很快趕到了麵前。
那般焦急的臉色,顯然說不出好消息:
“嶽家、江家達成聯盟,派出五六十人,朝四號領地去了!”
“柳家也動了,圍住了六號領地!”
諸葛奇兩天沒合眼,聽到這個消息,一時有些暈眩。
就在半刻鍾前,他才把聯防隊伍壓向南側,務必保證七八號領地的安全——眼下的版圖,南線的領地,就是最後的退路!
“四號守不了了……”
諸葛奇心裏一橫,果斷下令:“更改六七八領地大旗歸屬,依次為嚴家、諸葛家、戴家。更改之後,立即棄守四號!”
“三號留四十人固守,九號放空,作為誘餌。”
“我們先去支援六號,再看‘江嶽’聯軍,是否攻打九號。”
——
最初集結了六家戰力的群雄聯盟,如今隻剩一半。
加上人員損耗,還想坐擁六片領地,無疑是癡人說夢。
事到如今,唯有坐據南側,憑三號領地領防,堅守南線。
……
“哥,回去睡覺,中午起來看結果!”
餘鬥打了半宿,武境壓不住體溫,渾身冒著熱氣。但是這種熱汗涔涔的感覺,讓他感到十分暢爽!
顧清風知道他和南宮辭早有定計,當下一路有說有笑,摸了路徑返回一號領地。
……
“你們也太浪了。”葉凝看他們氣喘籲籲,就遞上營地準備的熱水,笑眯眯的道,“下回帶上我呀!”
餘鬥捧著熱水杯,下意識看向籌謀一夜的南宮辭,意味深長的道:“有的是機會!”
——
岷山演武的第三天早晨,西側群山徹底陷入亂鬥模式。
原本隻有群雄聯盟、雙雄聯盟,強弱對抗。
而今“江嶽”聯手,頗有斬獲。
看了許久熱鬧的柳家,亦是露出鋒芒!
數十名刀客以逸待勞,氣勢洶洶的攻向六號領地,與戴牧宇領銜的群雄隊伍鏖戰一處。
……
相較之下,前兩天表現亮眼的雙雄聯盟,居然沉寂下來。
都在各自最初的領地上嚴防死守,不露半分破綻。
倒不是旁人不想動他們,那兩座險峰上,但凡蹲上二十個人,就能守你三倍來敵!
這兩家各有四十來人,狀態良好,誰還有那力氣去啃這塊硬骨頭?
盡早攻打周邊領地,快速搶分,才是取勝之道!
……
雪寶頂大營,西山點將台。
“餘鬥那小子,似乎真能無視龍陣威壓。”金殿王烈勳再次出現,這岷山演武接近尾聲,是該出來看看了。
銀殿王穆九梵頷首道:“若非如此,諸葛奇的一應調度,也不會被他破解——再加上幾處領地的後手,這岷山演武,大局已定了。”
烈勳卻道:“我認為,聯軍總指揮的人選,還有待商榷。餘鬥如此行徑,難逃作弊之嫌疑。”
“作弊?”穆九梵冷笑,“你我置身於此,隻能勉強看得百丈,調兵遣將,恐怕都不是餘鬥的對手。”
“他占一手‘天眼’之利,怎麽就是作弊?”
“諸葛奇的指揮調度,是有兵家宗師之風範,但在這片戰場上,卻被餘鬥算計得體無完膚……”
“隻要能贏,我不在乎手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