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得咱們回得來似的……”

行禮歸行禮,吐槽歸吐槽。

徐若打個嗬欠,走回營房內,慵懶的聲音飄了出來:“出發的時候招呼一聲,我先睡會兒,困死爺了。”

——

“這人嘴真欠,怎麽就回不來啦!”雪寶頂上,傳出紅藥的抗議。

大家聽了都笑。

到了這份上,回不回得來,已經不重要了。

“不過……”

餘鬥和所有人隊員都聊了幾句,忽然想起一茬:“還差一個人。”

“差誰?”嚴雀問道。

餘鬥淡淡笑聲:“咱們幾個,諸般戰術皆可,唯獨不會‘鬼話’。若在緊要時遭遇盤查,豈不是漏了陷?”

所以,還得一個習得夢魘語言的隊員。

而這個人……

“我就說嘛,不能把我忘了。”柳天鳴收到集結指令,屁顛屁顛的過來集合,“餘老弟,咱們終於有機會並肩作戰了!”

餘鬥幽默發笑,思忖得再無遺漏,便把眾人招呼進營房,細說戰鬥計劃。

……

徐若靠在邊角椅子上,瞑目低頭,也不知是否真的睡著。

餘鬥知他靠譜,並未刻意叫醒,直接布置起來:“咱們十四個人,各有所長,我按兵器分類,布置戰陣方位。”

“兩拳:烈擎天、秋焉語。”

“三刀:餘鬥、顧清風、柳天鳴。”

“四劍:雀兒、嚴可均、葉追、徐若、”

“雙核:南宮子珊、花仙兒。”

“邊刺:穆沙、紅藥。”

餘鬥三言兩語,把大家的戰鬥特點稍作分類:“子珊的毒法、仙兒的瓊華戰意,都能在極短時間內,毀滅百裏城池。”

“開大團時,務必圍繞她二人布下戰陣。”

“老規矩,三刀走前,四劍押後。”

“雙拳於陣中前後策應,雙刺圍繞雙核,自尋戰機。”

說來簡單,但是一旦結成戰陣,所爆發出來的戰力,哪怕是戰尊強者,也難與爭鋒!

烈擎天撓了撓光頭,皺眉道:“大家都是個中好手,諸般戰法一點就通,我更疑惑的是——咱們如何靠近地獄之門,又在什麽時機衝進去?”

對此,餘鬥早有計算。

“在第一架‘古箏’啟動之時!”

他輕一揮手,在營房之內,構築出西界一百五十裏雪原的靈元幻境。並用赤烏火線,將八架‘古箏’的覆蓋區域標明。

第一架古箏,離地獄之門極近,兩頭的虛石陣地,幾乎就建在深淵裂隙的邊緣——長達三十裏的地下軌道,已用冰雪掩蓋。

從表麵看去,就與尋常雪地無異。

但是一旦激發,三十裏外的兩根金鋼立柱帶著王家羽弦,以空間法則的拉扯速度“收網”,將會給第一波衝上來的寒雪夢魘,造成毀滅性的殺傷!

介紹完地勢,餘鬥放大了靈元幻境:“在虛石陣地內,預先挖開了一條通道——我們會在何時的時機,從通道內衝出。”

“跟隨那些被‘古箏’避退甩落的寒雪夢魘,或是殘肢斷臂,一同摔下地獄之門!”

說著……

南宮子珊取出一些小瓶,分發到諸人手中:“先喝下這份‘黑血散’,隱藏我們的血液特性,寒雪夢魘的精神念力,與我們的靈元之力大致相同,不必特意更改。”

“然後,互相識別靈元印記的特殊序列……”南宮子珊是有備而來,“用《戰神寶典》開篇的千字訣,都明白吧?”

紅藥眨了眨眼:“是預先按《千字訣》的法門,製作一個可供辨識的標記,附帶在靈元印記之上?”

南宮子珊“嗯”的點頭:“是的。除此之外,我們在麵對極端狀況時,可能無力辨認靈元印記……”

她又取出一批做舊的黑麻衣裳:“古籍記載,夢魘之地桑樹極多,他們的衣服麵料大致如此,待會兒我們都要換上。”

“每人衣領、衣袖都有破損,你們看破損處的重複圖案——”

南宮子珊又將衣服分發完畢,見大家麵露疑惑,提醒道:“仔細看。”

嚴雀目力最佳,瞬間看出端倪:“這些絲線斷裂的長度,存在規律!”

“是了。”南宮子珊點頭一笑,難得有示好的機會,“雀兒姐說的對——在無法使用靈元之力時,我們可憑目力辨認。”

“在衣領、雙袖,都留下這樣的暗號——三合一,即可證明身份!”

進入夢魘之地,遭到重傷,無法開啟神庭靈竅,算不得稀奇事兒。有這一手準備,算是未雨綢繆。

“可若是……”烈擎天總會作出最壞的打算,“連眼睛都瞎了呢?”

一時間,營房裏有些沉悶。

神庭靈竅封閉,眼睛也瞎了,幾乎也就等於回不來了。

“這個不難……”南宮子珊看向柳天鳴,她知道這位昔日的同窗好友,一定有辦法。

柳天鳴劍眉微凝:“如果真到了那一步……就裝瘋賣傻,逢人便說‘哆嗦哆嗦’……”

見著大家疑惑,他解釋道:“‘哆嗦’在夢魘語中,是‘請’的意思,不會引起太多懷疑。希望……沒有誰會用到。”

柳天鳴還有別的顧慮:“隻是偽裝夢魘,摔入死亡之門,恐怕還不夠——如果傷得不夠重,定會被強行逼入戰場。這傷……”

話沒說完,餘鬥就給出了答案:“虛石陣地裏,預先準備了王家羽弦——羽弦細如發絲,自行勒傷即可。”

他沒有多餘的表情,這點疼痛,大家都能忍受。

隻是……

讓他看著嚴雀等人受傷,就像有刀子戳進了自己的心:“我會在合適的時候,分給大家雲芝戰意,讓所有人盡快恢複……”

——

戰前的會議,沒有持續太久。

當天下午,八架“古箏”由多名戰神親自出手,以及琴絕王家的竭力配合,圓滿完成。

趁著夢魘大軍尚未跨過地獄之門,他們還進行了一次測試。

虛石陣地裏的,都是上了年齡的金甲神侍,經驗何其老辣?通過陣地內的傳訊陣法,完成兩邊協同,完全不成問題。

而在六十名金甲神侍陸續進入虛石陣地時,一支更換黑色麻衣的十四人小隊,亦通過戰神開啟的空間之門,一步跨越,抵達鬥戰神大陸的盡頭!

……

巨大的深淵裂隙,宛如一道猙獰的切口,將鬥戰神大陸的西界雪原斬斷。

不斷有黃綠色的霧氣,從深淵底部冒出。

強烈的空間震動,隔著老遠便能清晰分辨。

而本該極寒的深淵,卻因為黃綠霧氣的填充劑,而透出一股灼人魂魄的能量,剛一靠近,便讓一些初來乍到的年輕人腦如錐刺,不由緊守靈竅,全神戒備。

“深淵裂隙的另一邊,也是混沌境。”

餘所處的位置,在裂隙南段,向西看,可以看到無窮無盡的混沌,在虛無縹緲之處翻騰湧動,仿佛擁有吞噬一切的力量。

向南看,延展而出的混沌境,仿佛正在侵蝕鬥戰神大陸,漸漸侵襲至岷山區域。

其中的壓迫感極難形容,說是傾天之勢,都有所不及。

……

他小心上前,來到深淵邊上,嚐試的往下探了一眼,一股極度惡寒,頓時襲上心頭,令人作嘔。

但是餘鬥沒有退縮,甚至招呼道:“都來看,我們隻有這點時間適應了。”

隊員們也在東張西望,對這傳說中的地獄之門好奇不已,聽到餘鬥招呼,也都去看那深淵底部……

“我了個乖乖,跟燒紅了的茅坑似的!”顧清風語不驚人死不休,這一句話說出來,頓時把秋焉語給說吐了。

餘鬥看到嚴雀有心照顧,也就不多言語。

隻是白了顧清風一眼:“哥,你這說的,跟咱要跳茅坑似的,欠不欠啊?”

顧清風多瞅了小會兒,自己也覺得惡心,連忙咳嗽著道:“我就隨口一說,你們就隨口一聽……嘔!”

地獄之門的古怪力量非同小可,這群年輕人注視了不到數息,便出現了各種程度的惡心反胃。

“這裏,龍族大陣的威壓稍弱……”

“地獄之門,也沒有釋放出特殊的力量。”

餘鬥揮開墨梅戰魂翼,選擇了煞氣的黑色,小心翼翼的探出懸崖,確定無礙之後,才一步飛出!

“夫君!”嚴雀、南宮子珊異口同聲,都擔心這個冒失家夥,會遭遇什麽危險。

好在餘鬥身形平穩,戰魂翼的飛行能力一如往常,才讓眾人鬆了口氣。

“這黃綠能量?”

餘鬥大膽的飛到那霧氣之中——既然助手在此的金甲神侍沒有特別提醒,就說明沒有危險。

這些哥們與風雪為伴,往日無聊,不知在這裏飛過多少遍了。

說不準,還真往地獄之門裏拉屎拉尿……

嘔……

還是別提這茬了。

……

“不是《戰神寶典》中的任何一種,區別於八十一類戰意之外?”餘鬥當然知道,天地之大無奇不有,一本《戰神寶典》很難盡數囊括。

“能量特性是……”

餘鬥試圖用通天竅的靈元之力進行分辨:“黃色,塵土,砂礫,破敗……”

“墨綠色,強硬到令人恐懼的生機,源源不絕……”

他想著想著,不自覺穿過了霧氣,來到裂隙的另一側,抬頭之後發現,那黃綠色的迷霧,竟然飄入了無邊無際的混沌境!

與那透著荒古毀滅氣息的混沌之力,毫無相斥的融為一體,並漸漸成為其中的一部分。

“夫君……”正說著呢,兩個聲音來到左右。

嚴雀展開鶴靈青羽,南宮子珊揮開紫翼,都有些擔心。

“二位夫人。”

餘鬥釋然輕笑,示意她們看向前方:“天地盡頭的景色,便在此間了。”

嚴雀拉住他的手:“天地有盡頭,我與夫君,卻永遠不想分開!”

“我也是!”南宮子珊不甘落後,也拉住餘鬥道,“君心待我如明月,妾奉夫君為太陽,此生此誓,永生永誓!”

“哈……”

餘鬥有些感動,也不管旁人目光,左手攬住嚴雀的水蛇腰,右手抱住南宮子珊的香削肩膀。

三人聚在一起,心裏撲通撲通。

“都把心放回肚子裏,剛才殿主把《戰神寶典》給我了,老李檢查過,沒有問題,我也能用。”

“我們多少個去,就多少個回來!”

南宮子珊有些驚奇:“能用?夫君是說……”

“噓!”

這是餘鬥的最強底牌,可不能輕易傳揚。

他嘴唇輕“噓”卻是一下親在南宮子珊柔嫩的薄唇上:“你忘了,我還有個名字,你最喜歡的那個名字。”

南宮子珊心裏一亮——烏月霆!

烏月霆當初發跡,就是在九寒世界“搞定”了魔化的《異字卷》。

據說當時《異字卷》化為奪命棺材板,擊殺了八十餘名戰豪高手!就連九寒世界的老牌戰魁,也被打得吐血而退。

那時的烏月霆,隻是五六星戰豪!

聽他說法,那多名棺材板,其實……

而現在烏月霆的本尊餘鬥,已是戰魁強者,他再駕馭戰神寶典,所能爆發出的戰鬥力,常人根本無法想象!

“都是我夫君的模樣,我都喜歡……”南宮子珊藏著點妖女性子,調侃道,“什麽時候變回烏月霆呀,妾身很是想念呢!”

餘鬥稍稍用力,就把她的腰身按進來,南宮子珊咻咻的氣息,幾乎撲在自己臉上,瞬息對視,想起在淩煙城瘋狂的纏綿,彼此的眼裏,都透出難以割舍的情愫。

“子珊妹妹才進門多久,就把夫君的魂兒勾走了呢!”另一邊的嚴雀見了,自然有些吃味兒。

又狠狠瞪了餘鬥一眼:“你這大傻子,能耐了昂?敢左擁右抱了昂?”

餘鬥難得霸道,左右用力,又把嚴雀按進懷裏,她和南宮子珊一個在左,一個在右,擠得花榮蕭瑟,又一個不願服輸。

“左擁右抱算什麽……”餘鬥在嚴雀嘴上親了一下,聲音呢喃,“等回了水月城,我再叫上清兒,我全都要!”

……

“嘶?”深淵裂隙另一側,徐若端著下巴,皺眉凝望。黃綠霧氣深處,那三個人影居然疊在一起,叫人捉摸不定:“就算脫了衣裳,也瞧不清啊……”

身邊葉追聽聞,頓時瞪大了眼:“老徐,你這話說的,老餘他光明磊落,怎會在光天化日之下,幹那等勾當?”

話雖此說,卻探著腦袋向前細瞄:“嘿,這是脫沒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