紀塵感受得到自己身體上的變化。
他全身的肌肉都仿佛是在發出一種悲鳴,唯有神骨依舊堅硬,不受禁力所侵擾。
到得現在,即便是他想回頭,也已經不太可能了,沒有足夠的時間讓自己後悔。
繼續前進。
又是將近百息的時間之後,紀塵整個人早已是變得極為蒼老了起來。
他滿頭白發,容顏枯萎,成為了一名暮年的老人,仿佛隨時都會在此老死過去。
一股困倦之意襲上腦海,讓得他的眼皮不爭氣地垂落了下來,似將要睡過去一般。
但紀塵卻憑借著自身的意誌力,苦苦支撐著。
他繼續往前,神骨發出一種咯吱咯吱的脆響,似也快要撐不住了,仿佛整個人都要被那股禁力給壓垮一般。
紀塵咬牙,艱難邁步,每一步都沉重如山。
終於,也不知道究竟是過去了多久。
前方忽有一道微光出現,似那永夜之中的一縷希望之芒,照亮了紀塵的前路。
他能夠察覺得到,自己體內生命力流逝的速度,竟在這一刻變得緩慢了些許。
那種無形的禁力,仿佛不再吞噬著他的壽元,反而是有著一股勃勃生機,滋潤著他的全身。
在這樣一種狀態下,紀塵的力氣得到了不少的恢複。
他趁機加快了速度,大步朝前。
越是往內,壽元流逝的速度變得更加緩慢,勃勃生機充滿了全身。
能夠發現,紀塵此前失去的青顏,竟在此刻逐漸得到了恢複。
身體內的水分也仿佛回來了,滿頭白發逐漸變得烏黑。
他最終,走到了那一道光芒的前方,到得現在,紀塵早已是恢複了此前的容貌,一切的不適,都在此刻消失不見了。
長生洞中的禁力,也已無影無蹤,不再吞噬著他的壽元,並且,此前被壓製的修為,而今恢複到了歸墟境七重。
“那是……”
放眼望去,耀眼光芒刺目,讓得紀塵不禁抬頭遮目。
好片刻之後,當適應了這股光芒之時,紀塵才看清了那是何物。
一頁經文懸於洞中,上麵寫滿了一種古老的字體,仿佛每一個字,都在流溢著無盡的大道之力。
“古之帝經!”
紀塵忍不住發出了這樣一聲驚呼。
那一頁經文,竟是一種古老的帝經,所散發出來的氣息,與他此前所掌握的蓮花妙法隱隱有著一些吻合之處。
而便在紀塵驚訝之時,他目光往下,很快發現,在這古之帝經的下方,竟盤坐了一道身影。
這是一名中年男子,看上去莫約三四十歲左右,一襲青衫,如一盞青燈照亮萬古。
在這古老的長生洞之內,除了自己之外,竟還有人來到了這裏。
而且,紀塵能夠感受得到,那中年男子並未死去,他身上的氣息十分微弱,如已到了真正的暮年,將要枯死。
在見到對方第一眼之時,紀塵便覺得有些熟悉,仿佛曾在什麽地方見過一般。
他微微蹙眉,很快便忍不住發出了一聲驚呼,“銘尊!”
玄國上上代的聖皇,八百年前威震整個東荒的人物。
銘尊,蘇銘!
這是繼葉皇之後,東荒六千年歲月以來,最為接近聖境級別的存在。
昔日麵見老聖皇之時,紀塵便曾多次在對方口中聽說過不少有關於銘尊之事。
而且,老聖皇那裏,還保留著幾張銘尊的畫像,其中就有一張,是銘尊中年時的模樣,便與自己此刻所見,完全相同。
銘尊竟然未死。
人族自葉皇之後,六千年來最為接近聖境級別的人物,此刻竟還活在人世間。
他閉目盤坐在原地,頭頂之上,古之帝經煥發耀眼光澤,源源不斷地折射而下,如漫天璀璨的星光垂落,每一縷都重若千鈞,加持於銘尊之身。
一位活了近千年的人物,竟是被一頁經文給鎮壓在了這裏,長達數百年之久!
“又有人……來了嗎……”
略顯沙啞的聲音響起,顯得十分的虛弱。
前方,銘尊如一盞青燈不滅,竟緩緩睜開了雙眸。
其目中,所流露出來的盡是一種歲月的滄桑與腐朽。
活了近千年歲月的他,八百年前便已名動天下,後來突然不知所蹤,至今已有數百年之久。
也是從那之後開始,聖朝逐漸衰敗。
世人皆言,銘尊多半已經死在了某處險地中。
但又有誰能夠想得到,他竟一直待在長生洞之內,並被一頁經文,鎮壓了數百年之久。
“晚輩紀塵,見過銘尊!”
紀塵抱拳,躬身敬拜,對於這樣一位末法時代中的傳奇人物,他自然也早有敬仰。
而且,自己體內,亦是有流淌著銘尊的血脈。
按輩分來說,紀塵甚至還得稱呼對方一聲外祖爺爺。
他沒有回應,像是沉睡了過去,過了好片刻,才有虛弱的聲音傳來,“你叫紀塵……何方……修士……”
“晚輩……”
紀塵語氣微微一頓,隨後便是將自己的來曆道出,包括他與聖朝、與銘尊之間的那一層關係。
“我玄國……的後人?”
這一次,未過多久,銘尊便是給出了回應,聲音雖然依舊虛弱,但卻仿佛帶有一種驚訝於其中,又如有一絲絲的介懷,“玄國……尚存於後世……”
很快,紀塵將諸多自己所了解到的有關於玄國的信息,都告知了對方。
銘尊似在靜靜聆聽,這一次,他沉默許久,才忽然問道,“你之氣血不凡……莫非……體質……特殊?”
“晚輩體質確實特殊,乃罕見的東荒神體。”紀塵如實開口。
“荒古之後……竟又有神體現世了麽……”
“你之年齡……並不高……為何……卻來此……尋長生……不該……”銘尊似在歎息。
“實屬無奈。”
紀塵聞言不禁苦笑,將自己因蓮花妙法而舉世皆敵,並遭龍族等勢力追殺的事情,全盤道出。
聽完之後,銘尊再次沉默,然後冷哼了一聲,“人心中的成見……實為一座大山……”
“紫帝千古……甘願自縛於離淵山中……為天下眾生受難……可到頭來……世人卻僅僅隻記得她掠取天地機緣證道……而完全忽略了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