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二九六章 三日堅守,為聽一聲長嘯

“再堅持一下,再堅持一下下!”

目光時刻緊盯著嘲風,黃衣青年雙眼布滿血絲,心像被一隻手攥住,時不時抽搐、劇痛,難以忍受。

製服嘲風有多難?

出於習慣,現場隻有他未出全力,不是舍不得,而是因為知道還不到時機。施毒在先,五大後期化神,以陣法精心布置陷阱,加上實力最強的他偶爾偷手,圍攻對方三天三夜,至今不能拿下。

毫不誇張地說,換個尋常點的生境過來,黃衣青年不認為自己會輕易落敗。

攻防兩麵,修士神通攻擊到大狗的身體,感覺就想一錘砸在棉花上,鬆鬆垮垮幾不受力,不管是水、火鳳雷還是毒、鬼、妖、魔,效果全都微乎其微。至於銳器,此前曾經有過,一名修士逮住幾乎飛劍猛砍,將大狗的腰身幾乎砍斷,當時險些令黃衣青年發瘋,生怕狗兒因此被殺掉。

其結果是,飛劍順著身軀而過,被斬開的身軀隨後複合,就好像故意放那把飛劍過去一樣。

哪有這樣的事?

哪有這樣的狗!

反過來,大狗的反擊其實不強,方式也單一,翻來覆去也不過是爪牙撕撓,妖獸的最本能攻擊。

攻擊單調,可它太快了,力量太大了,同時太、太、太持久,讓人無法忍受。

它的力量有點大,大到險些一爪就要了一名修士的命。很明顯,大狗的戰鬥本能未被真正激發,雖然利爪無堅不摧,但它的體型有限,注定了其攻擊範圍、效果受到限製。

大象一腳能把猛獅踩扁,同樣大的力量由狗狗使用,頂多抓出幾條血溝,而且不會太深。這條狗兒不會如常見妖獸那樣變身,其天賦神通......好吧。如果那是它的神通,實在讓人惡心。

想象一下,擰著刀子砍人,砍中,對方看上去沒沒什麽事,自己卻好像被人在腦子裏挖了一把,會是什麽樣的感受?戰鬥初始。黃衣青年、還有眾人並不在意,認為攻擊下去很快就能製服對手,有的是機會慢慢調養;隨著時間持續,隨著“偏頭疼”的後果慢慢體現,群修看法隨之改變,壓力也越來越大。直到難以承受。

最最要緊的是,所有人都能看出來,那條大狗受到種種製約,一直不能全力對敵!

原因有二。其一,狗兒嘴裏叼著東西,一個明顯是星盤,另一個......好像是傳送陣。之所以說好像。不是因為看不清,而是因為不敢相信;誰都不明白這條狗從哪裏來,更不相信它嘴裏怎麽會有傳送,因此在沒有捉住它之前,隻能用“好像”。

會煉器的妖獸?

這不是胡扯嗎!

此外還有一條,那條狗身邊有個“同伴兼對手”,級別不高但也是個狠角色,好在它已經快不行了。連累大狗無法逃脫,至今被困在陣內。

修真世界奇妙萬千,黃衣青年一生都在和妖獸打交道,卻從來沒見過、聽都沒有聽過這兩隻妖獸為何物;對他而言,得其一是萬幸,如今有機會雙雙擒獲,焉能不為之瘋狂。相比之下。星盤雖然珍貴,移動傳送更珍貴,但因為隻有一座,反不為青年所重。

戰鬥進行到現在。兩名修士已經廢了,餘下三人苦苦支撐,但不知道還能撐多久。事實上大家心裏都明白,假如沒有陣法隔離、將那種“附加傷害”的效果將至最低,假如不是黃衣青年足夠謹慎的話,這場捕獵早已結束,獲得勝利的是那條狗,而非這些處心積慮的獵人。

初看是塊肥肉,打起來發現對方是個刺蝟,再變成一坨不願意沾的糞便,到現在......那條大狗已儼然變成餓狼,時刻準備發動致命反撲。

“它已強弩之末,撐不了多久。它的速度太快,這時候被它跑出來,爾等誰都跑不了!”

狗兒強悍,青年費盡心機激發眾人的鬥誌,同時他知道,自己終將成為獲勝的那一方。一來情形確如其所講,圍攻之下嘲風終究不能無休止地戰鬥,另一則,他還有致勝手段沒有拿出來。

黃衣青年的主要本事在於馭獸,但不知什麽原故,妖獸對那條大狗有著天生的恐懼,此前誘其上鉤時多次證明,當其實力鼎盛的時候,不適合用妖獸與之廝殺。

現在,是時候了!

“專心守陣,把它交給本座!”

三名修士忍痛催動沙陣,四麵八方牢牢固守,與此同時,黃衣青年開始發力,但非親自上陣,而是不斷朝陣內加料。

股股黃霞參入沙風,看似一般無二,實則有著本質不同。陣內,那條縱橫如飛的狗兒身形忽為之一頓,隨後好似被針紮的一樣猛然躍起,淒厲大叫。

“汪!”

“好!”

叫好的不止一個,三名圍攻修士均能看出,此刻黃衣青年所用手段對那條難纏的大狗有著極大殺傷,精神為之一振。

他用的不是沙,是活物,是一群群麵相猙獰的黃色沙蟻!

蟻群撲入陣內,撲向那條飛縱難追的大狗,狗兒雖快但其周圍空間有限,頃刻間被數十上百隻飛蟻附身。

戰況頓改,惡戰三日不落下風的嘲風陷入危局。

首要的一點體現在,此前三日廝殺,大狗始終不肯放下口中的星盤與傳送,如今剛剛與飛蟻接觸,它就被迫用出全力,且馬上帶傷。

飛蟻的攻擊簡單而且有效,除了有限幾處地方,它們一時鑽不透嘲風的身體,隻能對那身濃厚的皮毛上肆掠。奇妙的是,這種看起來無關痛癢的攻擊具有奇效,頃刻間扭轉戰局。

螞蟻是最最殘暴的生物,咬中什麽無論如何不會鬆口,且不是咬斷就罷休,而是會吞到肚子裏。最要命的是,這種飛蟻的撕咬天生帶有吸靈效果,每咬一口,總能讓嘲風身形一顫。好像被接出管子的水桶,僅有的那點法力傾瀉而出。

一字之差,給嘲風帶來的傷害無法形容,堪比千刀萬剮。

別的狗,毛是毛皮是皮肉是肉,彼此幾乎不怎麽相幹。三殿下不同,它沒有血肉。全身上下所有存在都與生命相接,皮毛也是生命。

被十三郎拔掉一根毛尚且有怨言,遑論這麽個咬、吃法。

“嗚,汪汪!”

哀鳴與咆哮聲交雜,雪白大狗瘋癲狂亂,身體飛掠的速度暴增一倍。力如狂濤宣泄。黃沙大陣壓力陡增,三名修士覺得自己圍住的根本不是一條狗,而是一把狂暴亂舞的山。每一次衝撞,每一次轟鳴,都讓人心神為之撼動,反挫之力無時無間,幾乎連成一串。當然他們感覺欣慰的是。大狗雖比剛才更家凶猛,衝撞比剛才更劇烈,三人心裏、尤其腦海裏的感覺反而為之一輕,由衷籲出一口氣。

原因很簡單,那種能把人折磨到死的頭疼輕微了不少。這就好比填肚子,平日賊吃海喝覺得山珍海味不過如此,真正餓急了的時候,一塊發黴的窩頭都價值千金;與剛才相比。三名修士角兒自己從地獄一下子升上天堂,信心陡增。

“殺了它!”一名修士兩眼通紅,聲嘶力竭大叫。

“放屁!”

黃衣服氣歪了鼻子,疼抽了臉,仍不忘怒罵警告,絕不容許有人壞掉大計。身在陣外,他能清晰地看到。沙蟻給那條狗帶去傷害的同時自身雨點般掉落,成百成百的死。也不知那條狗、準確地講它那身狗毛毒到什麽程度,百毒難侵的沙蟻吃掉一根就必死無疑,沒有一隻例外。

這是他誤會了。神念化軀。嘲風身上的每根毛發都都是神念所化,斬斷能夠回歸本軀,但被螞蟻吞下去之後,便自動轉為最最精純的神念,因此將比它低了五六級的螞蟻活活撐爆。黃衣精通馭獸,但他不懂得三殿下,也不可能懂。

疼啊!

為了捉住那條狗,全部家底幾乎被掏空,如今連壓箱底的老本都拿出來,竟然隻能啃一嘴毛。最要命的是,按理說妖獸與妖蟲對攻不同於鬥法,無論如何都不該牽連到他才對,可如今,每一隻飛蟻死亡,後方指揮的蟻後都會悲鳴一聲,連帶其主人、黃衣青年感覺像被烙鐵燙了一下,麵孔不停抽搐。

疼!

真他娘的疼!

不僅頭疼,心也疼。飛蟻的攻擊越凶猛,速度越快,黃衣青年承受的痛苦就越多越急,堪堪不能忍受。僅僅七八息時間,他竟已動了念頭,開始考慮是否該強行取消與蟻後之間的主奴烙印。

這他媽到底還是不是狗,與巨龍搏鬥也不過如此。

無意間猜到真相,可惜他不知道。

“畜生啊,不過了!”

一麵加緊拋灑黃沙,黃衣青年內心不停痛罵,早知道這樣應該再忍忍......那也不行,再忍一會兒,那三名修士恐會步其他人的後塵,最終把那隻難搞的狗兒放出來。

黃衣青年很明智,他能看到嘲風的眼睛,知道它有多痛恨自己。這個仇結深了,憑那條狗的速度一旦得到自由,自己非但竹籃打水,還要時刻為性命擔憂。

值得慶幸、萬幸的是,因有大群飛蟻加入,那條大狗衰弱的速度明顯加快,癲狂之中不時發出聲聲嗚咽,對著遠方,同時也對那條躺在陣中央、此前一直竭力守護的“東西”。

“嗚嗚......”

它在做什麽?

想逃跑還是求援?

不對,悲鳴之聲不帶焦灼與催促,反有濃濃絕狠。

別是想自殺吧!

那怎麽行!

這個念頭一閃而過,黃衣青年大驚失色。

狗之本性,出了名兒的忠誠,越是強大的狗兒性情越烈,一旦降服則忠貞無二,甚有終身隻飼一主,別人無論對它多好、多麽遷就甚至欺哄,都不能令其回心轉意。黃衣青年深通此道,此前還考慮過這種可能,因有獨門手段可依仗,才下定決心設局伏捉。

有手段,但有前提,總要先把它活擒了才可以。此時此刻,狗兒嗚咽如泣如訴,聽在耳中如大漠長風,分明帶有悲壯決絕的意味。

“別死!千萬不要死!”

黃衣青年心神劇震,動作微僵,一時間顧不得對方是否能聽懂,趕緊大喊。

“歸降本座,保你前途無限,還有無數伴侶......嗯?”

“汪汪!”

吠聲再起,狂喜狂歡狂吼狂笑......狂嘯,如天雷炸破蒼穹。頃刻間,嘲風獸脖頸獅鬃般的長毛根根直立,神情卻從一隻缺毛露皮的嘲風瞬間變化為笑傲雲霄的真龍,對天呼喝。

“嗷!”

狗兒也有獅威咆哮,悠長狂嘯如颶風席卷,鼓**八麵風雲。

“別怕,我來了。”

遠處隨即傳來呼應,輕輕一語,之後縱聲長嘯如聲追落日,更急,更猛,更囂張,更......憤怒!

“吼!”

聲到,殺機到。

一點寒星當麵,

三道流火緊跟,

四條身影疾撲,

八麵火海合圍。

誓殺人,雞犬不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