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零二十章 我本殘虐!

一道接一道聲音從耳邊傳來,身後隨即響起三衛的驚呼,黃衣青年望著瞬間淚流滿麵的霞姑娘,腦海有些發愣,手掌卻莫名一緊。

不管怎麽樣,他的直覺告訴自己,一定要先抓住對方。

抓住她,就抓住了籌碼,等若抓住了自己的生命!

他抓住了……一個人的胸口,本能的催動法力。

五指入肉,那人卻一點反應都沒有,反手一抓,牢牢扣死他的手,另外那隻手環腰一抱,將霞姑娘樓在懷中。

“我……我沒有……做好。”霞姑娘哭泣的聲音說道。

“你做得很好,比我想的還要好。”那人說道。

“那……那你幫我殺了他。”霞姑娘央求道。

“好。”十三郎認真回答。

……

……

“額昂!”

隨著一聲嘶鳴,夔神龐大的體型浮在虛空,十三郎輕輕將霞姑娘放到大灰寬闊平坦的背後,又拍了拍她的頭,這才徐徐轉過身。

霞姑娘身中詛咒,根本沒辦法寧心定神,十三郎又不能抱著她對敵,隻好讓擁有豪邁之氣護花之勇的大灰承擔重責。

轉過身的十三郎,身體上多了八條血口,肩膀還有一個窟窿。

右手被十三郎握住,黃衣青年覺得一股雷霆之力順著手臂朝身體裏鑽,又生不出壯士斷腕的決心,隻好揮舞剛剛奪下來的利劍,朝對方身上亂砍亂插。

因為要護著霞姑娘,十三郎沒有移動,直到安頓好一切,他才將身體轉過來,真正看清楚黃衣青年的臉。

那是一張扭曲的臉。

因痛苦不知所措,因震撼忘記思維,因茫然而疑惑,因疑惑而驚恐,幾不知自己身在何地。麵對的又是誰。

他根本無法想象,怎麽會有人隱藏在毒龍潭內,他更無法想象,怎麽會有人背對著自己,任憑他一飛劍狂砍濫殺。完全沒有一絲反應。

極度震撼讓他忘記了一切。忘記了這把飛劍並不是自己最厲害的手段,甚至算不上手段。他有太多神通可以用,有太多寶物可以使;然而奇怪的是,他的右手被十三郎握在掌中。左手拿著霞姑娘的飛劍,竟似舍不得扔掉一樣。

“放手,放開我,你放開我!”

他就像個被嚇壞了的瘋子,一邊狂砍一麵狂喊。根本沒意識到對方隻是一名結丹修士,而自己卻是一名臨近破階,快要踏入大修士行列的超級大拿。

眼前的這一幕,超乎了黃衣青年想象的極限,就算有人親口告訴他十三郎是結丹,他也不能相信。

哪個結丹修士會有這樣的膽子,哪個結丹有這樣的能力,哪個結丹會做出這樣的事,哪個結丹……

“砍夠了?”

十三郎的問話打斷了他的臆思亂想。望著身體噴射血泉、臉色無比平靜的對手,黃衣青年的反應竟然是點頭。

肉身與他有了直接接觸,且是不可分割的那種,元嬰又如何?元嬰中期,又如何?

黃衣青年點頭。卻點不了頭,因為十三郎開口說話的時候,那隻剛剛騰空的手也隨之揮動,淩空一記耳光。

“啪!”

極盡羞辱之能事的耳光抽打在黃衣青年耳門。如同驚雷炸響在所有人心中。人們無法想象,為什麽一名元嬰修士會變成砍柴郎。另一名結丹修士又為何變成……

變成什麽呢?

“早在三天之前,你在北方的屬下就已經死光。”

一記響亮的耳光,生生抽爆了黃衣青年的半邊牙床。

“南方四人,與半天前死光。”

又一記耳光,擊中的是黃衣青年的左耳,他的右耳卻飆出鮮血。他的左手胡亂舞動著,手裏還拿著劍,然而不知道為什麽,對手既沒有奪劍,又偏偏總能繞過劍幕,準確地落在耳際。

他的腦袋裏有一千麵大鼓、八百隻銅鑼,還有成千上萬的冤魂在嘶吼,識海一片混沌,絲絲雷霆跳躍穿梭,攪成一片泥潭。

他的雙耳已失聰,奇怪的是,對方的聲音卻聽得異常清晰,平靜,冷漠,沒有一絲煙火氣,隻有無休止的折磨。

“剛才,雕巢裏的衛護已死,那隻虛不虛實不實的蝴蝶,變成了食物。”

再一記耳光,黃衣青年的下巴徹底消失,光禿禿的鼻子下麵裂著半張合不上的嘴,卻發出一聲狂吼。

他想不通,想不通這一切是如何發生,想不通自己的三名鐵衛去了哪裏,想不通媚娘又因何消失,更想不通自己為何提不起法力,也聚集不了精神。

他想不通,精通火係神通的自己,為何連一絲火力都調集不起來,對方明明修為不及自己,手上卻傳來一股不可抗拒的壓製,仿佛那是……火焰之祖!

燃靈聖火,紅蓮業火,天劫怒火,金烏滅世之火,哪一種都是火焰之極,哪一種都是他望塵莫及的存在。偏偏兩人又是實體相接,骨肉相連,其中的壓製,哪裏是他所能想象。

一隻剛出生的幼龍,麵對一隻猛虎或許會失敗,但假如幼龍已經咬住猛虎的脖子,且已經見了血……猛虎會如何?

更何況,黃衣青年能算猛虎嗎?充其量,他也就是一隻體型比較壯的豬罷了。

黃衣青年不明白這些,但他從對方的話裏意識到一點,自己還有東西可以用。

那隻受傷欲死的母蝶。

“嗷!”

如同野獸垂死的哀嚎,黃衣青年終於下了決心,心裏發出呼喚,左手揮劍疾斬。

這一次,他砍的是自己的手!

血光忽顯,哀嚎聲起,一隻丈餘大的灰蝶出現在空中。

黃衣青年擺脫了被禁錮的局麵,身體飆射飛退,同時發出怒嚎。

“噬……”

“是你嗎逼!”

十三郎的聲音第一次帶上情緒,無邊黑影隨之炸起,沒等黃衣青年看清是什麽,灰蝶已被漫天飛蟻包圍在其中。

眼裏瞬間湧起絕望的神情,灰蝶根本不理會主人的呼喚,身軀一震化做數百隻枯蝶。掉頭就想逃。

朝哪裏逃?

論速度?比凶悍?拚數量?

哪一樣,它都落在下風,不,是完全不在一個級別。

假如它在全勝時期,與厭靈蟻的爭鬥旗鼓相當。飛蟻或許能勝。付出的代價絕不會小。

現在……完全是蹂虐。

數十隻飛蟻麵對一隻蝴蝶,會是什麽結局……

黃衣青年絕望了,斷臂之痛提醒他,這一仗不能再打下去;雖然他此時已看到。自己的三衛拖住了其餘敵人,媚娘也正與一名看不清形狀的敵人對峙,自己所需要麵對的,僅僅是一名結丹修士,而已……

但是他不敢。真的不敢,他已嚇破了膽,驚裂了魂,受了不可恢複的重傷,失去了最後一點勇氣。

他甚至不明白,自己為什麽會這麽怕!那種感覺,就好像老鼠落入貓口,羔羊麵對猛虎一樣,絲毫興不起戰鬥的勇氣。連看對方一眼的勇氣都沒有。

但他不甘心,不甘心就這樣死去,更不甘心死在這個罪奴之地,成為罪孽的一部分。

他抬起手,扔掉那把帶來無邊惡果的飛劍。手指點向眉心,身體化做火球,瞬移而走。

十幾丈外,黃衣青年身形顯露。剛準備再次施法,目光陡然呆滯。

在他的對麵。出現兩道冷厲的目光,與兩隻交錯而來的……巴掌!

“啪!啪!”

兩聲悶響,黃衣青年的腦袋左搖右晃,眼前一片混沌。

他不甘心,不相信,抬手再點,以吐出一口精血,再次遁走。

結果與前次如出一轍,昏花的眼前兩道利目,左右兩記耳光。不同的是,這次還多出一腳。

噗!

襠下傳來清晰的碎裂聲,黃衣青年如同一隻落入沸水的大蝦,高高躍起,又重重落回原地,他喉嚨裏發出咕咕的聲音,不停吐出坨坨肉塊一樣的東西,怎麽都停不下來。

他沒辦法再走,甚至不能再飛行,更不要說什麽瞬移,什麽神通。他全身的法力都被打散,體內元嬰手舞足蹈,竟不能捏出一個像樣的法決。

“嘭嘭!”兩聲幾乎同時響起,他的雙腿被一掌擊碎,連著兩層血肉模糊的皮,軟噠噠掛在身體上,如同兩隻搖擺的白旗。

黃衣青年身披黃衫,褲子卻是白色,他覺得這樣配很帥氣,實則有些混搭。

發覺他已經衰弱到極致,十三郎終於停了手,開始施展真正的法術與神通。

“封!定!封封封!”

一道道一疊疊,一層層一串串,片刻間,不知多少禁環被打入黃衣青年體內,那個小人想掙紮,卻十三郎淩空一拳打穿了肚皮,再狠狠一捏。

一切休止,此時的黃衣青年,除了有一身充裕的法力和半口氣,已然是個死人。

修士,修士是什麽?

是神仙!

沒有膽略,不會戰鬥,毫無強者之心的修士是什麽?

是廢物!比豬都不如的廢物!

……

……

旁邊的戰鬥還在持續,且甚為激烈,三名護衛與三卡還有兩名魔修鏖戰,一時尚難以分出結果。

十三郎對此視而不見,仿佛根本不值得理會,也不需要他擔心。

“解她的咒,我殺了你。”

十三郎指著神情萎頓、眼神卻異常明亮的霞姑娘,朝黃衣青年不容置疑說道:“這是你的造化。”

“咳咳……咳……你當我是傻子,你……啊!”

不得不說,修士道法著實神奇得可以,黃衣青年居然還能說話;隻不過他的聲音怎麽聽都好像漏了風的蛤蟆,沙啞淒涼,好像在叫春。

“本少是火焱星火靈勝宗少主,你敢殺我,整個星空都會記住你的氣息……啊!”

一根燒得通紅的細絲插進他的身體,順著血管朝心髒附近鑽,不親身感受,根本想象不出那是怎樣的痛苦,又是怎樣的恐怖與絕望。

“你知道,人身上有多少條血管嗎?”十三郎認真地望著他的臉

“相信我,前世今生,你都扛不過過去。”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