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承舟自然也明白此刻情況的危險,他最好的方式,就是抓住對方的手。

可是他的重量,對於她來說,明顯是沉重的。

而且她現在所在的地方,隨時亦有可能會塌方,並不安全。

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著,周圍根本就沒什麽人,薑瑾熙甚至不知道她和路承舟剛才那一通亂跑,到底跑到了什麽地方。

她和路承舟交握的手部,越來越多的汗,再加上他自身的重量,以至於他們交握的手,在漸漸的分離著。

再這樣下去,要不了多久,她和他的手就會脫開了。

“再抓緊一點!”薑瑾熙喊道,“別鬆手,千萬別鬆手!”

就在這時,又是一陣轟響聲,薑瑾熙感覺到自己身下的土地也在震顫著,像是隨時會崩塌似的。

該死的,這山體滑坡還沒結束。

“你可以鬆手,我不會怪你的,再這樣下去,我們兩個可能都會搭在這裏了!”路承舟開口道,“你鬆手,我就算摔下去,也未必會死。”

薑瑾熙不敢置信地低頭,看著懸在半空中的男人。

他一身狼狽,甚至隨時可能會死,為什麽還可以這麽冷靜地說出這些話來?!

要鬆手嗎?!

這個念頭,在薑瑾熙的腦海中不斷地閃過。

她的三年牢獄之災,是路承舟給的!

如果她沒有入獄的話,那麽弟弟的病可以更早發現,更早得到治療,不會落得現在這個境地。

她和弟弟的這些痛苦,她要路承舟來償還,隻要她現在鬆手的話,那麽他就會這樣摔下去。

這樣的話,她的複仇,是不是也就完成了?!

路承舟已經閉上了眼睛,似在等待著她的放手。

畢竟,人性都是自私的,在這種時候,更顧著自己的生命,是理所當然的!

隻是隨著又一次地麵的震動,那隻手並沒有鬆開他的手,反倒是又多了一隻手,用力的抓住了他的手,“別鬆開,路承舟,抓住我的手……我一定可以把你拉上來的……一定!”

她大聲的喊到,聲音沙啞又吃力。

他猛然地睜開眼睛,不敢置信地看著正憋著一股氣,努力地在把他往上拉的她!

她知道她在做什麽嗎?

她可知道她這樣,等於是隨時可能和他兩個人一起摔下去!

薑瑾熙用處了自己全身的所有力氣,拚命把路承舟往上拉。

一開始還有疼痛的感覺,到後來則是痛得麻木了,當她終於把路承舟拉上來的時候,隻覺得兩隻胳膊仿佛要報廢了一樣。

手臂處的衣服布料早已磨破,兩隻手臂內側的皮膚都已經被粗糙的地麵磨破了一片,不斷地滲著血。

“你受傷了!”路承舟看著薑瑾熙手臂內側的傷口道。

“小傷而已。”薑瑾熙道,“我們現在必須要盡管離開這裏。”

不然天知道這裏會不會崩塌。

兩人快步盡可能的朝著安全的地方走去,隻是同時,也越走越偏僻。

天色已經暗了下來,最終兩人走到了山林中的一處湖泊邊。

因為手機在山體滑坡奔跑的時候掉了,所以這會兒他們連想要聯係別人都做不到。

“先把傷口清理一下吧。”路承舟道。

薑瑾熙點點,隻不過她這會兒的胳膊痛得就連想要抬起來都困難。

“我來吧。”路承舟說著,走到她身邊,小心地把她那早已磨破,還沾滿泥的衣袖扯去,再掬起湖水,小心翼翼的清洗著薑瑾熙手臂上的傷口。

“嘶!”薑瑾熙倒抽了一口氣。

傷口碰到冷水,原本麻木的疼痛感,突然變得鮮明起來了!

“忍著點,一會兒就好。”路承舟道。

薑瑾熙咬緊了牙關,忍著疼痛。

路承舟在清洗好傷口後,直接扯下了了領帶和襯衫的衣擺,幫她臨時包紮一下傷口。

“為什麽那時候不鬆手?”他一邊包紮著,一邊問道。

薑瑾熙垂眸,“當時山體滑坡的時候,你不是也一直抓著我的手帶著我跑嗎?否則你可以跑得更快。”

她不是沒想過要鬆手,隻是當真正要這樣做的時候,卻還是狠不下心。

因為當危險來臨的時候,他拉著她的手,在拚命的狂奔著。

甚至當兩人因為山石落下的震動被震飛的時候,也是路承舟護住了她。

如果她真的那樣做的話,那麽她和她所痛恨的那些恩將仇報的人,又有什麽區別呢?

“不怕你自己會跟著我一起掉下去嗎?”他又問道。

“那時候沒想那麽多。”就當是一報還一報。

路承舟看著眼前的人,她剛才救了他的命,可是她卻隻是用著平淡的口吻在說著沒想那麽多,甚至沒有一點要邀功的意思。

她不會知道,當她拚盡全力把他往上拉的時候,他的心中有多少的震撼。

就好像心中有什麽冰封的東西,在漸漸的被打破著,開裂著……

在給薑瑾熙包紮好後,路承舟又把自己身上的外套披在了薑瑾熙的身上。

“不用擔心,景點的沿途有監控設備,這裏發生了山體滑坡,一會兒應該會有救援隊過來的。如果累的話,就先睡一會兒。”

“那你呢?”她問道。

“我還不困,我守著,萬一有什麽突**況,也好喊醒你。”路承舟道。

薑瑾熙經過剛才的一番折騰,這會兒倒是真的累了,沒多久,就靠在一棵大樹旁睡了過去。

等到她醒過來的時候,耳邊依稀聽到了痛苦的呻 吟聲。

天色已經全黑了,而路承舟就靠在她旁邊的一棵大樹旁,此刻他的身體蜷縮著,依稀發出破碎的吟聲。

薑瑾熙趕緊起身,湊到了路承舟的身邊,“你怎麽了?”

“我……沒事……”他吃力地道。

“你到底哪兒不舒服,讓我看看。”一隻手探上了他的額頭。

這一摸,頓時嚇了一跳,他的額頭上全是汗,體溫明顯比正常體溫要低。

薑瑾熙捧起路承舟的臉,這才發現他的臉色蒼白的要命。

豆大的汗珠,不斷地從額頭出滑落,他的薄唇上還有著齒印,想必是為了刻意的壓製住自己的聲音。

而他的一隻手,抵在他腹部偏上的位置。

這個情景,讓薑瑾熙猛然想到了以前路承舟胃痛時的情景。

“你是又胃痛了嗎?痛得厲害嗎?”薑瑾熙急急地問道。

“不要緊,一會兒就沒事兒了,況且……再過些時候,救援人員……就會來了。”他吃力地說著,這些話,隻想要讓她安心。

薑瑾熙麵色凝重,此刻,她身邊並沒有藥,也沒有溫熱的水,根本就無法緩解他的胃痛。

現在是夜裏,氣溫本就比白天要低得多,他又把西裝外套給了她。

薑瑾熙遲疑了一下,伸出手抱住了路承舟,把他摟進了自己的懷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