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不是以為,蕭珩是你買來的。”

雖還在問,語氣卻是篤定。

薑念微微仰起頸項,“你怎麽知道?”

一頭濕發微涼,男人細心理開糾纏的發尾,又將水漬摁入手中巾帕。

不答反問:“你知道她約你去做什麽嗎?”

薑念又趴回去,懶得跟他打啞謎,眯著眼又猜不動,隨口又問:“還能做什麽?”

腦後濃密的烏發被籠進掌間,男人勻稱卻又遠比她寬闊的身軀覆上來,輕而易舉將她製在身下。

不等人反抗,他貼著少女耳廓開口:“她約著你,去買男人。”

薑念耳邊肌膚酥麻一片,把這話聽進去,後脖子莫名跟著一冷。

緩過一陣也就說了聲:“哦。”

“哦?”韓欽赫攏著她頭發,將人翻過來麵朝自己,“你真打算跟她去?”

薑念壓根不心虛,“現在是我有求於她,她約我也是看得起我,如何能不去?”

卷在掌心的長發濕冷一片,男人鼻間吐息重幾分,撐在她身側的手捏住她臉頰,緊抿的紅唇泄露不滿。

薑念搶先說:“我這是應酬,你要相信我啊。”

想她也不至於買個亂七八糟的男人回來,韓欽赫這樣想著,心裏卻還是不舒坦。

她是招蜂引蝶慣了的,萬一這趟出去又惹上情債,他都要見怪不怪了。

其實就她那點事,兩邊都有合作的意願,無非是細節要商討,又何必來往應酬得那麽殷勤。

隻要自己幫她開口,一下便能敲定……

唇上倏然一熱。

韓欽赫回神,眼光在她透粉的唇瓣落定。

比記憶中還要軟。

“放心,”她抬手親昵蹭過人麵頰,“我去去就回,一定潔身自好。”

這男人好哄得很,就這樣又說幾句,終於沒再為難她,替她擦幹頭發就說早點睡。

薑念雇的女人很守時,午膳後就載她去往岸口,身形富態的女子自船艙探頭。

“薑老板,這裏這裏!”

不是從前那種專運貨運人的大船,為著這趟出遊,邱老板特地調來自己的紅木畫舫。

碧波輕揚,船頭燈下的流蘇微晃。

薑念還沒來得及應聲,另一道男聲便自身後竄出來。

“阿姐,是你啊?”

她側身回望,男人卻自顧自走向畫舫,“阿姐,這麽巧,這是去哪兒啊?”

這種時候遇上個男人總是不合時宜的,婦人倚門道:“我正約人要談生意呢,下回咱們再聚。”

轉頭,正好扶了薑念上船。

“薑老板,這麽巧,你何時來的蘇州?”

薑念唇角牽動,轉過身衝人假笑,“剛來沒兩個月。”

“哦,這回又是和邱老板談生意啊。”

今日出門的時候,他壓根沒說自己會來。

薑念這會兒隻能陪著演,寒暄幾句,眉眼間全是假笑。

他又轉頭道:“阿姐,你這生意還是當初我介紹給你的,不如幫我個忙,載我一程。”

女子滿麵不情願,臉上的肉便擠夾在一塊兒,“你知道我去哪兒?”

韓欽赫躍至船頭,“這種時節,該上新人了吧。”

他年輕臉皮厚,邱老板也沒什麽好說的,指了間屋子給他,便帶著薑念上到二樓。

人立得高了,江上景色也更分明。

兩人也不急著談生意,女子在桌邊點茶,對著窗邊人問:“我聽說你這回要待許久,上回那小郎君那樣俊,怎麽不帶著解悶啊?”

薑念早編好了故事,也有意瞞下自己的姓名,便說:“我與阿姐投緣,便不瞞著了。”

“我上回來,是替我夫家談生意,我本姓林,單名一個昭字。薑是我的夫姓。”

“這趟南下定居,便是與我那夫婿和離了。”

她們這些做生意的人,隻要貨不出錯,旁的心中有數,隨便怎麽說都行。

聽她背身淡淡說著這些,邱老板倒覺得,要比上回她說的可信些。

瞧她這模樣氣度,壓根不像商賈人家的女兒。

“你那夫婿,不會是做官的吧?”

薑念轉過身,“正是,就芝麻大點的一個小官。”

女子放了茶壺點點頭,便說:“我從前男人也是,靠我掙錢給他捐了縣官,回過頭卻又不想旁人說自己吃軟飯,沒幾年就跟我分開了。”

這故事聽著無比耳熟。

隻是邱老板更為豁達,她跟人分開,又繼續把生意做大。

“怎麽男人都一個德行。”

“是啊!”她手上勁道加重,有些許茶水濺到桌上,“又要靠我起來,又要嫌我算計功利,我算看透了,就不能對男人掏心掏肺。”

薑念坐到她對麵,接過了溫熱碧翠的茶水。

對麵人的白瓷杯與她相碰,倒有一股飲酒的豪爽。

“昭昭妹子,咱這生意好說,這回姐帶你去玩,保準你忘了舊人!”

這一日在船上,薑念沒怎麽見過韓欽赫。

畫舫靠岸應當過了兩日一夜,日薄西山時分,兩岸屋宇裝點得頗具風情,燈火零星升起幾盞,已初現夜裏繁華。

“走!”

手臂被人挽上,薑念四下打量,隻任她帶著自己走。

邱老板應當有常去的地段,身後跟了幾個人,一路簇擁兩人進到一座叫“南風小樓”的酒樓。

掌櫃引著她們進到過分寬敞的廂房,屋裏竟有七八個男人。

大多是頂年輕的,十六七為主,十三四也不是沒有。

她笑吟吟一指邊上兩個,“我呢,就隻喜歡年輕的,越年輕越好。就不知你是怎麽個喜好,給你特地添了兩個。”

那兩個男人應當在二十五上下,模樣生得還算周正,比起周邊少年人,脂粉氣沒那麽重,也顯得穩重些。

薑念悄悄咽一口唾沫,說:“我也喜歡年輕的。”

邱老板在邊上笑,“那咱們還真是誌同道合啊!行,今天姐姐請客,你先選!”

薑念又往那六個少年中間打量,不能掃人興,卻也不好太難對付。

她一指那個看著最小,樣貌有幾分女相的少年道:“就他吧。”

“一個夠了?可別給姐姐省錢。”

薑念賠笑道:“夠了的。”

然邱老板自己壓根不挑,大手一揮,叫剩下五個少年都留下了。

薑念不禁汗顏,感情隻是分自己一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