薑念好像,還是第一次,看到他這麽嚴肅。

伸進包裏的手早就捏了幾張試卷,小心翼翼拿出來,攤在桌上。

被男人寬大的手掌卷過去。

語文也隻有八十幾分,但她能解釋,是因為課文沒背,她已經在補全了。

英語……56這個數字,觸目驚心。

她去觀察男人的神色,以為他會不高興,但他認真翻過去,眉頭都沒蹙一下。

“不用緊張,我隻是了解情況,其實……”

其實就算你不想好好學習,我也願意養你一輩子。

但兩世為人,他終於看清,這樣的關係沒法長久,薑念更沒法在這樣的關係裏支撐一輩子。

“其實我可以幫你製定計劃,”他放下卷子,望過來的眼神很靜,“有人監督你,會讓你更有動力嗎?”

薑念其實不喜歡束手束腳,但一想到自己在學英語方麵的惰性,加之監督自己的人是“哥哥”……

她眼眸晶亮,認真點頭。

男人卻被她的眼光燙了一下,隻能又把頭轉回去。

從她筆袋裏挑出筆,又翻開自己的記事本,問:“下次月考在什麽時候?”

“二十天以後。”

“哪些科目有把握提升?”

“語文,我把課文都背了,下次一定能及格!”

150分的卷麵,及格是90,男人在語文後麵寫了個95.

“數學成績穩定嗎?”

她邏輯能力強,所以解題能力不差。還是老毛病,一些靠背的概念沒認真背,謝謹聞看了,選擇題失分點都在前五題,最後兩題反而能做對。

薑念被他問出了勝負欲,咬牙說:“下一次,我至少考到115。”

剛開學知識點不多,她覺得自己能補起來。

如她所言,男人又寫下一個數字。

最後,來到英語了。

謝謹聞筆尖一頓,先問她:“為什麽不喜歡英語?”

如果她有點興趣,像是數學,還能考到三位數,語文還能自發補課文。

英語,是一點沒上心。

“我……”薑念想了想,“我不喜歡英語老師。”

又覺得不對,她糾正:“我跟不上她上課的進度。”

“比如?”

“比如她總說,‘這個是你們初中的知識點,我就不講了’,但是我根本不知道,前麵沒搞懂,後麵就不想聽。”

麵前男人垂眸,似在思考。

良久,他輕輕“嗯”一聲,在記事本上落筆。

英語這一門,他沒有寫分數,而是一句話:接下來二十天,不放過任何一個知識點。

“你中考英語成績就落後,所以下意識恐懼、回避這門科目,但是高中才剛開始,你完全有時間去補上,就像你的語文課文。”

薑念眨眨眼,心底認同了他的話。

“那……我需要向你,交錯題本嗎?”

謝謹聞說:“你可以主動給我檢查,我不會強製你交。”

計劃製定完,盯著麵前他推過來的記事本,薑念忽然生出了濃重的危機感。

二十天,她要完成上麵的指標。

她艱難地咽一口唾沫。

謝謹聞看著她尚顯稚嫩的臉蛋,發育滯後過分細瘦的身體掩在校服底下,難免生出不忍。

“定一個獎勵,”他說,“如果你完成了這些目標,我會給你獎勵。”

“真的嗎?”薑念還是有點驚訝。

雖然謝謹聞在幫她製定計劃,但學習畢竟是自己的事情。

“你想一想。”

獎勵不僅是給她的,謝謹聞總會想到從前,他送的東西不少,但薑念好像從來不喜歡。

所以,他需要知道,她最直觀的訴求。

“可是,我現在想不到。”

現在擁有的一切,都是他們謝家人給的,薑念一時想不到還能要什麽。

謝謹聞最後在本子上寫下:一個心願。

那是她的獎勵。

周六的時候,謝謹聞還是到公司去了,中午十一點回來,看見小姑娘穿著睡衣,困眼惺忪下來吃飯。

“剛起?”

薑念好像習慣了這個“哥哥”,穿著清涼的睡衣,坐到餐桌邊。

今天下午她的計劃是補一補數學和英語的知識點,結果剛看了點數學,轉英語就一直打瞌睡。

男人從房間裏出來,一眼看見她趴在客廳桌上。

肩頭被人拍了拍。

薑念迷迷糊糊,對上一雙黑沉的眼。

她立刻坐起來,活像上課睡覺被老師抓包。

謝謹聞當然沒有指責她,隻是又點明她作息上的問題。

於是第二天,薑念改成八點半起,中午回房間睡午覺。

謝謹聞午飯沒回來,薑念午睡醒來,卻隔著門聽到了樓下的一點動靜。

女人的聲音?

好奇心起來,她輕手輕腳推開門,挪到欄杆邊上去看。

真有個女人,就坐在樓下沙發上,一雙修長的腿踩著高跟,隨意交疊在那兒。

薑念第一感就是:她好漂亮。

趙姨不在,謝謹聞替人泡了茶。

放到跟前茶幾上時,女人姿態親昵,修長纖細的手遞到男人麵前,問她這款裸色美甲是不是做得很好。

薑念聽不清謝謹聞說了什麽,但他回應了,漂亮女人端了麵前的茶喝。

薑念跟著了魔似的,冒著被發現的危險,身體又往外挪一點。

她真的好想知道,這個女人跟哥哥是什麽關係。

謝謹聞在人身邊沙發上落座,看一眼手表,就抬頭去看二樓。

這個點,她應該……

的確已經起了。

二樓靠牆的欄杆盡頭,一雙白皙的腳,狐狸尾巴似的露在那裏。

“好不容易承德跟人出去玩兒,下午你陪我去逛東湖吧,順便去商場轉轉。”

謝謹聞一心兩用,又想起從前的誤會。

“下午有事,我找人陪你去。”

“那你人不到,卡得到吧?”

“知道了。”

謝謹聞應完,窺見那雙腳往裏縮了縮。

也是鬼使神差跟了聲:“堂姐。”

舒泠被人喊得一激靈,“你有病啊謝謹聞?”

大抵女人到了三十,就對年紀的事格外敏感,也不喜歡聽人喊“姐”。

她隻比男人大幾個月而已,從小到大都沒聽他喊過幾聲姐,怎麽今天……

舒泠忽然反應過來,順著他眼神的方向看去。

接著就笑了聲。

又故意揚了聲調問:“樓上小妹妹在嗎?我要不要上去,跟人打聲招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