薑念沒能理解。

這幾年,不就在他眼皮子底下過的嗎?

但她還是回答:“挺好的。”

緊接著他又問:“會想我嗎?”

薑念忽然僵住了。

這句話,顯然不是問她的。

她頭腦活絡,一瞬就想起打發時間看的那些狗血言情小說,什麽白月光的替身情人之類的。

這男人跟自己在一起的時候,的確沒有過別的女人,那以前呢?

他比自己年長十五歲,年少時有過多少戀人?她們長什麽樣?

寬厚的手掌沿著她脊骨遊移,最終落在腰後。

他還在問:“想不想我?”

薑念氣得腦門發脹,忽然使了狠勁推他,跳下人大腿,跑過去打開客廳吊燈。

強光刺目,男人抬手遮擋眼睛。

就聽到少女失控大喊:“謝謹聞你看清楚,我是薑念!我不是你哪個舊情人,更不是誰的替身!”

簡約風格的客廳,牆壁映上水晶燈的光亮,呈現出暖黃色。

他精心養大的小姑娘立在那兒,剛哭腫的眼眶還沒消,眼尾就又紅了。

她是薑念,新的薑念。

他剛剛,的確喝多了。

男人抿唇望向自己不語,薑念這回卻是真的要崩潰了。

她其實是喜歡謝謹聞的,所以才會考慮很多現實因素,怕自己配不上他,跟他沒法長久。

隻是沒想到,他的好都是假的!

他有一個念念不忘的人,把虧欠對方的好都彌補到自己身上!

想著這些她都站不住,匆匆跑上樓去,隻想收拾東西離開這裏。

男人這次把她的話聽進去了。

什麽替身,從頭到尾都沒有過。

她誤會了。

想到這裏,謝謹聞起身上樓,看見她拉開了行李箱,怒氣衝衝正在收拾東西。

他走過去蹲下身,摁住她的手背。

“你相信前世今生嗎?”

薑念正在氣頭上,聽到這句話更是瞪大了眼,“謝謹聞,我不是小孩子了,還是你覺得我很笨,隨你編幾句瞎話就能糊弄過去?”

他說不是編的,是真的。

薑念就更氣,已經快淩晨兩點了,她像個要離家出走的小孩一樣,在這裏收拾行李。

可她能去哪兒呢?就算要住酒店,綁的都是謝謹聞的卡。

她突然開始憎恨自己的年輕,她才剛高中畢業,根本沒有一項謀生的手段。

相比於她情緒失控,男人平靜得過分。

他又說:“薑念,那你聽我講個故事吧。”

這個故事,勢必是他和他的“白月光”。

薑念放下手裏的衣服,抱著“死也死個明白”的心態,踱步坐到床沿。

出乎意料,這個故事發生在一個封建王朝。

少女帶著目的接近,和人糾纏不清,最後她的目的達到了,男人卻也真心愛上了她。

盡管這份愛,始於利用。

薑念起初是不信的,可那個女孩每一步都走在自己的預判上,可以說根本就是自己。

包括尚未告訴謝謹聞的,她托許佳怡悄悄辦簽證,試圖逃離他身邊。

一些生活上的細節更唬人,聽得她都有些魔怔了,眼前竟真浮現了所謂“聽水軒”的模樣。

而自己倚在窗台上,托著下頜去看對窗那棵樹……

“你別說了!”她突然捂著腦袋大喊,“我頭好痛,我不想聽了。”

真是個不公平的機製,她什麽都忘了,什麽都不能想起。

謝謹聞的故事,也就止步於第一次,她設計聯合舒泠,逃離自己身邊。

照舊蹲在她床邊,男人低聲開口:“好,我不說了。”

薑念到底還是沒有離家出走。

她做了一個很長的夢,夢裏隻有謝謹聞和自己兩個人。

於是她也開始恍惚,甚至怕自己被催眠了,跑去醫院做檢查。

結果就是,她一切都好,和藹的女醫生勸她放寬心,不要太為高考成績擔憂。

月底的時候,高考成績出來了。

許佳怡在微信上問她,這關係到簽證的申請。

薑念屬於正常發揮,在學校排到42名,超出當省一段線五十幾分。

可她不得不重新審視和謝謹聞的關係。

從聯係人裏,翻出一個隻有打招呼的聊天框。

新消息跳出來的時候,美容師正在給舒泠做項目。

隻是看清聯係人,她還是坐了起來。

那小姑娘問她,謝謹聞到底是一個什麽樣的人。

這就說來話長了,她直接回了個語音電話過去。

這通電話很長,薑念摁下掛機鍵,整個後背都是麻的。

“但我最後幫你走啦,”舒泠說,“因為我沒能離開皇宮,我在你身上看見了希望。”

換一個角度,換一個人的嘴說出來,這個故事仍然毫無破綻。

薑念下了樓,男人剛好從公司回來。

“要出去嗎?”

她不聲不響,走上前,沉默地抱住他。

他會聯合舒泠一起騙自己嗎?

薑念說不上來,如果答案是肯定的,這一定很荒謬。

可除此之外,又拿什麽解釋他的偏愛,解釋他早早對自己的經濟支持呢。

要說有所圖,這個世界上比自己漂亮的女孩兒多了去了。

“我隻問一次,你是真心喜歡我嗎?”

“當然,”男人寬厚的手掌落到她後背,“薑念,難道你看不出來嗎?”

薑念閉上眼,懸著的心緩緩下沉。

怪力亂神的事,她選擇不去想了。

她願意放下所有顧慮,投入到眼前,全心全意喜歡他。

“謝謹聞,我們在一起吧。”

又是這樣突然的場合。

可謝謹聞想著,好歹這次自己穿西裝打著領結。

“但是——”懷裏小姑娘忽然仰頭,“我不可能,在上大學的時候,給你生孩子!”

以後可以考慮,大不了叫他去做冷凍,反正不能……

“誰要你生孩子?”

薑念抿抿唇。

謝謹聞這才知道,她那天反常是有原因的。

“她畢竟是你的媽媽,我以為,你可能心裏也是……”

“不是,”聽完來龍去脈,他揉著太陽穴緩神,“你如果有擔憂,我可以考慮絕育手術。”

孩子而已,他現在又沒有皇位要繼承,可有可無的事。

薑念卻是在聽到“絕育”兩個字的時候,眼皮狠狠一跳。

原來,有些事隻要說出來,也沒想象中那麽困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