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魏清河王元懌,孝文帝第四子,當年在元氏宗室中素有賢名,深得孝文帝元宏喜愛。若不是因為母親羅氏那邊不給力,估計元宏直接就會把皇位傳給他了。

元懌死得早,看不到胡太後專權,也看不到爾朱榮最後入洛陽大開殺戒。他的一個兒子元亶,帶著親族南下梁國避禍,在壽陽過著安穩的生活。

他的另一個兒子元巶,卻一直在河北四處逃亡,後來爾朱榮的勢力退出河北以後,被高歡“請”到鄴城落戶。

為了安元氏之心,高歡特意封元巶為常山郡王,在鄴城開府建衙,禮遇非常。為了籠絡人心,表示自己絕無篡位之心,高歡甚至將十多歲的長女嫁給已經三十二歲的元巶!

這是高歡為了安定北方的一係列組合拳中的其中一個,有了元巶這個例子,北方人數眾多,潛在勢力不可小覷的元氏宗室,便徹底安靜了下來。

至於為什麽不立元巶當皇帝,因為元懌一脈在元氏宗室中向來威望甚高,當年就被北魏宣武帝所忌憚。

若是將元巶立起來,高歡不敢保證可以在不動粗的情況下,將其完全控製住。

相反,元懷(孝文帝元宏第七子)一脈就元修孤身一人,毫無親眷可以依靠。元懷在宗室裏又一直是個小透明沒什麽聲望,所以高歡認為把元修這個人豎起來沒什麽後患。

親近厚待元巶,卻不給他應有的政治待遇,反而將皇帝的位置給元修坐。

當初元氏宗室多番奔走,將名不正言不順,卻頗得高歡“賞識”的元朗拉下來,他們萬萬沒想到老謀深算的高歡立馬就還以顏色。

以彼之道,還施彼身,用血脈打敗血脈,高歡的手段不知道比當初的爾朱榮強了多少倍!

如今元修被高歡的女婿元巶威脅著,如芒刺在背;元巶又被元修死死壓製著,無法名正言順繼位。高歡這一手平衡術,劉益守得知後也是不禁拍案叫絕,自愧不如。

起碼,讓自己十幾歲的長女嫁給三十多歲的大叔,這種事情劉益守就做不出來,可高歡愣是毫無壓力的做了!要說心狠,麵對無所不用其極的高歡,劉益守甘拜下風。

高氏繼承了婁昭君的美貌,到哪裏都是豔光四射的存在。按道理說,老銫鈹元巶見了她一定會捧若珍寶,日夜嗬護。

然而高氏的婚後生活卻並不幸福,至少是很不性福。

嫁進來之前高氏還覺得很奇怪,元巶三十多歲了,早年二十歲的時候,就有了兒子元紹宗和女兒元鳳容、元姮娥,子嗣興旺。

可是在原配胡氏去世後,就再也沒有續弦,也沒有納妾,更沒有一子半女出生。嫁進門後她才知道,元巶在當年爾朱榮破洛陽的時候,已經被亂兵傷了身體。

雖然平日裏生活不受影響,但已經失去了傳宗接代的能力,根本無法**,身體也不是很好。

將元巶當工具人使用的高歡,把一切算計得明明白白!這個短命鬼死後,高氏還可以再次改嫁給元氏的宗室,繼續為自己的大業服務。

如今元巶和高氏說好聽點叫相敬如賓,說不好聽的,就是在守活寡!

反倒是年長高氏幾歲的元巶之妹安德公主,和高氏很有共同語言,在王府裏來往頗多,經常在一起閑聊解悶。

這天外麵下著下雨,常山郡王府裏,剛剛入門時間不長,現在又閑來無事的高氏正在跟小姑子安德公主在大堂內聊天解悶。忽然有下人來報,小舅子高澄前來探望姐姐!

高氏本來就在常山郡王府裏待得很無趣,聽說高澄來了,隨即大喜,連忙讓人將其請到大堂。

“阿姊,我來看你了,給你帶了平日裏最喜歡的糖果子。”

高澄將一個食盒遞給下人,僅剩下的那隻眼睛,卻是如餓狼一樣貪婪盯著安德公主的妙曼身軀,一動不動。

高氏性格粗枝大葉,並未注意到高澄的異樣,她打開食盒,拿出糖果子吃了起來。很快,高氏就有些犯困,她打了個哈欠對高澄說道:“我困了先去睡會,等會雨停了阿澄就自己回去吧。”

等高氏離開後,高澄不動聲色的坐到安德公主身邊。或許高氏還小不太懂事,但安德公主已經二十歲,比高澄還大幾歲,她已經隱約明白對方到底想做什麽了。

正當安德公主想起身告辭的時候,高澄忽然抓住她的手,僅剩下的那隻眼睛裏迸發出駭人的光芒。

“安德公主,現在元氏與高氏已經是一家人了,你覺得親上加親怎麽樣呢?我惦記你已經惦記很久啦。”

高澄一隻手握住安德公主的手,另一隻手將對方摟到懷裏**。

“世子,這樣不好……”

安德公主小聲說道,不敢反抗。

沒錯,就是不敢。如今高歡的權勢擺在那裏,高澄作為世子,將來接班以後,他說了算。如果自己反抗,將來會遭遇無窮無盡的報複!

在亂世中小心翼翼活著的人都不容易,安德公主顯然沒有高氏那樣無憂無慮的心境。她心裏也很明白,自己根本沒有選擇。不滿足高澄是不行的。

“有什麽不好的,我妹妹是你嫂子,你是我的女人,這不是更好麽?”

高澄不由分說的將嚇傻了的安德公主攔腰抱起,走向大堂後麵的廂房。

大堂內的下人看到這駭人的一幕,連忙去稟告正在書房看書的元巶。

然而令人不解的是,元巶在得知此事後,命所有下仆都不得靠近後院,壓根就不提高澄的事情,就像是自己什麽也不知道一般。

……

壽陽府邸的書房裏,劉益守收到了馮令華派人送來的密信。如今河北世家當中有部分站在馮令華這邊,跟劉益守私下裏有往來,打的什麽主意不言自明。

正如當初作為兄長的元亶選擇南下,而弟弟元巶選擇北上信都一樣。亂世當中聰明人從來都不會把雞蛋都丟一個籃子裏麵,兩麵下注已經是常態。

“時間過去這麽久了,沒想到我的威名猶在啊。”

將手中信放下,劉益守感慨的說道。這話讓一旁的王偉聽得莫名其妙。

“主公,信上說什麽了?”

王偉疑惑問道。

“沒事,賀拔嶽在河東建玉壁城了,如今事情鬧得鄴城人盡皆知。關中那幫人還造謠說我是什麽鴆鳥,要趕緊除之而後快,不過看上去高歡沒有上當,已經在動員部曲北上了。

當初我安排達奚武回關中,給賀拔嶽寫了封信,讓他建玉壁城。本就是有此一說罷了,沒想到賀拔嶽還真是實誠,居然真的派兵去建城。

如今高歡想做什麽,已經不必多說。

傳我號令,壽陽精兵準備出戰,目標青徐。趁著高敖曹還沒反應過來,直接打他一棍子!”

劉益守斬釘截鐵的說道。

戰爭就是這樣,真正到了一刀一槍拚死的時候,實際上已經是進入到最終的搏殺階段,一切都靠硬實力說話,作為主將主帥,能起的正麵作用已經很小了。

而戰爭的勝負,很大程度上,卻是在於戰前的預判和準確的情報上麵。判明對手的作戰意圖,這是每一個主將最需要關心的問題,沒有之一。

如今劉益守已經知道高歡會出兵玉壁城,那麽青徐的高敖曹對於高歡來說就是草紙**一般的消耗品,哪怕堅守一年半載,也等不來援軍了。

青徐之戰前,劉益守有意識的大舉宣傳,如今並未取得應有的戰果。建康中樞朝堂內外,有不少人詬病此戰是“勞民傷財”。如今劉益守有意一舉擊潰高敖曹,解除青徐方向的危機,重新樹立權威。

“主公,如今尚未秋收……”

王偉有些擔憂的說道。

“高敖曹等人的打算,就是秋收後,收割當地的糧草,然後滾回鄴城。若是我們那時候出兵,正中下懷,隻能跟在別人身後吃灰。”

劉益守擺了擺手道:“兵不在多在於精,這次就五千精兵。命彭樂為先鋒,帶兩千人從壽陽出發,讓楊忠和沙雕王帶著本部三千人馬從建康北上,我們在彭城匯合。

如今尚未進入枯水期,讓楊忠他們將戰馬留在建康,我們水路北上!”

一聽劉益守這麽說,王偉心髒猛然一跳,想起之前在淝水邊試驗“神火飛鴉”的情景,頓時明白了劉益守的打算。

“主公,這次把神火飛鴉也帶上吧。”

王偉想起上次的試驗,滿是期待的建議道。

上次試驗的神火飛鴉,已經改進了製作工藝與發射方式。平日裏裝在一個開了洞,安裝有滑槽的木箱子裏,一個木箱子就可以裝幾十發。

點火的方式也改進了不少,一次點火便可以全部發射。工坊裏製作便是以這種木箱為最終成品,模塊化作業。使用的時候,隨便撂在什麽木架子上固定就可以。

既能隨軍野戰,也可以在城防中使用,甚至可以架在樓船上和運糧的箱車上,用途極為廣泛。隻要不是下雨,幾乎沒有使用限製!

“那是自然的,此番就是要去試驗一下這東西的效果如何。拿來打高敖曹,正是殺雞亦是要用牛刀。要是騎兵出戰,反而不方便使用了。”

劉益守恨恨說道,滿心遺憾高歡沒有入套。

高歡不來,他是有點失落的,之前的很多準備,雖然不是完全沒用,但差不多也都是白瞎了。

高歡打不到,隻能從高敖曹那邊討一點利息回來了。

“主公所言極是!可惜啊,這回便宜韋黯那幫人了,高歡不來懸瓠,他們在那邊樂得清閑。”

王偉歎了口氣,心裏非常不爽,卻一點辦法也沒有。

所謂時也命也運也,很多時候你預計得是很好的,但人算不如天算。戰爭也要考慮敵人的動靜。

對於劉益守來說,河東出現玉壁城,所能帶來的戰略利好,要遠遠多餘高歡南下。他隻是沒有料到高歡居然會如此敏感,寧可不為兒子報仇,也要往河東走一遭。

這波劉益守可謂是智者千慮必有一失。

“誰說不是呢,不過這個人情,韋氏還沒有還。將來我們隨時可以翻舊賬幹掉韋粲和韋載,就先讓他們得意一陣子吧。”

劉益守微微點頭說道。

“對了,蕭詧最近在做什麽?”

忽然想起這一茬來,劉益守忍不住問了一句。

“他啊,頻繁出入建康宮,經常和天子閑聊,還真沒把自己當外人,好像他自己就是皇帝一般。”

王偉滿臉鄙夷的說道。

“嗯,沒事,隨他去吧,不要阻止他,也不要提醒他。”

劉益守不動聲色的說道。

蕭詧本來是有點擔心的,但是看到劉益守把蕭歡豎起來了,也沒怎麽飛揚跋扈,甚至沒有限製蕭歡的人身自由,心裏就有點癢起來了。

要是當個傀儡皇帝,那自然是沒什麽搞頭,不需要想太多,讓蕭歡去受罪就完事了。可如今梁國局麵越發穩定,不像是要崩潰和改朝換代的模樣,蕭詧心裏便越來越不爽起來。

皇帝的位置,本來應該是我的!

這種情緒,就表現在他經常出入建康,沉浸在某些幻想之中。沉迷其中又特別不甘心。

“多派人悄悄的監視蕭詧,一有什麽風吹草動,立刻匯報給我,不得懈怠。

至於天子那邊,可以放任不管,隻要天子不奪兵權,一切由得他去,我們要盡人臣的本分。”

劉益守很是認真的對王偉說道。如果不是早就知道自家主公想做什麽,王偉還以為劉益守被人換了腦子!

“好的主公,這些事情在下這就去辦。”王偉恭敬的行了一禮,隨即退出書房。

……

鄴城的某個別院內,高澄正在書房裏看書,心卻一直靜不下來,腦子裏全是安德公主白花花的身子。

這個女人,天生媚骨,剛開始要死要活的,很快就沉迷其中。高澄已經喜歡上這種**一般的快樂,並沉迷其中。

每次借口去看妹妹高氏,他都會跟安德公主在**連番大戰,到第二天才會依依不舍的離去。

婁昭君得知此事後,將高澄狠狠的訓斥了一頓。但高歡卻對此不以為然,還鼓勵高澄說高氏在常山郡王府裏很寂寞,有空可以去多陪一陪她。

擺明了為高澄的風流韻事開綠燈,暗示他可以“便宜行事”。

或許在高歡看來,所有的元氏女,都不過是身份高貴的玩物罷了。將這些玩物擺上桌麵好好享用褻玩,正是體現高氏一族取而代之的應有權威。

元氏女不當銀婦,怎麽能顯示出高氏女的高貴?

換句話說,高澄此舉,深得高歡之心,而且並沒有做太過火。元巶一聲不吭,當作無事發生,就是個最好的證明。

正當高澄想入非非,甚至想今夜再去常山王府瀟灑一回的時候,忽然有常山王府的侍女來訪。

高澄讓下人將其帶到書房,就看到這位安德公主的貼身侍女喘著粗氣說道:“世子,大事不好,天子讓人將安德公主帶入了寢宮!已經超過一天了!奴擔心公主安危,特來向世子求救!”

“元修?”

高澄一愣,他萬萬沒想到染指安德公主的,居然是這位公主的堂兄!

“快帶路,本世子要入宮!馬上!”

高澄站起身,眼中凶光畢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