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嫣然苦笑一聲:“他是一條瘋狗,我從前沒有發現這一點罷了,如今又豈能輕易得罪?去做個了斷好了,將來我出嫁,才能順順利利,平平安安的。”
小蓮覺得也是,聞言便點了點頭,然而想到要見太子,內心裏又忍不住的惴惴不安。
蘇嫣然卻無比的平靜。
大概是因為她已經下定決心要與太子做個了斷切割,又或者說她這些年來與太子私底下鬼混,早已經學會了如何麵對,因此並不慌張。
換行衣裳之後,將最後一枚金釵別在頭發裏,她讓小蓮退下,自己一個人關在了房間裏去。
然後,她從梳妝匣子低下的暗格裏,取出來一小包白色的粉末,放在鼻子低下輕輕的嗅了一嗅。
然後熟練的裝進了衣袖之中。
這東西名叫神仙樂,吃了以後人就會感覺到飄飄欲仙,從前的時候,太子偶然間接觸到這個,便一直都擺脫她暗中尋找,她便也托了人去邊疆之地搜尋這些藥物,前幾天,莊子裏的人送上來了一大包。
蘇嫣然想了想,便把那藥又放回到盒子裏去,直接帶著盒子出門了。
她前腳剛出府去,後腳裴玨就得了消息。
“世子,蘇小姐她今日出門了,去的方向是萬福樓,而屬下一個時辰前查到消息,說太子殿下也在那邊。”
裴玨正在練字的手,一僵。
瞬間掉落下來一大團的墨跡,將一張幾乎已經快要寫完了的大字全都給暈染破壞了。
小廝連忙說對不起。
裴玨一張臉鐵青。
他狠狠的扔掉毛筆,將桌子上的紙張抓的稀巴爛,揉成一團扔進了紙簍子裏去。
隨後他便轉身向外走去,吩咐人備車,他要去萬福樓。
“世子,隻是一個女人,您又何必得罪太子……”小廝衝上來勸道。
裴玨一言不發,被問的急了,便怒道:“住口!”
小廝縮了縮脖子,再不敢開口。
裴玨心道,那隻是一個女人麽?那是懷著他的孩子,即將迎娶過門的妻子!卻被太子如此作踐,他若是置之不理,那還是男人麽?
至於蘇嫣然為何要見太子,很顯然,是太子要見她,她一個柔弱的女子,又怎麽敢拒絕呢?
一路上,裴玨給自己想了無數的理由。
就是不願意去相信那個真正的理由,那就是,蘇嫣然沒準是主動去見的太子呢?
“世子,您看, 少夫人懷裏麵抱的有東西。”在萬福樓門前下車的時候,裴玨剛好看見蘇嫣然帶著丫鬟往萬福樓而去,她的手裏麵捧著一個錦盒。
他冷冷道:“別問那麽多了,跟上去看看。”
為了防止被人認出來,裴玨給自己帶了一頂大大的氈帽,同時也勒令小廝在樓下等著,不要跟上來。
“世子!讓奴才去吧!若是出事了,奴才可以幫你啊!”
“不出事的話,用不上你。”裴玨聞言扯了一下嘴角:“要是真出了事情了,你能頂什麽用?不要再說了,在外頭等著。”
說完,便進了萬福樓。
小廝萬分緊張,卻又不敢跟上去。
三樓長廊上。
“篤篤篤。”
蘇嫣然站在門口,深吸一口氣,緩緩抬手敲門,很快的,裏麵傳來一道沉穩的聲音:“進來吧。”
蘇嫣然這才緩緩抬腳,走了進去。
包廂裏麵,一切如舊。
就連那個背對著她,一身月白色長衫,人模人樣的太子也都如同昨日,太子李豫緩緩的回過頭來,看她的目光溫暖如昨,他親親熱熱的開口道:“嫣然,你來了?”
就好像她訂婚宴上,被毒打的那次,以及後麵被打斷肋骨的幾次都不存在,隻是一場夢境。
夢醒之後,太子還是那般的溫柔。
隻是蘇嫣然知道,那終究不是夢境。
看到太子的一瞬間,她渾身的肌肉都泛起了一股酸疼,她有一種奪門而出的打算。
然而她忍住了,勉強擠出一抹笑容來,緩緩上前,也沒說話,隻是把那個錦盒緩緩的往太子跟前一推:“殿下,你要的東西。”
“孤要的?是虎符?”太子聞言一臉興奮。
然而將錦盒打開之後,他失望的發現,並不是。
隻是一些好看的琉璃瓶子, 裏麵裝的正是他很喜歡用的神仙樂。
“你又弄到這些了?居然這麽多。”太子驚訝的道。
“太子殿下,下個月我就要成親了。”蘇嫣然緩緩開口道。
太子聞言扯了一下嘴角:“嫣然,恭喜你啊,聽說你還有孕了?是裴玨的麽?”
他的神情裏,充滿了好奇。
蘇嫣然內心裏慌亂的一批,嘴角扯出一抹笑容,緩緩開口道:“殿下開玩笑了,除了他的,還能有誰?若非是懷了他的孩子,我也不可能嫁到鎮國公府去,那樣可就是破壞了殿下您的吩咐啊……”
“嫣然,對不起,孤從前做了許多對不起你的事情。”
太子當即伸手握住了她的手,一臉歉然的開口道:“是孤太衝動了,虎符不見了,便大發雷霆,傷到了你,你現在沒事兒了吧?”
說完,便要扯開蘇嫣然的衣襟去檢查。
蘇嫣然很想不顧一切的將他伸手推開!
然而她知道太子的秉性,她越是反抗,他越是暴怒,到後來就不是扯開衣襟查看那麽簡單了,很有可能她整個人都被他扒光了。
衣裳也被扯碎了。
那樣她還怎麽有臉麵從包廂裏麵走出去?
蘇嫣然硬生生的忍住了,盡管渾身都很難受。
太子掀開了她的衣襟,仔仔細細的檢查了一下他的脖頸,然後便鬆開了手,歎息一聲道:“你的傷勢都養好了,且沒有留下任何傷痕,真是太好了。”
“殿下,我如今是待嫁之身,不該長時間待在外頭。”蘇嫣然鬆了一口氣,淡淡開口道:“敢問殿下今日叫我前來,是有什麽事情麽?”
“也沒什麽,就是想起你了,想看看你最近過的怎麽樣。”
太子緩緩開口道:“如今看到你過的如此之好,我也就放心了。”
“殿下放心,我會好好的,不會成為你的累贅的。”蘇嫣然苦笑著,自暴自棄的道。
幸虧她已經清醒了,否則,以太子現在的態度,她該多傷心啊?
“嫣然,話不能這麽說。”太子聞言皺眉道:“當初我們可是說好了的,你嫁給裴玨,幫著他勸說鎮國公那翻個老倔頭,讓他支持孤,整個鎮國公府的勢力都隻能為孤所用,你知道麽?”
“我知道,殿下說過很多次,我不會讓你失望的。”蘇嫣然道。
“嫣然,你喲啊知道,孤心裏是有你的,孤是愛你的。”太子情意綿綿的道:“過去是孤冤枉了你,這些首飾你便拿去,算是孤給你的添妝禮了,你可一定要收好了,孤提前恭賀你新婚大吉。”
一個更大的,更加華麗的金絲楠木錦盒遞了過來。
沉甸甸的。
不用看就知道裏麵放的都是金銀珠寶首飾。
她數年的幫襯與奉獻,就隻值得這些了麽?
蘇嫣然扯了一下嘴角,緩緩開口道:“多謝太子殿下,嫣然會收好的。”
“你的這份禮物,孤也很喜歡。”太子拿起了蘇嫣然帶來的錦盒,伸手拍了拍她的肩膀,臨走之時,又趴在她耳邊上輕輕的說了一句愛你,這才揚長而去。
太子都離開許久了,蘇嫣然仍然怔怔的站在原地。
她低頭看著這滿滿一匣子的珠寶,眼睛裏迸發出恨意來,誰要這些東西!當她是叫花子麽!
她當即伸手,抱著那個匣子,氣衝衝的出了包廂,一路往樓下走。
馬車裏麵,裴玨正在閉目養神,忽然感覺到有人戳了戳他,他一睜開眼睛來,就看見對麵萬福樓中,蘇嫣然抱著個大盒子從裏麵走了出來。
“世子!蘇姑娘出來了!”
“我看到了!”
裴玨一雙眼睛緊緊的盯著蘇嫣然,看著她衣衫整潔,麵容白淨,便暗暗的鬆了一口氣。
這麽短的時間裏,太子不可能做什麽。
就算是做了什麽,也來不及整理,而蘇嫣然這副模樣,就證明他們什麽事情都沒發生。
“世子!蘇小姐往那邊去了!她沒打算回東昌侯府去!”小廝忽然尖叫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