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換下夜行衣,悄悄的回到臥房裏去,走路沒有發出任何聲音。

他上/床榻時,沈杳還是他走時的那個姿勢,燕翎昭側躺下來,從背後將她整個人都擁入了自己懷中去。

下一刻,睡夢之中的沈杳自然而然的,因為本能的向著他靠攏。

黑暗之中,燕翎昭看不清楚她的表情,但是他開心極了。

一夜無話。

第二天一大早。

承安伯府。

“哪個天殺的!居然毀掉了我門口的石獅子……”當承安伯聽到這個消息時,氣的大喊大叫,砸了好幾個茶杯下去。

然而下人們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個個麵麵相覷,誰也不知道是怎麽一回事。

“是被人故意破壞的?會是誰?”

承安伯夫人猜測道:“咱們家在京城雖然破落了,卻也沒有什麽仇家啊!”

“夫人,老爺,會不會是……警示啊?”一旁的管事忽然插嘴道:“畢竟昨日出嫁了的大姑奶奶回來了……”

這話一出,房間裏立刻就安靜了下來。

承安伯聞言雙目一亮,還真有這個可能!

他當即看向自己的妻子,緊緊皺著眉頭,道:“淑華啊,你就幫著勸一勸她吧!已經出嫁了的女兒,實在是不適合呆在娘家……後果你也看見了,才回來一天,咱家的石獅子就碎裂了!這要再往後啊!還不一定會發生什麽事情呢!要是影響了一大家子,那就真的不好了……”

秦氏的娘親也在心裏打鼓。

她想留下女兒,然而她也害怕影響一大家子,聞言當即點點頭,道:“好,我這就去跟她說……”

“娘!憑什麽!我是被攆回來的!才住一晚上!”

一大清早的,秦氏正在房間裏用早膳呢,就聽到母親說這個話,整個人差點炸裂了。

她是賭氣回來的,結果才一天就這麽回去了,定北侯夫婦怎麽看她?

燕冬臣如何看待?他隻怕在心裏對她滿滿的都是嘲諷吧?

“不是娘不偏疼你,而是實在沒有辦法……”承安伯夫人把門口石獅子的事情說了,苦口婆心的勸了半天,核心宗旨隻有一個,那就是讓秦氏回去。

秦氏不想回去。

可是娘家不願意讓她呆,她能有什麽法子?

哭哭啼啼的不想走,但最終還是被她的親娘打包,送回了定北侯府來,秦氏嘴上雖然別扭,但心裏想的卻是,哼,峰哥兒從生下來一直都是老娘親自照顧,如今老娘不在,看你們這些人怎麽辦!

結果,她回到定北侯府裏,卻發現,沒有她,大家的日子該怎麽過,還怎麽過。

小孩子有奶娘,壓根就不會想她這個親娘。

至於燕冬臣,他巴不得不見她。

秦氏回去一圈,結果發現自己變成了無形人一般,根本就沒有人在意。

她急了。

也終於肯收斂好性子,跑去找定北侯夫人請安,想要挽回。

然而還沒出門,燕冬臣回來了,直接告訴她:“最近半個月你就不要回來了,回去你娘家呆著去。”

“我不回去!怎麽!你還親自來攆我?”秦氏聽了這話,簡直不敢置信。

嚴冬臣聞言冷笑道:“願不願意隨你,隻是你不肯走,我馬上就寫一張休書給你。”

說完,便往書房裏去,看樣子是真的要寫休書。

秦氏聽到休書兩個字,可謂是五雷轟頂。

她愣了一下,立刻撲上去就與燕冬臣廝打起來:“你個不要臉的!老娘嫁給你,受了這麽多年的委屈!結果你現在說休就休?憑什麽?老娘就算走,也會帶走峰哥兒!”

燕冬臣停下來,回頭冷冷的看著她,依舊難掩怒火:“既然你不願意合離,那就聽我的,回去娘家住幾天,等半個月之後,我派人去接你。”

“不要!我不回去……”秦氏聞言嗚嗚嗚的哭了起來,哭的極其傷心:“你難道還不明白麽?我就是被我爹娘攆回來的……她們不要我……”

燕冬臣呆了一呆。

有那麽一刻鍾他有些後悔,然而想到秦氏這個人說一套做一套的本事,他到底還是硬下心腸來道:“你別跟我說那麽多!你娘家回不去了,也好,我們去年不是在外頭買了新的宅子麽?這一年裏已經添置的差不多了,你先去那邊住上半個月吧!我帶著峰哥兒跟你一起去,等到二嫂生下孩子了,我們再回來賀喜……”

“你……要帶著我搬出定北侯府?”秦氏震驚了。

“不錯。”燕冬臣聞言點點頭,沉聲開口道:“這是我們當初已經說定了的,你這麽吃驚做什麽?走,收拾東西去吧!”

秦氏渾渾噩噩的被他拉走了。

她在被休,以及搬出定北侯府住外頭宅子之間來回磨蹭,最終,決定了還是選擇後者。

她不能被休棄。

那樣她就什麽都沒有了。

十天之後,沈杳在一陣陣疼痛,辛苦煎熬之中,耗費了一天時間,終於生下了一個兒子。

孩子落地的瞬間,她就疲累的整個人昏睡了過去,就連孩子的臉都沒能瞧上一眼。

“生了生了!侯爺!夫人!是個大胖小子!”穩婆把孩子洗幹淨了,包在繈褓之中,送了出去。

外頭等候著的定北侯夫人連忙伸手接了過來,看到孩子的一瞬間,她整個人喜極而泣:“太好了!我終於有孫兒了……”

定北侯平日裏總是一副嚴父的形象,然而此時此刻卻笑的滿臉褶子堆積在了一起,他一隻手擼著胡須,伸著脖子瞧一眼繈褓,笑著點頭:“不錯!不錯!長的很像昭兒……”

“胡說!明明更像杳杳一些!昭兒,你說是不是……”

定北侯夫人連忙反駁,還妄圖尋求兒子的認同,結果一轉身,才發現剛剛還跟自己在一起焦急等待的兒子已經不見了蹤影。

燕翎昭沒急著去看兒子,而是奔進產房中,去看沈杳了。

看著疲憊虛弱昏睡過去的妻子,他的內心自責萬分。

“世子,您先出去吧,少夫人還要休息呢……”這屋子也該收拾了啊,小團忍不住勸道。

燕翎昭卻不舍得離開。

他的眼睛一眨不眨的盯著沈杳,最後還是定北侯夫人走進來,伸手將他拉了出去:“你在這兒幫不上什麽忙,反而還會礙手礙腳,導致丫鬟們無所適從,那樣反而是害了杳杳!太醫說產後三天內都很危險,需要多休息呢!你快出來吧!”

燕翎昭這才依依不舍的出來。

這時,定北侯笑嗬嗬的把繈褓遞給他道:“瞧瞧,這是杳杳給你生的兒子,你也算是有後了。”

燕翎昭伸手接過繈褓,看了一眼,直接開口:“好醜,這既不像我,也不像杳杳。”

“你胡說八道!”

定北侯夫人聞言連忙反駁道:“剛生出來的孩子都是長這個樣子的!你什麽都不懂!這不是醜!”

一旁嬤嬤丫鬟們也都有些啼笑皆非:“等再長一長,長開了就好了。”

燕翎昭想到二房的峰哥兒,點點頭,勉為其難的接受了:“好吧,他是不是該吃奶了?”

兩個奶娘早已經就位,正等著呢!聞言立刻湊過去,燕翎昭小心翼翼的把兒子交到其中一個人的手上。

這還沒完,幾乎是卡著點一樣的,沈杳這邊生下了兒子,那邊宮裏麵的賞賜,就如同流水一樣的送過來了。

先是陳皇後的,送了許多錦緞布匹還有補藥,都是沈杳現在用的上的。

緊跟著便是太子妃。

她也讓人給沈杳送來了許多東西。

東宮之中。

太子妃周婉送走了一幹鶯鶯燕燕之後,便有些疲憊的揉了揉額頭,道:“燕少夫人生了麽?”

“回太子妃,生了,據說生了個兒子。”侍女恭敬回答道。

周婉聞言一怔。

沈杳倒是運氣好,一胎就生下了兒子,她在定北侯府裏,也算是站穩了腳跟。

不像她,嫁進東宮這麽久了,還是一根浮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