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一三章 超度亡靈
等六皇子走後,沈夫人才得以來到女兒院中。
見女兒果無異樣,沈夫人這才問女兒道:“六皇子說他得你提醒躲過一劫,到底是怎麽一回事?”
沈秋君想了想,答道:“不過是因為曾在夢中,看到他似是有了危險,況他又碰巧要出去,便叮囑了他幾句,沒想到竟真出了意外。”
沈夫人差點問出為何會夢到六皇子,又一想夢本就是荒誕沒條理的事,便住了口,可又看到沈秋君提起六皇子時眼中似有瀲灩,心中大驚,不敢貿然提起,隻淡淡說道:“以後少與六皇子來往,他手中沾了多少鮮血,渾身煞氣,這樣的人物,閻王必會早早收了他的。”
沈秋君笑道:“人都說好人不長壽,惡人活千年呢。”
沈夫人冷笑:“便是活萬年又如何,行事如此狠辣的人,早晚將身上的福氣都折騰光了,他那樣的人,誰敢與他接近,最終定是孤家寡人一個。”
沈秋君看著母親勉強笑道:“他還說母親已經喝了茶原諒了他,原來是騙我呢!”
沈夫人忙道:“一碼歸一碼,你以後要離他遠遠的,好孩子,你向來聽話,必不違背母親的意思的,對不對?”
見母親一臉鄭重的模樣,沈秋君隻得點頭同意了。
沈夫人知道女兒乃是閨閣女子,必不會主動去找六皇子的,主要還是六皇子那裏,所以到了晚上,她將今天發生的事,都詳細地告訴了丈夫,又將自己的猜測說了。
沈父聽了妻子的話,不由笑道:“你也太聽見風就是雨了,六皇子才多大,哪裏就有那種心思,況且秋兒比他大了不少!”
沈夫人卻道:“反正我感覺六皇子對秋兒絕對不一般。秋兒萬不可與那魔王有牽連。”
沈父沉吟道:“秋兒的親事,一時半會是沒有著落的,如今趕著將寧兒的親事定下來,實在不行讓秋兒清修一年半載的,避避六皇子,以後相看好了。直接訂下親來,便是有夫家的人,六皇子也就不能再隨意提出見她了。”
一提沈昭寧的親事,沈夫人不由氣道:“早前就說這個月就下定,哪知就趕上六皇子弄出的血雨腥風。實在太不吉利了,少不得得再推後一個月。”一時又發愁道:“秋兒的那根紅線,月老到底給牽到哪裏去了呢。”
沈父忙安慰道:“每個人都有自己的緣法。當年佛祖麵前問過的,她的本就晚些,況且那些老早就成了親的男子才是最沒出息的,但凡有抱負的男子,定不會早早就被女色所纏。”
再說沈秋君夜裏睡夢中,似又聽到六皇子在吼道:“這一輩子,我就隻對你好,我不管你怎麽覺得我殘忍卑鄙陰險算計。那都是對別人,對你,我一輩了都不會那樣的!”
沈秋君一下子驚醒。聽到外麵塌上楚嬤嬤綿長的酣睡呼吸聲,她慢慢坐起身,靠在床前。細細回想起六皇子今日的所作所為,不由出了一會神,好半天才伸手撫著自己火燙的臉,不由暗自啐了自己一口:“呸,胡亂想些什麽呢,他不過是拿你當親姐姐罷了!”
沈秋君強壓住腦中的琦思,重又躺下身子,終是忍不住癡癡想著:若是今生真能得一個真心相待執手一生的人,也不枉活了兩世。
隻是那個人要去哪裏尋呢,自己生在侯門,認識的也隻能是差不多家世的,可是那些人哪有自己的份,便是不認識的人,又未娶親的,誰知他前世再遲幾年會沒娶親?又或如林景周,雖未娶親,心裏卻始終有個李瑤琴。
沈秋君忽然覺得周身冰冷,不由兩臂緊抱住了身體,眼中就莫名流下淚來,她品著流入嘴中鹹鹹的淚水,自重生後,第一次為自己的終身無著而感到孤寂無助。
六皇子做事倒是雷厲風行,幾天後真就安排了法事超度,不過是除了那七人及其父母親的,理由是:他們叛國通敵,罪有應得,但其他受他們牽連的人,因律法等原因必須赴死,可是大齊朝不能因此就放棄了他們,還是要做法事超度的,希望將來能再投生到大齊,享太平生活。
雖然人們都嘲笑六皇子必是濫殺無辜,被惡鬼纏身,才不得不如此,但京郊一處秘密宅院中,幾個男孩子得知此事後,皆跪倒在於叔麵前表示:此生願效忠六皇子,扳倒賢王,以期將來為家人伸怨。
六皇子得知情況後,心裏也未見多麽開心,隻冷哼道:“於叔的嘴能把死人都說活了,這不過是早晚的事罷了。”
楊遠等人不敢吭聲,這時外麵來傳:廣源寺的了塵大師求見。
六皇子奇道:“我們做法事,可沒請他來,這廣源寺的老禿瓢還想與下麵的小寺院搶飯吃不成?讓他進來吧。”
不多時,就見一個蓄著長胡子的著緇衣披緋色袈裟的和尚走了進來,先對著六皇子雙手合十,宣道:“阿彌陀佛!”
然後了塵大師抬眼看向六皇子,隻見他渾身煞氣,忍不住在心裏歎氣。
六皇子見他一副慈悲模樣地看著自己,覺得格外的刺眼,便冷冷說道:“大師不在寺裏修行,何故跑到這紅塵中沾染世俗?”
了塵大師寶相莊嚴,說道:“既有今日,何必當初。做法事超度,雖然能解百冤之結,使他們得入輪回,不在人間生事,然自來善惡因果,天理循環,還望殿下能心存善念,少些殺戮,也使心中得些安寧……”
一語未了,六皇子便哈哈大笑起來,半日止了笑,說道:“我還以為大師是來搶生意的呢,原來是來講經學的,什麽善惡因果,我從來都不信。再說冤有頭債有主,他們該去找真正害他們的人索命去,便真跑到我還裏來,做鬼都如此糊塗,更加不用將他們放在眼裏啦。”
了塵大師沒想到六皇子小小年紀,竟完全不畏陰司地獄報應,氣定神閑的神仙姿態便沒了,不由麵上發急,正欲說話,六皇子卻已冷笑道:“世上本無事,庸人自擾之。他們乃是叛國大罪,當今皇上法外施恩,隻誅其三族而已,天大百姓莫不稱讚,大師跑到我這裏來勸善,又算怎麽一回事?難道是讓我違了皇上的意旨行事不成?”
了塵大師忙道:“你休要狡辯,他們那些人的性命,還不是因為你的謀算才丟了的?如今倒是推得幹淨。”
六皇子笑道:“大師什麽時候也這樣三姑六婆起來,外麵人的談論也信,還是得道高僧呢,也就這麽個水平了。”
了塵大師被六皇子氣得滿臉通紅,他原本以為六皇子做法事,是因為被冤魂纏身,故想借此機會勸他向善,哪裏起到人家根本就沒當回事,不由氣道:“無知小兒,多行不義必自斃,善惡皆有因果,你若是不能快快收手,必墜阿鼻地獄。”
六皇子一下子就跳到了塵大師身前,指著他的鼻子說道:“老禿瓢,我是看在你一大把年紀又得了皇上賞賜袈裟的份上,對你夠禮讓的了,竟然還看不出個眉眼高低來,竟敢詛咒我,信不信我讓他們今天一起把你也超度了。”
見了塵大師氣得直喘粗氣,六皇子拍手大笑:“不過幾句話而已,就氣成這個樣子,這算哪門子的高僧。我勸大師還是回去關門好好修煉一番,別在人前丟人現眼了,免得將來再出來鬼鬼祟祟整天說什麽天命啊神靈的,就沒人相信了。”
了塵大師氣得一拂袖,轉身向外走去,哪知六皇子接著又追上一句道:“呸,天天將自己弄得謫仙似的,依我看,不過是一群招搖撞騙的神棍罷了,如今也如願得了榮華富貴了,還不知足,整天神神叨叨,便是沒事也要平白挑出些事來。”
了塵大師一怒之下直奔回到寺裏,麵見了凡主持,將六皇子的一番話說了,主持閉目道:“當年雖說是為了避免太過戰亂,但我們的確是管的太多了,紅塵之事,自有其因果,你不要受了空渺的蠱惑非要僧道較量,還是好好修行去吧。”
了塵欲言又止,主持又說道:“萬事皆有天定!”
了塵大師隻得雙手合十,恭敬地退出去,果然自此虔心修行,不再過問世俗之事。
賢王得知六皇子為那些人做了法事超度,又想到那日來人回複屍體數目與當日捉進去的人數不符,不由暗道:“果然小看了他,竟也懂得收買人心。不過一些平民百姓罷了,我看他們能有什麽本事。”
此時夏良接過飛鴿傳書,取也書信來,恭敬地呈給賢王。
賢王打開一看,臉上神情不由變得莫測,終歎了口氣,閉目暗自思索。
夏良等人見了不知何故,隻悄悄打量著賢王。
賢王此時歎道:“李意書在北邊得罪了太子的人,已經被捉拿住了。”
夏良等人臉上便都帶出笑容,說道:“如此一來,隻要我們救下李意書,城安伯府及與其有關聯的文臣,便可都與太子離心而依附於王爺了。恭喜王爺!賀喜王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