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四二章 撕破臉皮

沈夫人聽婆母如此說,忙笑道:“母親雖不在京城,但每日感覺到春暉院中那熟悉的氣息,總是讓人那麽的心安,故兒媳的私心,還是一切照母親在之日布置才好,況且這年不過千把銀子,倒也用得起,隻兒媳嫁妝上一年的利錢也就夠了,倒使不著公中的銀子,也算是兒媳的孝心了。”

沈老太太還未說話,旁邊的老太太們都上前湊趣道:“還是老夫人有福氣,得此佳兒佳媳。”

沈老太太隻得幹笑,點頭道:“是啊,得此佳兒佳媳確實是我的福氣。”

老太太不想讓兒媳再出風頭,便讓眾人都散了,隻留幾位老太太們在跟前說話。

於是沈侯夫妻便帶著諸兒女來到正院,相互廝見,說些話兒。

直到那幾位老太太離去,沈老太太才又派人來請沈家諸人,因說怕吵鬧,便一一叫進屋是說話。

先是沈侯夫妻進去,再就是沈大嫂母子四人,然後是沈昭寧夫妻。

老太太看著麵前的孫子孫媳,很是滿意地點頭,對沈昭寧說道:“當日我離京時,你還是隻是個少年呢,如今也長大成了,當了官娶了親,我也就放了心,以後見到你祖父,也能和他有個交待了。”說著便拭起淚來,沈昭寧忙上前笑著勸解,老太太這才好些,隻是看到沈昭寧麵上休戚之感甚微,不由得心中不悅。

也怪不得沈昭寧,畢竟沈太爺去世時,沈昭寧還沒出生呢,祖爺在他眼中,更多的是個稱呼,至於祖母,則是因為沈秋君之故。他與妹妹自小一起長大,感情自然要更深,對於祖母當年之事。也就越發耿耿於懷,生了隔閡,自然這一見麵,便更是生疏。

老太太也是心知肚明,便不在他身耽擱時間,轉而看向程秀梅。拉著她的手讚不絕口,又特意送了她一套上等玉石頭麵。

程秀梅忙道了謝,看著那套首飾確實是難得珍品,心裏倒是對老太太生出些好感來。

之前程秀梅曾聽母親提起過老太太,說她威嚴傲慢。今日見她,倒是覺出一些,也隻當是她在魯地唯我獨尊慣了的。

至於春暉院之事。她雖不知事情始末,卻因管家,也曾進去過的,如今見此情形,便隻當是婆媳鬥法,因都是自己的長輩,自己又不明白其中緣由,便隻乖覺地站在一旁不說話。

沈父見老太太已經與程秀梅說過話了。便笑著對孫女說道:“環姐兒,去把你姑姑叫進來吧。”

環姐兒早就被拘得難受,聽祖父如此吩咐。自然是巴不得的,忙脆生應了,就要向外走去。這時卻聽老太太一聲大喝:“環姐兒,你先回來。”

環姐兒看看老太太又看看沈侯,一時不知該如何,再看母親正瞪著自己,隻得悄悄走了回去。

老太太這時才慢條斯理地說道:“我今日回京城,便想著在這裏好好安度晚年,以前的事,我也不想提起,但更不想見那些不相幹的人,免得糟心。”

沈侯夫妻的臉色一下子變了,沈大嫂仍是麵色如常,沈昭寧看著祖母的眼光也冷了下來,倒是程秀梅聽這話心裏糊塗得利害。

老太太又對沈侯夫妻說道:“環姐兒是個好孩子,也是你們的嫡長孫女,若是真心疼她,就讓她少讓與那人來往,你們是不是也要害得她嫁不出去?”

沈侯見事隔多年,母親仍是如此,心中便起了火,也顧不得母親初進京,就要與她爭辯一二,倒是沈夫人覺得婆母剛進家門,就在晚輩麵前與她大吵大鬧,到時鬧得人盡皆知,反容易將事情弄糟,不如慢慢說服,忙悄悄拉了丈夫一下,沈侯這才止了聲氣。

老太太看在眼中,更恨兒媳在其中挑撥,麵上卻笑著讓眾人回去休息。

沈夫人一馬當先退了出去,見到女兒正恭謹立在穿堂等候,不由得心酸,上前勉強笑道:“你祖母年紀大了,一路上舟車勞頓,這時候累得受不住,等她歇息過來,再來拜見吧。”

沈秋君聞言冷笑道:“是太累了,還是嫌我給她丟了人?母親也不必再瞞著女兒,窗戶門扇都開著,女兒便是沒聽個十成十,也聽到我該聽到了。”

沈夫人不由大驚,沈秋君反笑著勸慰母親道:“女兒做事從來都是問心無愧的,自然不會妄自菲薄,便是將來見到沈家列祖列宗,他們也隻會以女兒為傲。”說罷,便也不管他人,扶著母親走了。

既然門戶大開,裏麵說話外麵能聽到,同樣外麵說話,裏麵也能聽到,沈老太太直氣得捶床:“出了那樣的事,不以死明誌,已是夠讓家人蒙羞的人,如今苟且偷安,還有理了。”

手心手背都是肉,沈父雖覺得女兒行事有些放肆,可終久是裝作沒聽見,走出春暉院。

程秀梅聽了,心中越發的生疑,見沈家其他人若無其事的樣子,隻得將疑問咽回肚中,直到回到房中,才問起丈夫。

沈昭寧歎道:“還是那年京城大亂時,賢王帶人抗擊陳王,惹惱了那些人,所以便欲劫了大姐以為人質,大姐不得以隻得帶人逃出府去,哪知竟趕上她生產,前後皆有敵兵,妹妹隻得帶著奶娘等人駕車將人都引了出去……”

程秀梅不由張大了口:“那時妹妹才多大,竟有如此膽色。隻是咱們尋常的馬怎能敵過那些戰馬,而大姐生產也不能貿然移動。”

沈昭寧苦笑道:“是啊,所以妹妹便將劍插入馬身,那馬便如瘋了似的跑出京城,終是將那隊人引了出去,後來妹妹不小心被甩了出去,便與奶娘等人失散,至到兩天後才尋到她。”

程秀梅不由說道:“這樣說來,她便是大姐母女的救命恩人,也算有勇有謀,為何祖母還要如此待她?”

沈昭寧看著妻子字斟句酌,說道:“因為當時有幾個宵小欲對妹妹不利,雖然妹妹憑一把匕首將他們都殺死了,隻是衣服難免被扯壞了,等我得了消息趕到時,因想得不周全,竟讓妹妹的狼狽樣子被他人看到,所以祖母認為妹妹失了貞潔,讓家人蒙羞,便要讓她自裁謝罪。”

程秀梅慢慢消化了丈夫所說的事情,半響,說道:“確實是祖母求全責備了,戰亂中有多少女子與家人走失,大家還不都是胳膊折了往袖裏藏,遮掩過去也就是了,這是外因所為,又不是行為不檢,勾三搭四,與人私奔了,德行有虧。”

沈昭寧不由暗鬆了一口氣,看著妻子說道:“其實這事也怪我,如果我能想得周道些,悄悄地將妹妹接回家來,便什麽事也沒有了,可恨妹妹清清白白的一個人,也不知會被那些人如何看待,不然也不會無人上門提親了。”

程秀梅也不由歎口氣,若是沈秋君是個男子,那便是個少年英雄,可惜她是個女子,她駕車將人引開不能提,她殺了那幾個宵小更不能提,偏在最後不小心被人看到,便一切都毀了。

也怪不得丈夫會那樣疼愛妹妹,妹妹被壞名節,也有他的一份功勞,再是無心之過,但傷害卻已經造成。

程秀梅對丈夫說道:“你放心,我會與你一起疼愛妹妹的,你也不要自責了,這也是天命,妹妹她不會怪你的。”

程秀梅此後果然對沈秋君越發的疼愛,沈秋君也感覺出來了,雖然心裏很不舒服,可總好過被人橫眉冷對,也隻得默默接受了她這番好意。

第二天,沈麗君便帶著孩子們來見祖母。

老太太很開心,看著桂哥兒,對孫女說道:“我看桂哥兒天庭飽滿,是個有福相的人。”

沈麗君忙笑道:“借祖母的吉言,桂哥兒以後可要好好孝敬老祖宗啊。”

蘭姐兒被晾在一邊,無聊地隻打哈欠,老太太見了便命人送她去裏間休息,又命人好生看著桂哥兒,等人都散去,這才看著孫女問道:“你之前來信,說恐沈秋君會讓你生產不利,拜托我要好好幫著你照看兒女,到底是怎麽一回事?”

沈麗君唇邊現出一抹苦笑,說道:“這事已經過去了,還是不要提了。”

老太太看著沈麗君,說道:“你還是好好說說吧,我心裏也好有個數。”

沈麗君隻得開口道:“也許是我多心。當日我懷胎正艱險時,發現三妹似是對我家王爺有些小心思,後來我到莊子上,她也去了,我便想如果我萬一去了,讓王爺收了她,將來幫著我照看一下兒女也未嚐不可,隻是她行事狠辣歹毒,我又怕她會將那些手段用在孩子身上,這才寫了那封信去。如今看她行事,倒是我多想了。”

“什麽三妹,一個不知廉恥的東西罷了,”老太太啐道:“之前總說情有可原,如今卻又覬覦自己姐夫,可見是個道德敗壞的,不過是見賢王沒上鉤,這才不得已收了手,可惜狗改不了吃屎,聽說她又與六皇子不清不楚的,六皇子還是個孩子呢,虧她也下得去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