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五九章 昭英離京

沈大嫂不敢再公然與婆婆對抗。從前在魯地受老太太的影響,對沈夫人起了輕視之心,然回京城後幾次較量,不得不說,婆母就是婆母,自己再怎麽藐視她,麵上也必須恭恭敬敬,不然一個不孝的帽子扣下來,她可是吃不了要兜著走的。

至於老太太也無話可說,也可能是因為天氣漸漸熱了起來,她也沒精力尋事了。

家裏一時倒是平靜了許多,六皇子又來看過沈昭英幾次,也隻偶然碰到過沈秋君一兩次,隻不過是打個招呼擦肩而過,六皇子雖心中不足,卻也沒有辦法,隻得愁苦有何辦法,明年可以求得皇上同意,聘娶沈秋君為妻。

二人小心翼翼地相處,自認做得機密,外人不得知,卻不知早就被老太太看在眼中。

老太太活了一大把年紀,什麽事沒見過,又是身處局外,自然就發現了六皇子對沈秋君的那點小心思。

說實話,她心裏倒是蠻佩服沈秋君的,竟然真勾得陰險毒辣的六皇子的情思來。而越是這種看似別扭無情的人,一旦動了情思,卻往往總是執拗地嚇人,大有不達目的不罷休的勢頭。

尤其是年紀這樣小就動了情思的少年,對於他來說往往是刻骨銘心的,不論他將來如何娶妻納妾,最初勾得他心動的那人卻會一生深埋在他心中,永難忘懷。

老太太倒有些後悔,當日回京城時,不該與沈秋君鬧僵了。雖然當今皇上不太可能讓一家出兩個皇子妃,然動動手腳使點小手段,未必不能成。一旦成了,六皇子是太子的人,說不得將來賢王謀大業時,就派上了用場。

不過老太太很快又釋了懷,管他們二人將來會如何,反正六皇子隻要真對沈秋君動了情,沈秋君說的話做的事就一定能牽動他的心,而沈秋君當年之事也是個極好的把柄,不怕拿捏不住她,拿捏住了她,也就相當於拿捏住六皇子一半。

老太太不由得意,當年她福至心靈地給沈秋君起了扶玉的小名,如今看她曆經那樣的事,本以為是枚廢子,沒想到竟枯樹遇春般地成了枚有用的棋子。

於是老太太不再尋沈秋君的麻煩,還勸告了沈昭英兄妹,雖仍是不和沈秋君說話,麵上卻不再那樣冷漠無視,麵上倒也過得去。

事有反常即為妖,沈夫人母女二人心中納罕,她們可不敢樂觀地認為,老太太經過這段短短的時間,就一下子想通了,可又不猜不透她為何改了態度,百思不得其解,便也隨著她去了,就這麽湊合著過下去也不錯。

程秀梅仍是有些苦惱,她雖然已經明白對於自己來說,什麽樣的日子才是最幸福的,可她不敢打保票自己一定能抵住外麵看人下菜碟的勢利眼,也不敢保證抵禦得了老太太關於權勢的那一番**。

不想這日卻診出她已有了身孕,她自己高興自不必說,沈府眾人也是一處沸騰,這二房也該有身孕了,隻不過是怕給她壓力才不提這事的,如今見她終於有了喜,沈夫人等人也就放了心。

沈夫人一邊笑不攏嘴地拉著程秀梅交待懷孕中的禁忌,一邊特意交代大廚房撥幾個人出來專門做二少夫人的飯食,一時又擔心自己說得太多累著兒媳,便又將自己身邊的幾個老成的嬤嬤撥了過去,時時提點著程秀梅些。

程夫人當天也得了消息,不僅特意來沈府相互賀喜,也派了幾個人來服侍女兒,沈夫人也不在意,反正都是為了自己的嫡孫好。

沈夫人又特意叫來兒子吩咐道:“這女人生產就是一隻腳踏進鬼門關,你媳婦嫁進咱們家也有段時間了,現在才懷上胎,之前必定心情鬱鬱,你可要順著她些,不然真有什麽意外有你後悔的。”

沈昭寧忙笑道:“兒子又不是小孩子,子嗣事大,如何不懂?一定不會惹她不開高興的。”

沈昭寧確實是不敢大意了,他成親也近一年時間了,妻子卻仍無身孕,雖說外人都會說媳婦肚皮不爭氣,可老是無孕,倒象是自己能力不夠似的,提起來也是麵上無光,如今終於懷上,他也是大大鬆了口氣,,男女先不管,開了肚就好。

沈夫人又道:“你媳婦是個明事理的,你也脾氣溫和,隻你二人我倒也不擔心你們會吵起來。我叫你來主要是囑咐你一句:子嗣為大,你就先委曲些日子,等嫡子落了地,你媳婦能轄製住你也好,還是管不住你讓你胡鬧也罷,隻要不出格,我也懶得管你們房中事,隻是現在決不能納通房。”

沈昭寧的臉就紅了,呐呐答應著。

大戶人家妻子懷胎,一般都會在房中放個丫頭,他倒不是沒想過,不過終是決定先不考慮這一方麵,一來是嫡子事大,怎麽也要讓妻子平安產子,二來他與妻子還算新婚,感情正濃,實不願插進個人來鬧得夫妻不和,三來則是他宮中差事也多,也懶得費那精力,況且程秀梅品貌俱是上上等,見識了這樣的人,尋常人也就難入他的眼了。

程夫人母女二人心中倒是著實捏了把汗,大半個月過去了,見沈家半字未提安排通房之事,對自己仍是天天的噓寒問暖地,便知他們為了讓自己好好養胎,不會再提此事了,這心才放了下去。

傻瓜才會充賢良的主動為夫安排丫頭呢,程秀梅便也裝沒想到這一層,隻安心養胎。倒是老太太心疼孫子,提過一次,沈夫人便道:“他們還是新婚夫妻,蜜裏調油一般,現在也不能安插下人,先多生幾個兒子,過幾年再說吧。他們小夫妻的房中事,做老的也難插手。”

程秀梅聽說後,心裏的石頭越發落了地。如此一來,老太太出門也沒個晚輩跟著,再加上天越發的酷熱起來,老太太隻好整日躲在春暉院裏消暑。

倒是沈大嫂免不了吃醋,心中不忿:同樣是懷有身孕,這其中的差別也太大了吧。

不過想到丈夫的身體已經好的差不多了,便極力攛掇著他早日起程赴任,這樣自己也可以從容跟去,她現在巴不得趕緊逃離京城,去過自己逍遙的小日子。

不過她又擔心婆婆會留在京城挫磨她,一時又暗在心裏打疊些話。

果然沈昭英一提出要起程,沈夫人便道:“你早早去了也好,免得誤了日子,不過你媳婦她們有孕孩子又小,實在不適宜跟著一起趕路,不如讓她們先留在京城,等過幾年再說吧。”

其實沈夫人倒是真想將沈大嫂留在身邊,倒不是為了銼磨她,而是這個沈府早晚是老大家來接管的,偏老大兩口子心不正行事鬼祟,沈夫人便想留在她身邊,言傳身教,別隻兩眼盯著權勢。

不過後來又想到沈大嫂定是不想留在京城,而且就是留下她來,老太太也不會任由她與自己親近的,況且兒子隻身一人在外,她不放心,丫頭婆子們哪有自家媳婦知道疼漢子。

再則兒子原本姨娘通房一大堆,現在卻光杆兒一人去赴任,指望著他自此潔身自好,守身如玉,基本等同於癡人說夢,有媳婦在身邊跟著也能拘束一二,免得糟蹋壞了自己的身子。

於是沈夫人說了留人的話後,便坐等兒媳討價還價。

最終,沈大嫂不得不隻帶著她肚裏的孩子隨丈夫遠行。

臨行前,環姐兒畢竟大了知些事體,知道自己怕是一兩年內是看到了父母了,便忍不住淚眼婆娑。

兩個小的還不能明白離別之苦,且想到沒有父母在身邊,日子定是過得更加快活自在,雖說過後幾日,他二人忽然反應過來,大大痛哭了一場,但此時臉上反倒有些喜色。

氣得沈大嫂直在心裏罵他們是兩個小白眼狼,但還是很不舍得,不過她也明白,便是她留下,婆婆也不會讓她接近幾個孩子的,倒不如跟著丈夫出去,至少肚裏這個還能保證完完全全是屬於自己的。

兩個妾自來了京城,一直都是悶不作聲,凡事全憑主母做主。如今見沈大嫂去了南邊,心中均暗喜。

沈大嫂之前的手段,她們也有所耳聞,如今同處沈府,也仍是暗暗防備,如今她人已去,她們心中的弦便著實鬆了下來。

她們也是好人家的小姐,本可以嫁個小康之家做個太太的,如今為了家族富貴不得已做了妾,深知自己這輩子別想有出頭之日了,隻願生個一男半女後半生有靠。

對於她們來說,留在京城反倒更好些,隻要有孩子在手,沈夫人一個當家主母,也不會和兒子的妾過不去,份例月錢自然一個兒不少,自己也不是正經兒媳,用不著去立規矩,隻在自己院裏養胎,將來則逗弄孩子,日子倒也不難過。

自此兩個男孩子在外院讀書習字練武,環姐兒則另有老師教她讀書女紅和規矩,閑了就與程秀梅沈秋君一起承歡在沈夫人麵前,倒顯得老太太孤寂不已,於是沈夫人便命蔡高兩位姨娘搬去春暉院陪著老太太。

老太太哪裏看得上那兩個妾,也不大理會她們,最後又讓她們挪到春暉院臨近的小院裏去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