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七一章 閨中密友

沈老太太的心思之深沉自然非沈夫人能比的,與沈麗君仍是如常親近,對於沈麗君打聽沈秋君來府中之事,也隻是輕描淡寫,與往常無異。

沈麗君向來是個聰慧的,倒仍從一些隻言片語及祖母偶爾對自己的態度上感覺出一絲不同,可再往深裏去,卻不能探得一絲一毫,又想到祖母向來以沈秋君當年之事為恥,與自己感情又深,便也隻當是自己多想了,最終隻得空手而歸。

賢王得知後,雖心中責備妻子無用,不過口內卻輕鬆笑道:“沈侯反正是中立的了,沈昭英又歸我所用,諒她也玩不出什麽花來。”

賢王自己說完,也覺得或許真是自己敏感了,不過他現在最主要的是要斷定蠢太子是否對沈秋君攤了牌,這時他不由想到了自己的紅顏知己李瑤琴。

於是李瑤琴便在一個天氣晴朗的日子裏,前來拜會了沈秋君,彼時沈秋君和雪香雪柳正玩笑做一團。

原來前幾天沈秋君發現自己小日子推遲了,心中又驚又喜,因想到這是非常時期,她還不想讓太子此時就知道,免得他疑心,便暗請了辛老先生把脈一番,哪知卻是空喜一場。

辛老先生說道:“並不是喜脈,而是因為平日憂慮過重,以至推後了日子。隻要以後放寬了心情,不吃藥亦能好。”

六皇子聽了,不由暗道慚愧,這段日子他一直在外忙活,而沈秋君麵對他時又如常一般。不免疏忽了沈秋君自東宮之事以來心中承受的壓力。奈何眼前事緊。一刻不得放鬆,以致於他每日累得回府便想倒頭大睡,哪有心思和工夫開解妻子。

於是六皇子不免要好好相勸一回,要沈秋君不必擔憂他所謀劃之事,隻放寬心,反正沈家已經做出了決定,後麵的事情一切自有他呢。

沈秋君也不由暗自嘲笑自己矯情,其實她隻是初時彷徨害怕了一陣子。自從與六皇子訂下奪位的意願後,便隻一心想著如何幫著六皇子增強實力,順便減弱賢王及太子的勢力,隻覺得夫妻並肩作戰還蠻有樂趣的,並沒覺得是個負擔,哪裏想到這身子如此不爭氣。

六皇子想著自己最近是不得空的,便特請了雪香雪柳二人過府陪著沈秋君說笑解悶。

既然是安樂王親自下的請字,雪香雪柳備感榮耀,便當成個事似的跑來陪著沈秋君說話。

三人雖曾為主仆,卻因是自小的情份。如今又都為人妻為母,這話兒便從小時各自的糗事到如今兒女們成長中的大小事件。扯扯拉拉好幾天。

這日雪柳帶著長女楊靜也一同來安樂王府,這楊靜雖隻五六歲,卻長得雪白一團,又乖巧可愛,聰明伶俐,誰見了都恨不得抱在懷中疼愛一番。

沈秋君如今隻有三個兒子,對於女兒便格外的渴望,如今見了楊靜,便喜歡得不得了,定要收楊靜做幹女兒。

雪柳卻想著沈秋君以後是要做皇後的,女兒小小年紀這等境遇未免會折了福氣,倒寧願她隻做個尋常官宦小姐,於是便說道:“她得了小姐的眼緣也是她的福氣,小姐要是喜歡,就收她在身邊伺候著就是了,這認為幹女兒卻不妥。一日為主終生為主,我如今雖然也是個官夫人,可這出身卻是不能忘的,如今小姐要認她做女兒,她豈不是成了我的主子了,我可受不了。”

沈秋君便笑道:“罷了,還不敢忘出身呢,不過是認個女兒,就這麽小氣扒拉的,不肯割愛,我哪裏還敢指使她一個官家小姐來伺候我,先不說你心疼,隻怕雪香就疼上了。”

原來雪香也是一眼就喜歡上了楊靜,便動了心思,暗地裏求沈秋君幫著做這個媒人。

雪香的長子辛繼宗也長成了十來歲的少年,這幾日便時常與鬆哥兒在一處讀書,仍是如小時那般聰明,讓沈秋君等人連連讚歎。

雪柳與雪香感情本就好,當日生下女兒時二人就曾戲言要做這個兒女親家,如今見沈秋君也有做媒的興頭,便笑道:“既然是小姐做主,我還有什麽可說的,不過,若將來雪香姐姐是個惡婆婆,我可隻管找媒人算帳。”

沈秋君大笑道:“雪香自然不會做惡婆婆的,你難道不擔心宗哥兒將來是個惡丈夫?”

雪香卻笑道:“以雪柳的性兒,必是要教女兒習武的,宗哥兒可不是她的對手,這男人啊總得有人管著拘著才能成器,做父母的也放心,遠的不說,隻看王爺便知了。”

沈秋君不由笑罵道:“雪香如今嫁了人也學壞了,以後的事情先不提,現在我可是要謝媒禮的。”

三人正說笑著,李瑤琴的拜帖便送了上來,雪柳不由冷笑:“這是打探軍情來了。”

一時李瑤琴被引進院裏來,看到沈秋君主仆三人其樂融融的氣氛,頓覺得有些恍惚。

前世雪香為替沈秋君洗清罪名,早早就以死謝罪,而雪柳則為沈秋君拉攏賢王手下的人也殞了命。

今世,她們一個嫁給了有京城小神醫之稱的辛學厚,家資豐厚;一個則作了五品官夫人,也是朝廷封的誥命,不知羨煞多少大家裏的丫頭,就是尋常官宦人家小姐也未必能嫁得如此好。

再想到自小跟隨自己的雲依和雲裳,當年也曾經如此風光過,可惜今生,因為卻隻嫁了個國公府中小廝,如今不上不下地在院裏當差。她倒是想著幫她們再續前緣,卻是不能夠了。

前世因為她在賢王府的得寵,故惠及那兩個丫頭都嫁給了賢王的得力幹將,年紀輕輕亦是官夫人,可今世她一個國公府的世子夫人哪有那麽大的臉麵,把自己的丫頭嫁給賢王府正經的將官為正妻。

雪香雪柳見李瑤琴進來隻管打量著她二人,心中不悅,卻也按著禮節行了禮。

沈秋君看李瑤琴的神情,倒是有些明白她的心思,說實在的,就連沈秋君現在看到她二人,還偶有恍惚,直怕隻是一場說不定什麽就會醒來的美夢。

不過李瑤琴很快便恢複常態,忙上前與沈秋君見禮,儼然仍是一位行動優雅的貴婦人。

沈秋君起初還隻是出於敷衍,不過在與李瑤琴的互動中,她忽然萌發出一個大膽的念頭來,於是對李瑤琴越發的熱情起來,聊起前幾年的梅花雪水烹茶,又說些胭脂水粉等等,越聊越投機,沈秋君又懇請李瑤琴時常過府玩耍。

李瑤琴本也想多了解一下沈秋君,自然一拍即合,此後二人真就時不時地相互拜訪,倒似閨中密友一般,不僅令京城的眾人大感意外,不過後來想想二人俱是善妒之人,倒也真能說到一處呢。不令如此,就連六皇子都驚奇地問沈秋君打的什麽主意,沈秋君隻笑道天機不可泄露。

這日,李瑤琴又來到安樂王府玩耍,因為沈秋君的言行相激,倒讓李瑤琴生出一股豪氣來:不隻沈秋君一人獨得夫君疼愛獨寵,她也是這世間最幸福的女子之一。

於是李瑤琴便在再一次的拜訪中,見林景周那日恰巧無事,就使了個法子讓他前來接應自己。

林景周來到安樂王府後,因為六皇子並不在府中,便隻在外院等候。

沈秋君一邊極力挽留住李瑤琴再坐一會,一邊笑道:“說起來,我和林將軍倒也算是通家之好呢,就算是見見也不算逾距,因為我家王爺不在,隻有管家相陪,實在失禮,我這裏正好有一件要緊事要與他說,於情於理,我倒是該去外院見一麵呢。”

李瑤琴這才明白自己中了沈秋君的計,不由氣紅了臉,沈秋君隻作不知,笑道:“這件事可是我家王爺特意交待的,我可不敢違抗,去去就來。來人,好好伺候著李夫人。”

雪香和雪柳等人便站起身來拉著李瑤琴談笑著不放,李瑤琴見此不由恨道:你自己不在意自己的閨名,上趕子往上撲,我操什麽閑心,反正我家是男人不吃虧,就算將來安樂王也說不出個不字來。

沈秋君將李瑤琴交給她人後,便起身往外院而來。

林景周沒想到沈秋君會跑來見他,不由愣了一下,不過想到此前種種,他就知道沈秋君和妻子套近乎,決不是偶然之事,便拱手行了禮,靜靜站在那裏,也不多言,隻等著見招拆招。

沈秋君見狀,倒是大大方方地還了禮,笑著請林景周入座。

林景周不認為自己和沈秋君一個女流之輩有話說,料想定是安樂王有什麽奸計,便冷然道:“貴府倒真是有些意思,怎麽說也是堂堂郡王府,怎麽讓王妃來見外客?難道府中沒有男人了嗎,就算是沒有,便是由管家相陪,也比內宅人出來接待要檢點的多吧。”

沈秋君不溫不火地笑道:“不過是男主人不在,女主人待為接待罷了,況且這裏裏外外侍者眾多,外人也說不得閑話,就算有什麽不妥,總比一個親王一個國公世子,明堂正道地算計一個女人要強的多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