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小玉這次醒得比較快，一睜眼見自己躺在馬車裏，旁邊的匣子看著像是換了一個。她打開見那一副頭麵完好無損地待在裏邊，這才鬆了口氣。不過這會她才察覺到自己後背有些悶痛，定是剛才那一下受了點小傷。不過這點傷對她來說不算什麽，休養幾天也就沒事了。
林小玉開了車門，見莫南風就倚在門外，來喜那小子也不見了蹤影。
林小玉不好意思的出來，與他並肩坐著。
莫南風抬手遞給她一個玉瓶，林小玉不用看，就知道裏邊是神醫穀的療傷聖藥。這東西難得，可莫南風從小拿它當糖豆給她吃，受點小傷就非要她吃。雖然挺苦的，但效果很好，剛一入口，那股子悶痛就輕多了。
林小玉把玉瓶還給莫南風，他沒接，隻好自己揣兜裏了。
“我這次又暈了多久”。
“不足一刻”莫南風沒有回頭，看著河麵回她。
“看來又進步了”林小玉嗬嗬兩聲，才又說道。她最早時候暈倒一個時辰都不能醒。後來她為了克服這點短板，時常拿針紮自己手，次數多了，已經好了很多了。
不過這話她是不會跟莫南風說的，等她能完全戰勝這毛病時，再告訴他，讓他大吃一驚。
若莫南風知道她這點心思，恨不得能敲開她腦瓜子看看，這家夥是咋長的。
其實莫南風此時有些心亂，剛才見她噴血暈倒的時候，雖然理智上他知道她定然不會有事，可是他控製不住的害怕，那一刻他恨不得殺了那些人。他從來沒想到自己會有如此暴虐的想法。
莫南風還想不明白自己對林小玉是什麽心思，可有一點他很肯定，他不允許有人傷害她。
“匣子換了？”林小玉見莫南風不再開口，無話找話問道。
“恩”莫南風輕恩一聲，並沒有接話的意思。
“哦”林小玉順著莫南風的視線，也看向河麵。停頓了幾息，林小玉被這詭異的安靜打敗了。又開口道。
“莫南風，謝謝你，不是說匣子，是在明月樓，我看到你才暈倒的。”林小玉臉頰微熱，那一刻她又想起元夕那日，他逆著火光，一步步走向她的樣子。看到他玄色身影的那刻，她好像忽然就有了依靠一般，可以放心暈倒了。
莫南風耳尖也有些燙，她的意思是知道自己來了，才放心的。這是被人全心信任的感覺嗎，好像挺不錯的。
“還要回去補覺嗎？”莫南風突然轉頭，問她。
“恩，好困”說著林小玉還打了個哈欠。
莫南風一噎，怎會有如此煞風景之人。他還以為林小玉說這話多少也想與他多相處一會。
“林二，你有點閨秀樣子嗎，這都日上三竿了，還睡覺”莫南風被林小玉氣得又管不住嘴想諷她，心裏那點旖旎早散了。
“莫小三，你發什麽瘋，我睡個覺礙你事了，再說了，我啥時候成閨秀了，在你這我不就是個棒槌嗎”困得腦子裏一團線的林小玉也被點著了，白瞎她覺得這人可靠。
“不是說謝我嗎，光嘴上說說啊”莫南風沒好氣地轉了話題。
“那你想要什麽？”林小玉也覺得最近她欠了莫南風不少人情，有些心虛。
莫南風一頓，他隻是隨口拿話刺她罷了，誰想到鐵公雞今天轉性了。他很清楚要不是怕林老將軍罰她，她窮得都想去扛沙包賺錢。
莫南風心裏飛快盤算著，不花錢的東西，他見過鸞姐姐給他大哥送過荷包帕子之類的，不過這對林小玉來說太難為她了，還是算了。要不讓她給自己編個劍穗，那東西他都會編，簡單得很。
莫南風覺得是個好主意，便開口道“前陣子，我娘見我聽話在院內讀書，便將我爹收藏的那把赤水劍給我了，還……”
“莫小三，你別過分啊，我上哪送你一把名劍，你可是知道我荷包比臉都幹淨”林小玉一下子急了，莫南風這黑心肝的，這是想敲詐她啊。
“要不，我把青峰還你”林小玉見莫南風臉一下子黑了，想她這謝意也太不夠誠意了。眼珠子一動，想起被她騙來的青峰，是她現在最寶貝的東西了。
“！”
真有你的林小玉，拿從我這訛走的戰馬做謝禮。莫南風扭頭不想解釋，也不想再搭理她了
“莫南風，你就別生氣了，我回去好好想想，一定送你一份大大的謝禮”林小玉扯了扯莫南風的袖口，見他不搭理，又晃了兩下，見莫南風點了頭，這才將提起的心放下了。
“走了，送你回去”莫南風壓根沒把林小玉的話當真，隻是看她打著哈欠眼中還含著霧氣的可憐樣，知道她定是又困又急，這才點頭翻篇了。
“出發！”林小玉大手一揮豪氣萬丈的說道。
林小玉也不進去，帶了帷帽，屈著膝倚在車門上，陪莫南風一起在外邊。
莫南風無奈搖頭，馬鞭一甩，往回走去。
回城路上與一隊騎兵擦肩而過，那隊兵士出城往幽州方向去了。
“不是說九皇子後日出發嗎”林小玉湊到莫南風耳旁低聲問道。
“這是為九皇子一行提起探路的先頭兵，要提前安排好這一路的吃穿用度，還要探尋前方有無危險”莫南風對林小玉解釋了這一隊人馬的作用。
“說起來京中百姓對幽州之事人心惶惶，即使是下了三道聖旨也沒有減輕一些，幽州那麽遠的事，京城的人也會害怕嗎”林小玉想起今天在街上見到的場景。她不懂這些，但她知道她就要去幽州，祖父說了，讓她去是為了讓更多的人活下來。
“北蠻被你祖父林老將軍打敗也不過十來年時間，那段北蠻一路南下打到京城不足百裏的恐懼記憶還在。”莫南風暗歎，當年他祖父就是在這一仗中戰死的。林小玉的祖父本林文淵是鎮西軍有名的悍將，奉皇上之命率鎮西軍前來支援，最後一路打得北蠻節節後退。林文淵鼎盛時期被封為鎮北大將軍，北境三州兵權在握。隻是時過境遷，多少人還能記得鎮北大將軍當年威名。
“怎麽突然對這些上心了”莫南風轉頭有些好奇的瞥了一眼她。隔著薄紗雖然看不清她的神情，但也能看得出她有些沮喪。
“隻是有些好奇罷了”林小玉記事起她祖父就已經閑賦在家，對那時候的戰場並沒有深刻的認識。即使她已經聽祖父講過那段經過，也沒有直麵戰場的真實感，她還有很長的路要走。
“莫南風，我要是幾年不在，你會不會很快就忘了還有林小玉這麽個人了”林小玉心想自己這一走怕是幾年都回不來，抬頭看著正專心駕車的莫南風，心裏的話不小心吐露了出來。
“你要去哪？”莫南風手一頓，不答反問道。
“沒，就是隨口說說”林小玉掩住心慌急忙否定。
莫南風一路想著心事，不多久就進了林府後門的巷子裏。
林小玉下車正要翻牆進去，就被莫南風拉住手腕。林小玉回頭一臉疑惑地看著莫南風。她這會困得隻想趕緊躺下，早上那股子憋屈勁早沒影了。
“說清楚，你要去哪”莫南風執意要問個清楚。
林小玉一個激靈腦子清醒了，自己這管不住的嘴，給他麵前亂說啥。看著莫南風少年心性大大咧咧，可他認真起來，心眼比馬蜂窩都多。
林小玉支吾半天，不知道該怎麽圓回來。她又不能把自家祖父跟她交代的事說出來，要是她敢說，她祖父明天就能讓她“病逝”。林小玉撓了撓頭，也不知自己剛才哪根筋抽了說了那不合時宜的話。
“哎呀，這不是見你天天惦記鸞姐姐，怕你重色忘友嗎”林小玉扯了個謊，都不知道自己說的前言不搭後語。
“林二，你又胡說八道，鸞姐姐都要嫁人了”莫南風被林小玉這滿嘴胡話氣著了。
“好啦好啦，我走了，答應你的謝禮一定會給你的。”林小玉說著翻身進了林府。
獨留莫南風在那站了半天。
莫南風分明記得她問他那話時，聲音帶著幾分不舍，他的心也被她那幾句話全擾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