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三章 十年生死兩茫茫

“嘎?”林詩語好似被驚嚇過度,猛地抬頭,正對上裴湛漆黑的瞳孔,清澈如泉卻又幽深似潭,瞳孔深處,好似暗藏危險,她的雙臂下意識的抱緊,結結巴巴道“你,那個,不要……”

“不要什麽?”裴湛淡淡悠悠的說,目光卻上下打量她。

林詩語被他看得不自在,這樣的目光她不用猜就知道代表什麽。林詩語麵色一紅。

裴湛忽然湊到她耳邊,呼出的熱氣拂過她的耳垂,低聲問:“你說不要什麽,嗯?”

“就是,不要……”她忽然說不下去了,疑惑的看著他,見他眼底浮現出越來越多的笑意,盈盈的光芒流動其中,林詩語恍然大悟,臉燒的更紅,用手肘搗向他胸口,小聲斥道:“你故意的!”

她這一係列舉動明顯取悅了他,裴湛發出低低的笑聲,伸指輕輕敲了敲她的腦袋,“笨女人,你想哪去了,我隻是想看看你的膝蓋,要是流血了,我馬上要醫生過來。”

壞男人,看膝蓋拉起褲腿就行,用得著說脫褲子嘛,擺明了就是故意調戲她。

推開裴湛在自己腦袋上與其說是在敲倒不如說是在輕撫的手,林詩語撇撇唇:“隻是跪得膝蓋麻痹了而已,哪用得著叫醫生過來?”努力忍著痛動了動腿,“沒事,我就是打不死的小強,這些年受過的傷不知比這嚴重多少。”

裴湛微微皺起眉頭,黝黑的眼眸中閃過濃濃疼惜,彎身,在床沿邊上坐了下來,“聽話,快讓我看看……”

林詩語無奈,隻得咬牙翻起褲腿,看著自己膝蓋上那微微腫起的紫青一片,她隻是苦笑,暗歎自己的劫難簡直令唐僧師徒望塵莫及,人家是九九八十一難,自己呢?十年間,大大小小的劫難,不下幾百次了吧?不過幸虧上蒼垂憐,無論什麽樣的劫難,最後都會化險為夷!這種好運氣,早就超越了自然規律,所以她從不認為是某個人的幫助,而是把十年間的好運悉數歸於神靈庇佑。

“這是怎麽回事?”原本是想看看她的膝蓋,但將她瑩白雙腿放到自己膝上時,其左邊小腿上的一處紅腫使他漆黑的眼瞳緊縮了一圈,“跪地不是用膝蓋嗎?怎麽會跪到小腿擦傷?”這發現,讓他心海驟起狂飆——莫非她不是自願跪的,而是被踢傷腿才不得不跪?

林詩語知道裴湛懷疑什麽,忙收回自己的腿,幹笑道,“咳咳,這個不是跪傷……是早上在糕點間自己撞的。”說完,水眸瞄他臉上,“咦,受傷的是我,你的臉色怎麽這麽難看,要不要請你家神醫給你看看?”

裴湛搖搖頭,修長指節拉過薄被蓋上她的腿,兀自起身走了出去。

他離開的背影,讓林詩語微微有一刻的失落。

她以為,就算是她自己撞的,但他至少會稍微關心她一下……

看來,她想多了!

躺在**,痛得一動也不想動,隻是呆呆的看著天花板,發怔。

突然,臥室門“嘩——”的一聲,再一次被推開來。

隻見裴湛手裏捧著各類藥水,走了進來。

看著**詫異的她,他的眼神有些好笑。

剛把藥水放到床邊,林詩語就忙不迭拿起藥水,連聲說,“放著放著,你先去忙吧,我自己會塗!”

裴湛瞪她一眼,奪過藥水來,開盒取藥,再以指尖暈抹在她膝蓋上以及小腿上的紅腫處。涔涼的藥膏緩解了傷處的腫脹,但秋季風涼,很快的,林詩語就覺得腿上冰涼。

“好涼,你的手。”裴湛與她一樣,也是體溫較常人偏低,一雙手亦是冷的,溫暖不了她。林詩語歎息,“裴湛,我忽然發現,我們兩人是不極不適合的,給予不了彼此所要的溫暖……”

她或許是無心之語,卻激怒了正對著她的膝蓋以藥水按摩的男人。後者抿起薄唇,迅疾拉開了自己胸前的拉鏈,休閑衣登時分開露出裏麵的淺色T恤。

“你幹嘛?”林詩語一怔,下一刻,就看見他將她的雙腿攬進了自己精實的胸口。

“我的胸膛也不足以溫暖你麽?嗯?能不能?”男人唇抿一線,“能不能?還涼嗎?這樣呢?”手將胸前最後一層T恤掀開,將她的腿包裹進去,“還涼嗎?嗯?”

“……”林詩語失了聲。這男人近在盈寸,她看得清他眼底的情緒,那是一種似於瘋狂的偏執。她甚至不敢想,如果她再說一句“還涼”,他會做出什麽事來——剝開他自己的皮肉麽?

“我不會讓你有事的,全世界隻有我的懷抱能夠溫暖你,是不是?”他執意求一個答案的聲音,悠遠綿長……

這句話,刹那,讓她整個人變成了一具雕像。

終於,還是控製不住,記憶如決堤的河流,紛遝而至,如黑白電影倒帶一般,她想起了半年前的那場空難。

那是她去溫哥華找母親的故人取母親生前的日記,結果撲了個空,那個故人當天不在溫哥華,而是去了溫哥華附近的維多利亞島,為了查到母親日記的下落,她立即啟程前往維多利亞島。

去島上隻有兩種方式,坐渡輪或是海上飛機。由於當天下了大雨,渡輪總也等不到,她就選擇了水上飛機,隻是沒想到半個小時的路程裏早被人安排了節目。

記得飛機飛行到一半時,飛機上那兩個印第安人工作人員對她說了一句“May the LORD be with you”【願主與你同在】後,就迅疾帶著降落傘竄出了窗口……

沒等她明白過來,飛機就開始朝著海平麵墜落,然後就是無邊的黑暗和刺骨的冷……

不知道自己昏迷多久,隻記得昏迷中曾有人就這麽的抱著自己,鼻翼縈繞的是淡淡的VERSACE的雲淡風輕香水味,耳畔聽到的是今天同樣的話……

刹那,她的心,真的暖了。

繼而伴隨著無止盡的酸澀,所有癡望在十年滄海桑田後的這一刻,如潮水一波一波襲上她震撼的心間。

十年生死兩茫茫,不思量,自難忘,千裏孤墳,無處話淒涼,縱使相逢也不識……說的就是站成彼此的他和她嗎?

“裴湛,你曾經……去過溫哥華附近的維多利亞島,對不對?”

裴湛瞬然窒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