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一十一章 訴衷腸,再無嫌隙

許多年間,回憶時他都會想,如果當初他為她考慮的不是那麽細小甚微,是不是兩人就不用被生生分開了十年?

漫長的十年。

多少次,他以為在苦海無邊的絕望中她對他的感情已經變淡,他以為她已經接受了他已死去再也不會回來的命運,然而卻在每年他生日當天同樣寂寞的夜,在葵園看到同樣俯視黑暗寂寥的她,原來,她對他的愛在十年裏仍然沒有分毫變改。

原來,在這個天各一方的孤獨世界裏,他們始終在深愛並等著彼此。

那一刻隻覺得奇怪,為何自己竟然不會流淚,一顆不完整的心已被漫長年月腐蝕得鏽跡斑斑。

當最後一個等待的黑夜被白晝取代,終於,他決定,開始收網。

那個名為訂婚實為結婚的決定,是決定與前半生的籌謀從此割裂,還是潛意識背水一戰?

他永遠不想自問。

一顆心在沒有她陪在身邊的十年裏已被折磨成恐懼和癲狂,機場大廳,當離開了幾乎一輩子的她終於出現在麵前,他不肯承認,在強烈浮現的百般情緒最底下,自己是如何裝出的素不相識。

明白到她以陌生人的樣子出現是還沒準備好如何麵對他,事隔多年後重新歸來,顯然她還需要一段時間來適應舊人舊事,由是他不逼她,他尊重她的意願,他甚至做到了當時不去接近她迫她相認。

兩日兩夜過去。

他沒有找她,而她依然故我,即使後來洛世奇陰差陽錯的把她弄進了他的公司,記得那晚他們在公司樓下相遇,她在麵對蘇仲陽的糾纏時仍對他回避如是,竟能那樣隨便利用完就想甩開他,就算共同經曆了一場追殺,她對他依然淡然處之,任他如何言語擠兌,她仿佛從不記得什麽,就像從前什麽都不曾發生。

那一晚,他怒了,在危險麵前直接敲暈了把她帶回了碧園,之所以去碧園,因為那個自從建造完畢就為她而設的房間是複製了她十年前的臥室,還有床頭櫃上他刻意擺上的兩人少年時候去夏威夷度假的合影……

然而,他一夜的期待,最終換來的是什麽呢?

是她依舊的逃避,然後眼睜睜看著她無所謂的隨貝明珠離去。

他沒有去問她是當真以為他不知道她是以失憶為借口,還是有意無意地想給他一些刺激。

他根本就不問,不敢問,不會問。

待到那日中午,尾隨而至她在當年吃得最多的老字號餐廳裏,看著她潛意識的點了兩人最愛的小吃,酒釀園子、知味餛飩,心情激動下,他用了一個很男人的處理,搶過曾經最愛吃的酒釀園子,然後直接揭穿了她的心事。

其後她與他鬧意氣。

明知道這樣的行為十分幼稚,他竟控製不住自己與她幼稚到了一起,也許,心底多少還是覺得十年來愛得有點辛苦的吧,十年之後又三天,她怎麽可以就這樣不把自己當回事的丟在一邊,不相認、不相問、不表示?!

即使如此,由始至終他也還是以著真心和她斡旋。

直到——林奕林琳被喬之舒綁架。

她找上來,求他出手,他刻意提了條件,以情換情。

她竟然猶豫,讓他在苦笑之下更添隱隱恐懼。

平生第一次,他對她使用了謀略的手段。

然後便是那夜,他知她去了北京後就早早的在她的公寓等她,因為他知道,她注定會失望而返,並且還會餓著肚子。於是,十年後他再次為她下廚,親手做了她曾經最愛吃的飯菜。

那一晚,當他提出條件後,他永不會忘記那一刻自己的心曾經如何狂跳,幾乎蹦出了胸腔,劇烈至讓他不得不屏住呼吸,手裏緊緊攥緊香煙一動也不敢動,那麽怕,怕下一秒她就會拒絕條件、攆自己離開。

那種巨大的期待交織著恐懼使他全身緊繃,用盡全力才壓製住自己沒有飛撲過去將她一把攬進懷內的衝動。

他永遠不會告訴她,那一刻他已等了多少歲月。

想到這裏,裴湛以下巴微蹭她的頭頂,“傻瓜,我知道,葵園大火對你是一場毀滅性的打擊,你回國後看似自信的背後其實無比膽怯,明明渴望我卻始終畏縮不前,既怕自己無法帶給我幸福,又怕像從前那樣再次連累到我,對不對?”

林詩語沉默,長睫輕垂,眸光透出一縷被窺破心事的幽傷。

“十年歲月,你和我,明明比當初更相愛著,卻始終走著相互悖離的路,是你不夠愛我嗎?我知道不是,正因為愛我太深所以你才會對自己執著十年的複仇之路有所顧忌,你怕你的仇人是我的親人,你怕我為難,所以你壽宴過後不敢回家!可是你知道嗎?我對你的愛,早就超越了一切,你對我來說,一人之重,全天下之輕!我隻要你能回到我身邊,其他的,我都可舍棄!以後你不要躲我避我,也別怪我對你愛得太狂熱,因為我們的命早就連在了一起,你活我生,你死我亡!” 裴湛的說話越來越傷感,隱隱約約帶著誓言般的決絕。

“一次次帶給你這樣大的危險,早遠遠背離我想你幸福的初衷,沒錯,我是借車禍而假裝不記得你,事實上我也真的不想再認回你,可是,我管不住我的心,我愛你,很愛很愛!看來這輩子我注定是你的包袱,你甩也甩不掉了。”林詩語終於揚起頭,滿眼歉意的看向他。

他執起她的手,輕吻著她的指尖,每一根,“寶貝,你終於說出心裏話了,你可知我等這一刻,已經等到了天荒地老?!”

林詩語剛想說什麽,就聽到一道粗獷而有些熟悉的聲音遠遠的被風吹來,“你們快點追啊,她一個被餓了一天一夜的女人能跑多遠啊!”

聞聲,林詩語隻覺一顆心像是被一雙無形的手緊緊地揪住,然後,裴湛幹燥溫熱的大手捂住了她微張的嘴,濕熱的氣息噴在她的耳畔,“寶貝別怕,有我在。”

“大哥放心,這座山上根本沒人住,信號又好像被什麽人設置了幹擾器,這一會有一會沒的,他們搬不到救兵,就逃不出咱的手掌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