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下）人民戰爭
銀行對麵辦公樓的廁所中，白戰秋和唐術刑站在那麵磨砂玻璃的窗口，從窗戶縫中觀察著對麵銀行的情況。和白戰秋所預料的一樣，軍警將封鎖線強製性推到了銀行門口向前十米的位置，將示威者完全堵在了街道的另外一頭。
“綠十字和馬來西亞製藥公司真有本事。”白戰秋笑著，“現在隻需要等著，等著看他們把東西從什麽地方帶出來。”
唐術刑站在廁所門口持槍把守著，但卻把槍的保險關上了，他可不想殺人，他已經背了一身債，再背命債，生生世世都還不清了。
“糟了。”白戰秋忽然說了這樣一句話。
“怎麽？”唐術刑剛準備過去的時候，門被推開了，一個提著褲子準備上廁所的老頭兒鑽了進來，唐術刑立即上前用槍柄打暈了他，當老頭兒暈倒在地的時候，白戰秋舉起帶有消聲器的手槍朝著老頭兒額前就射出了一顆子彈。
“他聽見咱們說話了，也看見模樣了，不能留活口。”白戰秋仿佛是在對唐術刑解釋。
唐術刑後背全是冷汗，但也擠出笑臉道：“大哥，你總得讓我練練手吧？”
“好啊，下次我把人留給你，不過一定要利索點，打頭，不要打其他的地方。”白戰秋咧嘴笑道，隨後收起笑容看著窗戶外麵道，“綠十字公司的保安部隊來了兩輛車，他們應該是提著裝有代碼公式光盤的箱子分頭走，一真一假，看來咱們要分頭跟了。”
“沒問題！”唐術刑說完又麵露難色道，“大哥，但是我對曼穀的街道不熟悉呀，萬一迷路了怎麽辦？找警察叔叔啊？”
“沒關係，你隻管跟著，不要跟丟了就行，他們的車不可能開太快，四處都是遊行的人，而且現在很堵車，你隻管盯死就行，下去吧！”白戰秋說完轉身朝著樓下走，走到樓下兩人要分開的時候，白戰秋又一把拽住唐術刑道，“記住大哥的話，我信你，東西要是在你那頭，到手之後不要給其他人，那個姓顧的小子絕對會殺人越貨的！”
“我明白！”唐術刑使勁點頭，心中卻想：我是信不過顧懷翼，但更信不過你，要不是看在錢的份上，老子早就一槍打爆你腦袋了。
此時，銀行門口的兩輛一模一樣，並沒有掛車牌的凱雷德汽車門開了，緊接著從銀行中走出兩批人來，無一例外都是穿著防彈衣，戴著護目鏡，手持MP5H衝鋒槍的保安部隊成員，兩批人都保護中間一個將手中箱子與手腕銬在一起的粗壯男子，又分批上了汽車，掉頭朝著後方街口駛去。
“完事，芭提雅安全屋見。”白戰秋立即從背街繞行過去，唐術刑則順著另外一側奔了過去，追隨著前往右邊的那輛汽車。
東西千萬千萬不要在我跟的這輛裏麵！唐術刑邊跟邊想，那汽車果然速度奇慢，因為四處都是警察設下的障礙，雖然拆除了不少，已經有行人來往，但不少被損毀的汽車擋在路中間，完全減慢了那輛SUV的速度。走了一陣，唐術刑尋思了一下，萬一那東西落在白戰秋手中，不是更慘了？又立即朝著旁邊玻璃櫃子中的那個金佛像拜起來，祈禱著那光盤必須要在自己跟蹤的這輛汽車當中。
汽車走走停停，停停又走走，唐術刑發現這汽車也不能直接通過軍警的崗哨，必須要出示證件，還有一份文件，心中尋思著車上連司機在一起有五個人，都荷槍實彈，自己就一支消聲手槍，總不能和他們比誰開槍的聲音小吧？而且手槍這東西，又不是玩遊戲，真槍實彈，有時候隻距離十米的位置，你舉槍都不一定有百分之百把握擊中。
“看他們部隊的模樣，他們是日本人，那就沒問題了。”唐術刑邊走邊自言自語，“也不行啊！他們也不是當年侵華日軍，要不然我等會兒開槍前問問他們的爺爺輩有沒有去過中國的，有我就開槍？不行！爺爺輩犯下的錯誤，我不能歸結到他們身上去啊。”
自言自語的唐術刑吸引了旁邊一個十來歲孩子的目光，那孩子看著唐術刑鬼鬼祟祟的模樣，又在自言自語，覺得甚是好玩，幹脆也跟在他身後聽他說著什麽，許久那孩子終於忍不住了，上前用生硬的中文道：“中國人？旅遊來的？”
“啊？”唐術刑此時才發現有個孩子在身邊，“呃”了半天笑著搖頭道，“NO！嗯，亞買中國人。”他原本想說日語“我不是中國人”的，但日語思來想去也不知道“不是”怎麽說，尋思日語不要發音是“亞買碟”，幹脆把“碟”字去了，直接用前兩個字加上組合中文說了出來，說完看著那孩子懷疑的目光，又立即加了三個字，“思密達！”
“日本人？韓國人？”這孩子也整天在街頭巷尾的竄，大多數普通用語他都能聽得懂，其實他的目的也是為了兜售自己那點紀念品，因為遊行示威的關係，他今天是什麽東西都沒有賣出去。
“go開！思密達！阿西吧！八嘎！”唐術刑一頓胡說八道要趕走那孩子，隨後又開始追隨著那汽車，此時汽車停下來了，因為前方就是軍警用人牆隔開的示威者，汽車停頓下之後，開始準備朝著旁邊的小街走去，貌似小街中的人不是很多，唐術刑急了，知道這樣下去肯定追不上了，但當他回頭又看到那個孩子的時候，計上心頭，對著那孩子一陣壞笑。
“你要幹嘛？”孩子看著唐術刑那一臉壞笑，下意識捂住屁股——這年頭，喜歡童男的死變態不少！
唐術刑舉起拳頭，接著朝自己鼻子揍了一拳，鼻血頓時滾了出來，那孩子都嚇傻了，覺得遇到神經病了，轉身要跑的時候，唐術刑將其抓了回來，抓了一張泰銖塞給他，示意他不要動，緊接著自己把鼻血開始抹在那孩子的臉上，抹了滿臉之後，抱起孩子就開始朝著示威人群跑去，“啊啊啊啊”的喊著，裝出一副啞巴的模樣。
在唐術刑懷抱中的孩子也十分精明，立即明白唐術刑要他幹什麽了，反正有錢又不用出力，隻是裝死怕什麽？立即雙眼一翻，軟在唐術刑的懷中。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唐術刑抱著那孩子滿臉都是淚水，加上滿臉的血，還有孩子滿臉的血，那群正在高聲唱歌的示威者頓時安靜了下來，用同情的目光看著他們。
唐術刑跪在地上，指著那輛緩緩離開的汽車，又高高舉起孩子，隨後放下來，對著那群示威者又是磕頭又是作揖，示意那車子中的人打了自己和孩子，隨後又衝到那輛汽車跟前去攔住，開始坐地打滾吐口水。
車中的日本人懵了，不知道哪兒鑽出來的瘋子？當然也不可能知道唐術刑到底是泰國人還是華人，畢竟在泰國的華人實在是太多了，而且這種特殊的時候，他們也不敢輕舉妄動，那個開車的人不斷朝唐術刑揮著手，示意他走開，但絕對不下車。
媽蛋的！這樣你們都還不過來啊？唐術刑邊在汽車引擎蓋上麵打著滾，邊眯著眼睛看著還在觀察情況的示威人群，接著又捂著臉開始大聲嚎叫起來。地上那孩子此時不敢起來，隻得躺在那，心中也是七上八下，不知道這個遊客到底想幹什麽。
我去你媽的！不下猛藥不行啊！唐術刑在翻滾過程中，故意滾下引擎蓋，接著偷偷將手槍消音器給擰下來，塞進口袋之中，接著猛地站起來，用槍朝著側麵開了一槍，槍聲過後，那一麵的軍警愣住了，示威人群也傻眼了，唐術刑則慢慢低下頭，看著自己的腹部，然後死死捂住，抓著汽車邊緣朝著車窗位置走去，抬手伸向示威人群的位置，大聲要喊出什麽，但卻又裝著喊不出來的樣子。
氣氛凝固了，但唐術刑的戲還沒有演完，他慢慢走到駕駛室的位置來，將手槍偷偷扔在那裏，猛地一巴掌拍在車窗玻璃上麵，原本他手上就有血，這一拍直接出現一個血手印，裏麵的司機也驚了一跳，用日語問著其他人怎麽辦？
唐術刑慢慢靠著車門滑了下去，抬手伸向天空，撕心裂肺地喊了一句：“freedom！”
這王八蛋此時又在模仿《勇敢的心》中華萊士被斬首前的那場戲，不過這次終於把台詞說正確了。
“freedom——”示威人群之中有人開始跟著叫了一句，緊接著此起彼伏的“freedom”逐漸出現，隨後人群中關於這個詞的聲音越來越多，示威人群終於沸騰了，大家高喊著，開始衝破軍警的人牆，而軍警也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事，但的確是聽到了槍聲，也分出了很大一批人去截住那輛汽車，要查清楚怎麽回事，畢竟先前發生了那麽大的爆炸，還有人用自動武器襲擊了大批警察。
軍警的人牆終於被衝破，大批示威者如潮流一樣湧了過來，圍住汽車開始指責車中的日本人，此時唐術刑也擔心日本人出來解釋啊，畢竟在二戰時期，這泰國可他娘的是小日本的盟友，還派過軍隊和國軍遠征軍幹過，萬一此時又他娘的戰場結盟，自己不是死定了？
於是等著人群湧進去的時候，唐術刑又悄悄吐了滿手口水，把臉上的鮮血擦幹淨，還蹲下來在別人褲子上一陣亂蹭，覺得蹭得幹幹淨淨了之後，立即把衣服脫下來反著穿，接著站起來，學著旁邊的泰國人開始高舉拳頭朝著汽車呐喊。
唐術刑邊喊邊尋思著怎麽把車門弄開的時候，一回頭看見先前那孩子也擦幹淨了血，不知道從哪兒冒出來也在那揮舞著拳頭，看著唐術刑也吃了一驚，但立即都作出了“心照不宣”的表情，繼續和群情激奮的示威者一樣喊著。
“打倒日本帝國主義！？中國必勝！”唐術刑突然高聲喊了一句，因為丫太激動了。
此時周圍安靜了，大家順勢都把目光投了過來，唐術刑反應極快，立即扭頭看著自己身邊那個無辜的胖子，接著眾人也將目光投向了胖子。
胖子很無辜地看著周圍的眾人，還在一上一下的聳著自己的拳頭，滿臉的委屈。
唐術刑慢慢退開，湧進人群之中，把手機打開立即找出翻譯軟件，在其中查找泰語的“自由”怎麽說，聽了好幾遍之後，覺得自己還是無法發正確的音，幹脆把手機高舉，按下翻譯軟件的發音鍵，接著那句“瑟噢裏啪”發了出來，緊接著對那孩子遞了個眼色，孩子會意，立即高喊著這個詞，人群再一次沸騰了起來，都高喊著泰語的自由。
媽蛋的！早知道就把《論人民戰爭》多看幾遍了，真他娘的管用！唐術刑心中暗想，接著幹脆跳上汽車，他跳上去之後，其他人也開始跳了上去，他趕緊跳了下來，在人群中將那孩子拉低，直接用中文問道：“能聽懂中國話嗎？”
“哦，你真的是中國人？”那孩子笑道。
“別廢話！拿著！”唐術刑又拿錢給那孩子，指著車中道，“車裏坐著的就是萬惡的資本家，人類共同的敵人，泰國人民腦袋上的三座大山之一啊！你等會兒就去拉車門，喊著‘嚴懲凶手’之類的話，明白嗎？隻要你幹得好！小費多多。”
唐術刑在泰國的最大感受就是，這裏的人所有人都會說的一句中文便是——小費多多。
孩子拿了錢，那簡直跟打了雞血沒兩樣，撥開人群就衝上去拉車門，高喊著“嚴懲凶手”之類的話，人群又開始激動了起來，但是車中人死活都不下車，還在打電話求助，唐術刑知道又該下猛藥了，操起槍湊近其中一名警察跟前，站在他身邊低聲道：“擴托……”這是泰語“對不起”的意思，那警察迷茫地看著他不明白他為什麽要說這句話。
唐術刑閉上眼睛，用槍瞄準那小子的腳掌便開了一槍，槍聲之後那警察立即倒了下去，捂著腳慘叫著，唐術刑立即“啊啊啊”的大喊，指著那汽車的位置，示意裏麵的人開槍了。
其實如果有人稍微冷靜一點點就知道，那車窗沒開，窗戶上也沒孔，而且那人是腳掌中槍，那子彈會轉彎啊？但這種情況下，周圍的示威者管你這個？反正就知道開了兩槍，頓時開始砸車，踹車，吐口水，就差沒有對著汽車尿尿拉屎了。
小日本，學著點，爺爺這招叫“在傷口上尿尿”！唐術刑抱著那警察又哭又喊，好像那警察是他親爸一樣，不斷地在那嚎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