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上)刪除的記憶
“放你大爺的狗屁!沒有你們,哪兒來的末日?”田夜寒再也忍不住了,指著萬連山罵道。
“我們有那個能力讓全世界各地的火山爆發?能讓全世界突然間頻發自然災害?”萬連山似笑非笑道,“我們不是神,你們現在不明白無所謂,遲早會懂的,不過到時候就已經晚了,我奉勸你們,無論如何都不要背叛尚都,那是你們唯一的活路。”
萬連山說話的同時,目光落在唐術刑身上——他依然裝瘋賣傻擺弄著那機器人。
“你們依然不願意選擇站隊嗎?”萬連山點頭,“好吧,我明白了,我得推波助瀾。”萬連山說著突然攥緊拳頭,衝到安德魯跟前,舉拳刺進安德魯的胸口。
安德魯渾身抖了下,一把抓住萬連山貫穿自己的手臂,這一切都發生得太快,以致於周圍沒有人反應過來,將安德魯撥開亦或者幫他擋下這致命的攻擊。
“你們謀害了聯合國人員,會遭到全世界的通緝,確切的說,是再次遭到通緝!”萬連山說著抓著安德魯的身體,拖著他走向那落地玻璃,然後奮力將安德魯的身體直接甩了出去。
安德魯砸向玻璃,粉碎玻璃,在空中翻轉一圈,然後徑直朝著樓下重重落去,砸在下麵一輛高級轎車之上,將車頂壓了個粉碎。
也就是在那瞬間,唐術刑突然抓起跟前的機器人也扔了出去,萬連山轉身要反擊。卻沒有想到唐術刑竟然迎頭衝向自己,抱住他的腰部。撞破一側的玻璃一起掉落了下去。
“同歸於盡嗎?”萬連山被撞的那一刹那,滿帶笑意地看著唐術刑,“你是個理想主義者吧?”說著,萬連山竟然死死抱住唐術刑,此時,顧懷翼也跳了出來,抓著大樓外側的那幅巨大的宣傳畫,朝著他們兩人衝去。在靠近的瞬間,一把抓住唐術刑的腳踝。
三人就那樣吊在被拉扯成三角形的大型宣傳畫一側,萬連山卻是在哈哈大笑。
樓上,眾人飛奔到破裂的落地窗跟前,卻被飛奔過來的湯米製止了。
姬軻峰的槍口立即對準了湯米的腦袋,田夜寒也拔槍對著湯米的後腰,搖頭道:“你沒有勝算。”
“我不打算與你們為敵。我隻是想告訴你們,萬連山是個勁敵,沒那麽容易被殺死,現在你們應該做的是,控製住那迫擊炮陣地。”湯米很平靜地說,又扭頭看著那錦承。“我得走,也得帶著他走。”
“你不是與萬連山一夥兒的嗎?”田夜寒用懷疑的目光看著他。
“先前是,現在不是了。”湯米收起槍,扭頭看著朱利安的屍體,隨後慢慢走向那錦承。攙扶著他離開。
被湯米攙扶起來的那錦承依然盯著朱利安,在他眼前。這個已經死去的女人變成了自己的親姐姐那枝——他想起來了。
那錦承的家族一直都不算是真正的屍匠一族,祖上也是半途出道,可在屍匠一門分為藥金和八方之時,那家選擇了藥金,理由很簡單:在那個動亂的年代,他們需要錢。
隨後多少年過去了,一直到那錦承出生長大,那家在藥金一派中都隻是當個高不成低不就的小頭目,以屍販毒,逐漸遺忘了趕屍的法門,完全鑽進了錢眼之中。
八方與藥金之間的戰爭依然在持續著,八方的人在抓到任何一個藥金成員之後都不會手軟,“殺你全家,掘你祖墳”絕對不是一句玩笑。
“販毒是會有報應的。”那錦承的傻子姐姐那枝總是坐在家門口這樣自言自語——她從出生那刻起,就是個傻子,那錦承的父母認為那是販賣鴉片得來的報應,於是他們開始逃跑,躲避著藥金對他們的追殺,可最終還是沒有逃出去,父母被清理門戶,死之前懇求追殺的藥金門徒,留他們兩個孩子一條性命。
“可以。”那名帶頭的門徒點頭道,“交換的條件就是,他們姐弟倆要重操舊業,即便你們不是真正的屍匠,但也延續了血統,這是無法改變的。”
為了可以活下去,那錦承和那枝隻能重操舊業,繼續販毒,而他們的父母也在他們跟前被殺,扔進懸崖之下,他們甚至不能撿回自己父母的屍體好生安葬。
那錦承從小就聰明,他知道利用自己傻子姐姐來販毒傳遞消息是最不會被人懷疑的,如此多年過去了,兩姐弟都平安無事,直到他們有一天在鄉下的住所被八方的緝屍者發現。
那天,那錦承獨自去頭目那裏拿回酬勞,而傻子姐姐那枝則規規矩矩坐在門口等著他回來。那時,她已經成年,雖然是個傻子,卻長得楚楚動人,有一雙和那錦承一樣的大眼睛,會好奇地看著從家門口經過的每一個人,對他們露出笑容,哪怕是飛過來一隻蒼蠅,她也會那麽笑。
當八方的緝屍者和墳土出現在門口的時候,那枝依然對他們露出那個微笑,絲毫沒有意識到危險的來臨,隨後等待著她的便是一隻大手。
那隻大手抓著她的頭發,將她拽進屋內,扔進堂屋的那張四方桌上,隨後開始了拷問。
“你們的上線是誰?”
“你們把毒品藏在什麽地方了?”
“你的弟弟呢?”
“在這個區域還有多少你們的人?”
……
那枝隻知道笑,即便是臉上結結實實挨了好幾個耳光,鮮血順著嘴角流淌下來,她依然在笑,她似乎並不知道什麽叫做痛苦,在她的眼中,這個世界是那麽的美好。即便是她親眼看到那些吸毒的人在注射完毒品,臉上洋溢著幸福的笑容後。她也感同身受地笑了起來。
她根本就不知道那意味著死神的鐮刀又一次臨近了吸毒者的咽喉。
耳邊變成了棍棒,棍棒變成了鐵鉗。鐵鉗又在那錦承回到家門口的那瞬間變成了匕首——那些家中親人遭受過毒品的危害又加入八方成為墳土者手中的利刃。
那錦承正要衝進去,卻看到了自己姐姐回頭的那一眼,那一瞬間他看到姐姐臉上的笑容消失了,眼神在告訴他:錦承!跑!快跑!
那錦承一下縮進了家門口的稻草之中,他沒有跑,但他沒有跑的原因並不是因為他要救姐姐,而是因為他怕了,他怕得渾身發抖。他在幹這一行的時候。就知道如果落入警察手中,沒有關係,頂多隻是坐牢而已,但如果落入八方的手中,就會死得很慘,連你死了之後都會輪回在死前的酷刑體驗之中。
“錦承——”那枝終於喊了出來,她看到那錦承消失在門口。她又笑了,沒有任何掙紮,任憑那墳土用匕首在自己身上紮出一個個血洞。
她的喊叫讓緝屍者警覺,立即轉身來到門口四下查看了一番,隨後又進屋去——他們不相信一個孩子會有那麽強的應變能力。
那錦承不知道姐姐是在求救,還是在死前念叨著他的名字。希望他能平安。他不知道,他隻是害怕,他害怕得渾身發抖,閉著眼睛,後來又幹脆用手指堵著耳朵。
不知道過了多久。堂屋中安靜了,那錦承戰戰兢兢爬了出來。挪著步子走到了堂屋門口,看到的卻是姐姐赤身**趴在那張四方桌上,雙眼依然瞪得大大的,臉上還掛著那種微笑。
“錦承——”那瞬間,那錦承的耳邊突然間響起了姐姐的聲音。
“啊——”那錦承嚇得抱住腦袋坐在了地上,不斷地尖叫著,尖叫著,不知道叫了多久,終於還是有人來了,不過是藥金的門徒。
趕來的人無論如何勸說,那錦承都無法停止尖叫,他們隻能將其打昏帶走,同時帶走了那枝的屍體,又一把火燒毀了那間瓦房。
在瓦房被燒毀的那一刻,那錦承再也沒有家,如果姐姐還活著,他們到哪兒哪兒就是家,可姐姐已經死了。
“你叫那錦承?”那錦承醒來的時候,床邊坐著一個戴著麵具的人,在他周圍跪著不少藥金的門徒,他意識到眼前這個家夥也許是個大頭目,但死也沒有想到這家夥就是藥金的掌貨籙夢升。
那錦承點點頭,籙夢升扭頭看著離他最近的一個人道:“他長大了,不要讓他再跑腿了,做點其他的事情吧。”說著,籙夢升走了。
從那天開始,那錦承開始接觸藥金的內部事務,緊接著有人帶著他習武,教他一些趕屍的基礎法門,可他沒有想到,在他第一次做大買賣,以屍販毒的時候,他看到的第一具屍體竟然就是自己姐姐那枝的。
藥金不是說要善待自己人,把門徒都當做親人嗎?可為什麽要用親人的屍體來販毒,為什麽不安葬他們?說不定,自己父母的屍體也最終被當做了販毒的工具。
那錦承將手伸進屍袋之中,摸著姐姐那枝屍身上的那些刀口。
八方不是說自己是正義的嗎?正義的使者會這麽殘忍?他們認為殘忍就可以製止其他人鋌而走險販毒?
到底誰才是正義的?那錦承看著屍體,徹底糊塗了。
也許,根本就沒有什麽正義,誰的勢力大,實力強,誰就可以統一其他人的說辭。
隨後,那錦承做了個決定——他要刪除腦子中關於姐姐的一切,他要重生。在有了這個念頭之後,他將屍袋的拉鏈合上,揮手叫其他門徒搬走。
可能,隻是可能,那天之後那錦承重生了,但除了往上爬之外,他的人生沒有任何目的。
……
湯米攙扶著那錦承逃離時,也扛走了朱利安的屍體,而其他人則朝著樓上跑去,按照湯米的勸說,先行去將迫擊炮陣地奪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