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 上 救命稻草
詹天涯在走廊上急促走著，左臂空空的袖子來回甩著，在他身後的劉振明快要跟不上他的速度了，他擔心這種腳步聲會引來上麵特勤保鏢們的警惕——今天，首長來古科學部視察，而且連續三天都會呆在這裏聽取工作匯報。
這是與首長“親密接觸”的機會，但這個機會把握不好就會毀了自己的前程，也可能毀了古科學部。當詹天涯走到走廊盡頭，轉身要跑上樓梯的時候，被劉振明一把拽了下來，將其一把推到樓梯角落之中。
“頭兒，你要幹嘛！？”劉振明將詹天涯按住，又朝著樓梯上麵看了一眼，那裏站著好幾個首長的特勤保鏢，如果他們認為有人對首長有攻擊意圖，他們會立即拔槍射擊。
“救人。”詹天涯簡單地回答。
“你就這樣衝進去，告訴首長，你需要海軍冒險派出一架飛機去救援在阿斯塔亞美國領事館中的人，不僅有中國人，還有美國人，還是美國cia的人？”劉振明一字字問道。
“我是他們最後的希望。”詹天涯沉聲道，“除了我，沒有人可以再救他們了，我是他們的希望，是救命稻草！”
“頭兒，古科學部今時不同往日了，說直接點，現在有古科學部僅僅是因為你還在。你現在這樣要求，會讓某些敏感的人，認為你要恢複往日古科學部的權力，這是非常危險的，你應該明白！”劉振明抓緊詹天涯的手臂，“老蜂子以前的所作所為已經把天捅出了無數個窟窿，上頭一直在補，還沒有補完，你現在等於又在捅窟窿！”
“振明，一個世紀以來的開棺人事件也許結束了。但末日來臨這件事還在繼續，我們隻是自以為是地過了三年夢一般的日子，全世界各地的自然災害頻發。怪物們又鑽出來了，不僅是阿斯塔亞。在其他各國也有人目睹各種怪物現世的消息，那都不是謠言！你我都清楚這意味著什麽。”詹天涯輕輕地將劉振明的手拿開，“換做很多年以前，我會置之不理，但現在我不會了，我知道我是什麽，如果我早點知道。在開棺人事件發生的時候，我就會去改變很多事情，也可以阻止很多人白白犧牲！”
“你要知道，在這種形勢下。你有一句話說得不好，首長就算不會當場給你難堪，你以後的日子也會越來越難過，甚至……”劉振明頓了頓，“就連古科學部都有可能因此不複存在。”
“我希望……我希望這次的危機。還是可以順利度過，但是如果這次能夠的話，我希望以後不會再有人白白犧牲，我也希望力挽狂瀾的英雄們會被人們記住，而不是默默無名躲藏起來等死！”詹天涯重複了一遍先前魏大勳的話。整理下自己的衣服，轉身朝著樓上走去，經過幾名特勤保鏢身邊，輕輕敲開了會議室的大門，站在那裏敬禮致歉，緊接著進去後又轉身將門輕輕合上。
劉振明站在樓梯下方，隻能仰視著上麵那幾個麵無表情，提高十萬分警惕，心中卻充滿疑惑和好奇的特勤保鏢。在這群保鏢眼中，古科學部中人人都是高超的異術者，隻需要揮揮手指就能取人性命的怪物。
這個部門從成立那天開始，大門就不會對普通人開放，當年的事件導致這個部門大規模精簡裁員的時候，大部分曾經隸屬於這個部門的人員被分流，但怪異的是，不管是誰，不管他去了什麽地方，都會對過去的事情絕口不提，甚至都會編造一段關於自己過去虛假的人生經曆，並且說上千百遍讓自己相信。
在知道這個部門的內部人員眼中，古科學部是神秘的，但同時又是致命的，甚至有人相信他們會很多千裏之外就能置人於死地的法門，隻需要擺個祭壇，弄點雞血狗血之類的東西，念叨幾句亂七八糟的咒語就可以殺死某人，當然也可以瞬間讓一個國家陷入動**。
所以，古科學部又成為了其他部門眼中的威脅。開棺人事件發生前和發生中，這個部門的首腦權力大到可以隨時調動軍隊，可以隨時下令讓一座城市進入警戒以及戰備狀態。因此，在前任首腦代號蜂後，真名為胡萬欽的老人死後，古科學部開始土崩瓦解，無數的殘酷真相也被挖掘了出來，一一呈現在首長的跟前。
不得不說，當那些真相呈現出來的時候，首長是又驚又怒，但同時心中又感歎這個部門的強大已經超出自己的想象之外，控製之外。所幸的是，他立即選擇出了一個合適的繼任者，也是前任首腦蜂後指定的詹天涯。
詹天涯有著特殊的身份不說，還有一顆對國家的絕對忠誠之心。
所以，當詹天涯重新走進會議室坐下之後，首長隻是靜靜地又聽了五分鍾的匯報，便立即宣布會議暫時休息，與會人員中除了詹天涯之外，其他人全部離開——他已經察覺出這個年輕的機密部門的一把手心中的不安和焦慮。
與會人員很快離開，井然有序，即便不少人猜測到有事發生，但表麵上還是裝出一副什麽也不知道的模樣——政治就是這樣，該你知道的時候你得裝作你提前就知道了，不該你知道的時候，即便你知道也得裝作什麽都不知道。
關鍵的時候你要成為一頭服從命令的餓狼，而在平時你必須將你的毛發塗成白色，與其他溫順的綿羊混在一起，把自己嗜血的本性壓製下來，口食青草，發出溫柔的叫聲。
環形會議室中安靜了下來，隻剩下坐在上方的首長，還有下方第一排的詹天涯。
詹天涯不知道如何開口，隻是保持著沉默，等著領導發問，不過他心中的那個鬧鍾不斷在提醒他，秒針每走一格，唐術刑等人的生命就流逝出去一部分。
“抽煙吧。”首長發話了，“我知道你煙癮很重。”
“首長。這裏是不允許吸煙的。”詹天涯抬頭看著首長，他不像某些會拍馬屁的人，聽到首長說話就立即起身立正。這也是他的“特權”之一，在隻有兩人的前提下。他們幾乎可以“無話不說”。
“對呀，這裏不允許吸煙，而且按照規定，這樣的會議也是不允許中途休息的，我先破例了，也允許你破例。”首長帶著笑，靠著椅背看著詹天涯。沒有任何奇怪的表情，四肢也沒有其他習慣小動作——作為能夠坐到這個位置上的人來說，你的內心變化如果能通過表情和肢體語言判斷出來，你就已經失敗了。
“不。是我先破例，是我先離席……”詹天涯低聲道。
表麵上首長先怪罪是自己破例停止了會議，但實際上也是在提醒詹天涯，這個會議按照保密條例是不允許中途停止，中途離場的。是詹天涯率先破例，而自己沒有追究，那麽詹天涯此時就不應該再隱瞞自己出去幹什麽了。
直言不諱、婉轉表達這兩個選項出現在了詹天涯的眼前。
雖說調動的權力在首長處，但詹天涯要是說出來，不等於是把難題推給首長了嗎？所以。其實現在的最佳選項是——撒謊說了一個很嚴重，但實際上很好解決的事情，不將難題推給首長。
“說吧。”首長握緊了茶杯的把手，不再看詹天涯，“你就當我不在這裏，你自己自言自語，這樣我們都好做。”
詹天涯這次起身了，看了一眼門口，說道：“我有幾個重要的線人被困在了兵荒馬亂的東非小國阿斯塔亞首都的美國領事館，現在他們不僅麵臨的是阿斯塔亞聯軍的猛烈攻擊，還有城中怪物的襲擊。”
說到這裏，詹天涯頓了頓，稍微提高了聲音道：“但是，我相信他們有能力突圍出去。”
“你相信？他們自己相信嗎？”首長微微抬眼看著詹天涯，“詹天涯，別和我玩欲擒故縱，這一手讀書的孩子們都會，他們手中有重要的情報對嗎？你想救他們對嗎？”
詹天涯不語，這個時候說是或者不是已經沒有什麽意義了，他心中的所有想法都被首長推測了出來，對方能坐到那個位置上，靠的並不是血脈的傳承。
“你知道為什麽我要選擇這幾天來聽取匯報嗎？”首長不緊不慢地問。
是呀，為什麽呢？這還不明顯嗎？從古科學部精簡以來，首長就沒有來過，平時都不過問，連簽署撥給他們的經費文件時，都不問問這個部門的情況，為什麽現在要來？這很明顯，因為從其他情報部門所得到的各方麵消息，已經指出，又有大事要發生了。
“詹天涯，在我上任的時候，古科學部是留還是解散的難題擺在了我的麵前，超過半數的幕僚提議解散，其中還有人說，為了讓你這個也許將來野心會膨脹的人安分下來，不如將你放到我的身邊，也成為一名幕僚，但是我拒絕了，原因是你不是那種安分的人，也不是個有野心的人，如果經曆過那樣的事，還留存有野心的人，隻有一種人——白癡！”首長握緊了杯子，“我不可能讓一個白癡掌握這麽重要的部門，而且這個白癡還如此年輕，所以我的不過問不等於不關心，我的不過問不等於置之不理。”
詹天涯此時後背全是冷汗，他知道這幾年自己所做的完全都是正確的，他每個月都會花上兩天的時間將這個月所做的大大小小的事情都羅列到文件中，然後從一級渠道呈給首長，不管首長看不看。
近三年來他沒有哪一個月是耽誤過的。把持著這種在很多人眼中是威脅的部門，你必須要讓部門透明，在首長的跟前透明。如果你在加官進爵之後閉門造車，外人的猜疑就越大，這種猜疑逐漸膨脹起來，堆積到首長跟前的時候，即便你手下隻有幾百個人，而且大多數都是內勤，都會有造反的嫌疑。
這就如同在下麵幾大軍區的司令一樣，即便上麵有命令，在一段時間過去後，就會調離亦或者卸任。但聰明的都會在一定的時間後，要求離開所在的軍區，因為你長期呆在一個地方，就會有“割據一方。占地為王”的謠言傳出來。
中國自古以來，但凡強大的朝代都深知在這塊肥沃又遼闊的土地上，如果實行行政分治。最終的結果就隻有分裂。所以，哪一方勢力開始獨大時。都會出現另外一方勢力進行遏製，如同是多年前與古科學部對立的，還有個尖端技術局一樣。
綜上所述，詹天涯的古科學部在其他人眼中神秘，但在首長眼中，是絕對透明的。
“阿斯塔亞海域外，有我們、俄國人、美國人的艦隊。在周圍的海域，還有英國人和法國人的。美國人設立了禁飛區，為什麽？他們不希望有人插手阿斯塔亞的事情，這本身就很怪異。而且我相信美國領事館中不僅僅隻有你的線民，還有其他人，對嗎？”首長質問道。
詹天涯點頭：“還有美國人，是cia的，雖然我還沒徹底搞清楚他們的身份。但除了cia之外，必定有美軍其他機密部門的重要人物。”
“對呀。”首長起身，走到詹天涯跟前，“如果裏麵被圍困的人是中國人，而且是具有中國國籍的人。我們去救，天經地義，但如果還有美國人，在美國人都選擇放棄他們的前提下，我們去救，這不是給美國政府一記響亮的耳光嗎？”
豈止是耳光，簡直就是拳打腳踢。即便是海軍派遣了飛機和海軍陸戰隊隻救下了中國人，而不救美國人，這也正好讓美國政府中一部分人借題發揮，在聯合國狀告中國政府見死不救。但如果救了呢？那批人怎麽處理？交還給美國人？這等於是給美國人把已經掩埋的問題又重新刨了出來，扔在他們的臉上。
“如果我現在撥通美國方麵的專線，告知這個情況，我相信就連美國總統都可能不知道美國領事館還有他們的人在，美國的政府構成相當複雜，總統能掌握的事情隻占政府機構的八成，他即便是點頭同意，也會立即遭到其他幕僚的反對，甚至他們會暗示我們不要去救，亦或者救下我們的人之後，拋棄他們的人或者幹掉他們的人！”首長說“幹掉”兩個字的時候加重了發音，讓詹天涯渾身一震。
“所以，你認為我們應該怎麽辦？”首長問詹天涯，盯著他的雙眼，“我提醒你，收容那群在領事館中的美國人，為他們提供政治避難是不可能的，因為他們有可能自己都不願意，而且我不可能讓這件事成為某些事件的導火索。”
詹天涯在腦子中快速思考著，尋找著解決的辦法，腦子在飛速的計算著，但結果都是非常的不好——首先，你要飛進阿斯塔亞的國土，就得通知美方，因為是他們設立的禁飛區。
“俄國和法國方麵呢？”詹天涯試探性地問，“從某種意義上來說，他們不會與我們為敵。”
是的，隻是說不與我們為敵，但也不會明確結盟，畢竟中國對外一直宣稱不結盟。
“法國人絕對會保持觀望，俄國人倒是樂意幫助我們，但他們胃口很大，不僅會需要線人手中的情報，還需要那批被救出來的美國人。分享情報無所謂，畢竟有共同的敵人，這是大勢所趨，但要將那批美國人交給俄國，冷戰時期的某些事件又會重演，這是大家都不希望看到的，到時候成為眾矢之的的還是我們。”首長分析著利弊，這還隻是表麵上能看到的。
詹天涯心中忐忑不安：“那……不救？”
“誰說不救！？”首長沉聲道，“不僅要救，咱們還要救得精彩，救得漂亮。”
“那……”詹天涯看著首長，“那怎麽做？”
笑容重新出現在了首長的臉上：“知道嗎？美國人總是在拯救世界，這次得輪到我們拯救一次了，他們用電影，我們用實況轉播，用最冒險的辦法堵住他們的嘴巴，讓他們一句話都說不出來，對了，知道怎麽才能在戰爭之中贏得最後的勝利嗎？”
詹天涯有些糊塗了。
首長湊近詹天涯的耳邊，低聲道：“搞清楚人民所想，人民所需，那批被圍困的美國人，也是有家人的，他們的家人也是有朋友的……”
幾分鍾之後，阿斯塔亞海域，中國某航母之上，兩架美式v-22魚鷹傾轉旋翼和三架阿帕奇，三架直10武裝直升機正做著起飛準備。
v-22魚鷹機內，指揮官正在對準備執行任務的兩個排的中國海軍陸戰隊士兵做任務簡報，這兩個排的士兵都是海軍陸戰隊中海狼特戰隊的精銳士兵，屬陸戰隊中的精銳。
“你們的目標是位於阿斯塔亞首都艾蘭亞美國領事館中受困的人員，一共有15人，其中有部分是美國人，這次的任務是全力以赴將他們營救出來，不要落下一個人，還有，照片上的三個人是咱們需要接應的主要對象。”指揮官指著手中平板電腦中的唐術刑、顧懷翼和姬軻峰的照片，“照片與真人也許有一定的出入，但記住他們的主要特征。”
特戰隊士兵點頭，隨後電腦將照片發送到士兵們的頭戴顯示器中，這個東西融合了夜視儀和熱感儀等設備。
“另外，咱們的v--22魚鷹機是美國海軍提供的。”說完，指揮官忍不住笑了，下麵的士兵也偷偷笑著，此時魚鷹機已經起飛，指揮官立即抓起旁邊的保險帶，指著窗口外保持著較近距離飛行的阿帕奇武裝直升機道，“還有那三架美軍的阿帕奇直升機，也是美國同胞支援的。”
說完，下麵的士兵這次都忍不住笑了出來，執行任務的人都心知肚明，美國海軍如今還蒙在鼓裏呢。
就在此時，魚鷹機的機長，也就是這次任務的所謂的引導員，用標準的美語對美國禁飛區指揮部簡單地說道：“我們是中美聯合營救小組，正在進入阿斯塔亞禁飛區，完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