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下)膿瘡毒

返回老|城|區已經是入夜了,兩人選擇步行的原因完全是為了討論發生的事情。姬軻峰根本不知道顧懷翼的存在,所以認為關上地下室門和打開的,包括放酒的都是同一個人。唐術刑並沒有說出顧懷翼的存在,隻是在心中尋思著顧懷翼是誰?又有什麽目的?是不是和凶手一夥兒的?

顧懷翼說過門是他開的,酒是凶手放的,那就說明凶手有後招,準備關他們一段時間就放他們出來,引他們喝酒驅寒中毒,但具體裏麵是什麽藥,醫生沒說,唐術刑也沒有化驗,不過他倒是把那瓶子酒給放背包中裝走了。

如果凶手和顧懷翼認識,這個推理就成立,凶手關門,顧懷翼開門,引他們喝酒,他們沒死,顧懷翼再出來假裝說明。但也有可能是凶手發現顧懷翼進屋,於是落荒而逃,顧懷翼不知道酒被下藥,放走他們之後偷看,發現姬軻峰中毒,再發微信說明。

回到唐術刑出租屋之前,他們將那包從尹胖子處騙來的東西弄了回去,隨後唐術刑開始給自己腹部清洗換藥,隨後又用家裏冰箱中剩下的菜油做飯炒菜,嘟囔著自己一定要吃好點,恢複恢複,否則傷好得慢。

唐術刑做了兩份,一份留給自己和姬軻峰,一份裝在保溫盒中出門趕緊帶給娜娜和獨獨兩人,讓姬軻峰不用等自己,先吃著。

姬軻峰一個人坐在桌子上,本來想開啤酒,但看到酒便想起中毒的時候了,又把啤酒放了回去,抬筷子夾了個黃瓜木耳肉片,塞進口中嚼了嚼,又趕緊吃一口黃瓜蝦仁,隨後自言自語道:“唐術刑這小子手藝不錯嘛?越來越好了。”

姬軻峰之所以要說越來越好,原因在於他們還在部隊裏,還是孩子的時候,不過十歲出頭的唐術刑都做過菜給小夥伴們吃,雖然當時味道非常一般,但對一個十歲出頭的孩子來說已經相當了不起了,雖說能洗菜摘菜,就是刀工不行,肉切得時薄時厚,所以炒出來也是怪模怪樣的。

“胃口不錯。”門開了,一個聲音從門口響起,姬軻峰立即起身,發現站在門口的是魏大根之後,又重新坐了下來,示意他過來一起坐下吃。

魏大根也不客氣,直接坐下來拿起筷子就吃,邊吃還邊點頭:“不錯不錯不錯,確實不錯,以一個**來說,這手藝非常相當的不錯了。”

“他不是**。”姬軻峰有些不滿,他可以說自己的發小,自己的兄弟,但別人絕對不行。

“不管他是什麽,你們現在要查什麽都得停手,放著讓我們來。”魏大根放下筷子,“你們有什麽消息,找到了什麽線索也得告訴我們,你們應付不來的,再說了,這裏不是雲南檢查站,是圳陽市,你在這裏沒有管轄權。”

“我是沒有,但我是為了調查新型毒品來的,你查你的,我查我的,互不相幹,你覺得我不妥當,你可以上報省武警總隊。”姬軻峰說著還開了一罐子啤酒給魏大根,魏大根接過,也不喝,隻是開始嗑瓜子。

魏大根心中明白,他要上報這件事,先得報告直屬領導,再上報領導的領導,再轉交本地的武警支隊,到這一級,他就完全不知道這件事多久才會有回信了,所以他根本不可能去上報。

“也行,反正我們會盯著你們。”魏大根起身就走。

“是嗎?你的領導同意嗎?”姬軻峰吃著菜笑道,“你們領導不是普通人,不是普通人就不辦普通案,不是普通案當然不可能讓太多普通人知道,你們專案組還有幾個人?”姬軻峰說著,看著魏大根轉過身來看著自己,眼神中充滿了一種怨恨,很明顯他說中了。

姬軻峰也辦過大案,雖然自己不是專案組中的重要人物,但也清楚某些大案協辦的人隻是知道皮毛,其他事情一律不能知道,也不允許過問,而且專案組中知道實情的人少之又少,怕情報走漏這是必然的。那怪物出現,這件事已經很大了,難道會調動整個圳陽市警察隊伍嗎?那是絕對不可能的事情。

魏大根隻是伸手指了指姬軻峰,點頭,把話題一轉,又坐下,道:“姬軻峰,雞爺對吧?這樣吧,實話實說,你是武警,我是公安,我們算是同行,但我不信唐術刑這個**混混,你和他查可以,但是你得把消息告訴我。”

“別這樣啊,魏隊長。”姬軻峰冷笑道,“我不是你們警隊的線人,不是馬尾子,我有我的方式,而且這不是讓我出賣朋友嗎?我幹不出來,你不信刑爺,我信!”

姬軻峰故意說“刑爺”,以表示自己和唐術刑的關係不一般。魏大根見事已至此,自己再不方便多說了,隻得轉身離開,回到樓下,對在對麵監視的雷宇和賀晨雪點點頭,示意自己先走,他們盯著,他還得去一趟萬達廣場,還有洗浴中心也得再去一次,看看能不能再翻找出遺漏的線索。

唐術刑把飯菜放到娜娜的新出租屋內,轉身就走,臨走時他順走了放在姬軻峰那裏的地圖,先去了一趟樓下老中醫那裏,既想查查那酒中的成分,又想知道雷宇是否在樓下監視——他當然也怕他們從老中醫那裏知道酒的事情,但是他點子多,竟直接把那瓶五糧液提在手中,敲開門就示意是送給老中醫的酒,而在對麵監視的雷宇和賀晨雪沒有發現任何疑點。

進了老中醫處,把門一關,唐術刑立即道出所求之事,老中醫點頭,引了唐術刑就進屋,再鑽進閣樓之間的房間,打開房間把自己那一套西醫的玩意兒搬了出來,放在旁邊,接著搖勻那瓶五糧液又倒出一點來分到兩個杯子之中,一個等他慢慢沉澱,另外一個在手中慢慢搖著。

老中醫戴著老花鏡看著手中的杯子,道:“刑哥,這酒看不出有其他的東西。”

“大爺,別叫我刑哥,我得折壽,我還想多活兩年呢。”唐術刑看著老中醫桌子上那些醫療用的玩意兒,“你西醫也玩啊?”

老中醫笑道:“不是說了嗎?中西醫結合療效好。”

唐術刑笑著搖搖頭:“也是,各有各的好處,要說中醫不好,中國人幾千年,早死絕了,要說西醫不好,事實在那擺著呢。”

“你等著啊,我得化驗下,我手裏的東西不多,你得多等一會兒,反正酒多,我有的是辦法。”老中醫轉身在那忙活,忙活了許久,轉身過來看著唐術刑,舉著杯子中那杯已經變了顏色的酒說,“這是膿瘡液啊,而且是屍毒膿瘡液,下手的人多半是個醫生,而且是個老醫生,至少和我差不多,因為現在年輕的中醫,很少有人知道屍毒中的膿瘡毒。”

“你是怎麽發現的?”唐術刑過去湊近看著那杯子,杯子中顏色已經變成了淡黃色。

“簡單來說,膿瘡毒遇白酒,會褪色,但隻是隱藏起來了,而且那股刺鼻的氣味也會被白酒的酒味掩飾,從前在民國時期有不少的人用這種辦法來毒殺,其實毒性並不是很大,而且隻要搶救及時,哪怕自己嘔出來灌肥皂水都沒事,但如果久不醫治,那就瘡毒攻心,必死無疑。”老中醫隨後又詳細解釋了一番。

所謂瘡毒攻心,隻是一種說法,實際上所指的就是毒進了血液,為什麽用白酒?就因為白酒氣味濃,但差也就差在白酒進血液慢的這一點,因人而異,相對其他酒白酒是進入血液最慢的,如果用啤酒,進入血液的速度會加快幾倍,但是啤酒無法掩飾住膿瘡毒的那氣味。

這種膿瘡毒根本不用製作,隻需要找得了惡疾體發膿瘡的死者直接擠出來就行,但現在這個年代,哪兒去找這種死人呢?就連民國時期,不是遭遇到大病侵世的時候也難找,所以有些邪醫就自己做,怎麽做呢?先將屍體剖開,塞入腐土,再種植蘑菇,種出來的蘑菇會導致身體兩側產生膿皰,雖然說比不上惡疾產生的膿瘡,但也可以代替。

這種膿瘡毒進了白酒,要化驗出來,非常簡單,用鬆香放入便可,直接就現了原本的顏色,隻是大家都知道鬆香有毒啊,哪有喝白酒往裏麵放那個的?所以基本上沒有人能察覺,用銀針試毒更是不可能的,除非是砒霜這種烈性毒藥,其他很多毒藥銀針都是試不出來的。

“明白了,下藥的百分之百是個醫生,而且是個老醫生,對吧?”唐術刑點頭道,腦子中想起了那個叫曲文興的醫學院教授。

“是,百分之百是,也有其他可能,但不管怎樣,出這個招的也是個老醫生。”老中醫說完,取下老花鏡又問,“刑哥,你又惹上什麽麻煩事了?有事你吱聲,能幫的,街坊鄰居都幫你。”

“沒事,放心好了,我會照顧自己的,你們也得小心點,最近圳陽市不太平。”唐術刑說完苦笑了一下,“我不是信不過警察,而是犯罪的人永遠會比警察多,我走了,我得去仲永那一趟。”

唐術刑從老中醫的後門離開,從後麵相當狹窄的小巷子中慢慢擠出去,又鑽向對麵的巷子,避開監視的雷宇和賀晨雪,偷偷摸摸來到仲永家後方,把那堆雜物取開,再將那扇很久都不開的後門撬開,接著摸了進去。

仲永是八方的人,這是那錦承親口說的,他有必要說謊嗎?唐術刑認為沒有,為什麽呢?那錦承又給錢,又以誠相待,想讓唐術刑加入他們那個什麽莫名其妙的組織,告訴他仲永的身份,也算是表現出誠意了,所以不會撒謊。

唐術刑剛摸進去,要走到外屋的時候,一個人影慢慢貼著牆站起來,將匕首輕輕從後麵繞到唐術刑的脖子處,又低聲道:“別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