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五章(下)可能再不是自己
“謝謝你,你做到了,但是……外麵的世界讓我失望了。”夏婕竹微微點頭,脫下自己那雙高跟鞋,提在手中,小女人的表情和模樣轉瞬即逝,她又變回了那個尚都防衛軍軍官,出入境管理處的主任,轉身朝著蠱獵場的方向走去,連頭都沒有回。
唐術刑快步走到鈀展身前,指著路邊停著的汽車道:“兄弟,辛苦你,開車幫我把我妻子送到沙豐的碼頭,謝謝。”
“妻子?”鈀展很詫異,“你在尚都還有妻子?”
唐術刑不多解釋,隻是點頭,拍了拍他的肩膀。鈀展點頭表示明白,向旁邊的人叮囑了幾句,然後快步追上夏婕竹,開車載著她朝著沙豐方向駛去。
唐術刑等到那輛汽車消失在叢林小道之後,這才轉身朝著遠去的顧懷翼追去。
追上顧懷翼,唐術刑抓過他提著的袋子,扛在肩頭,抓著一摸,發現那袋子中竟然還裝著他的龍麟刃。
唐術刑提著袋子道:“你是不是早就知道會發生這些事?”
“我不是先知。”顧懷翼笑道,“我隻是覺得你會跟著我一起去,而且,你認為尚都高層會這麽簡簡單單的放夏婕竹離開?要是這麽簡單的話,尚都早就崩潰了。”
“對,是我大意了。”唐術刑點頭,知道自己犯了一個極其低級的錯誤。
“你會不會阻止我?”顧懷翼忽然停下來,看著唐術刑問。周圍依然環繞著那些教徒口中誦出的尚都誓言。
“阻止你什麽?”唐術刑問。
“複仇。”顧懷翼立在那,看著唐術刑的雙眼。希望能從對方的眼睛中找到真正的答案。
“我如果阻止,你就不去做了嗎?”唐術刑隻是反問。
顧懷翼微微搖頭,唐術刑深吸一口氣,繼續上路:“那你還問。”
兩人又一直步行了近一個小時,才進了清萊府中心,沿途他們所看到的不是白衣教徒,就是被傭兵堆砌在一起的屍體,屍體沒有被分開。被暴徒殺死的平民和教徒的屍體,被士兵們擊斃的暴徒們的屍體全部混在一起,周圍飛舞著大堆的蒼蠅和其他不知名的昆蟲。
房屋、牆壁、電線杠、交通工具上全是槍眼,部分房屋因為暴徒汽油瓶的襲擊,早就被燒得隻剩下框架,路上幾乎看不到一輛完好無損的汽車,零星的槍聲依然在城中不時響起。那些三五成群朝著沙豐方向走去的教徒們已經麻木了,不會再因為突然響起的槍聲而嚇得縮進角落中躲避。
隻是一夜,一夜間,尚都就將原本自己得靠鄭國淵控製的清萊府給牢牢抓在了手中,而且周邊的清孔、湄占、潘|縣都被他們用相同的方式控製,將這些已經形成了無政府狀態的城鎮納入了尚都的地上版圖之中。還將大部分來這裏的人,變成了他們的教徒。
這些忠心不二的教徒們,在獲得平安之後,一部分開始決定去尚都朝聖,另外一部分則留下來。照顧著那些並不是教徒的人們,試圖用這種人類最基礎的情感方式去說服他們成為自己的同伴。
宗教是可怕的。越是簡單的所謂宗教越可怕,整個尚都教的中心理念就是末日論,經文誦詞也隻有那麽短短一句話,即便是這樣,這個教派的人數卻在以幾何數字攀升。
唐術刑覺得很奇怪,八方和沙曼動力聯合,控製了大半個非洲,而在非洲海峽對岸的歐洲隻樹立起了一道道防線,加強了海上的巡邏,對非洲內部發生的事情根本視而不見。他們並不是不顧及自己在非洲的利益,而是現在除了保證自己國內的安全之外,再無暇顧及其他的事情。
顧懷翼四下找著可以使用的汽車,而唐術刑則心急如焚地想借這個機會去阿玥的酒吧,聯絡下詹天涯或者田夜寒,將沙薑王的消息告知,同時希望田夜寒加快建立那支傭兵部隊的速度,否則便真的來不及了。
“這輛車還能用!”顧懷翼發動了一輛破轎車,那轎車連標誌都丟失了,根本看不出來是什麽廠家生產的,隻能從發動機那如撕布般的破爛聲音可以聽出,有一定的年頭了,隻是希望能撐著開到曼穀。
兩人上車,先開向阿玥的酒吧,但酒吧已經關門了,大鐵鏈子鎖著門,外麵的大鐵門也死死關上,周圍也沒有屍體和血跡,看來在事發之前阿玥帶著阿玲就離開了。
“這下麻煩了。”唐術刑從車內看著緊閉的大門,“這婆娘一消失,我們根本不知道該上哪兒去找她。”
“那邊有個人,好像是個傭兵。”顧懷翼看著前方高牆拐角處有個傭兵在那探頭探腦看著他們,手中提著一支AK200突擊步槍,但並沒有試圖攻擊他們的舉動。
“我下車看看。”唐術刑從袋子中摸出一支手槍,上膛後插在後腰,然後開門離開,舉著手朝著那名傭兵走去,而那名傭兵在仔細觀察了車內的顧懷翼之後,並未舉槍,而是示意唐術刑將手放下來。
“你們一個姓唐,一個姓顧?”傭兵操著國內南方口音問。
唐術刑點頭:“對。”
“我有個口信帶給你。”傭兵看了一眼酒吧,“酒吧老板娘讓你們有事去曼穀素坤逸找她,她在那裏有個酒吧叫‘出色’。”
“就這些?”唐術刑又問。
“就這些。”傭兵點頭,就在唐術刑道謝轉身要離開的時候,傭兵又問,“你們兩人就是那兩個懸賞很高的通緝犯吧?你們真的是中國人?”
唐術刑轉身朝他笑著,一直故意背在身後的手,衝著車內的顧懷翼比了一個手槍的姿勢。顧懷翼示意,已經將上膛裝好消音器的手槍放在了一側。
“你認錯人了。”唐術刑搖頭道。“我們不是什麽通緝犯,隻是被困在這裏的遊客。”
“嘿,你知道酒吧老板娘讓我帶給你們這條消息,給了我多少好處嗎?”傭兵笑道,“一根金條。我想你們這條消息既然值一根金條,那麽收消息的人恐怕就更值錢了。”
傭兵靠著牆笑著,此時從隔壁二樓上立即衝出來兩個手持突擊步槍的傭兵,顧懷翼身後的小屋拐角後方也衝出來一人。將槍口對準車內的顧懷翼,並且喝斥他舉起手從車內慢慢走出來。
“阿玥這個死婆娘,故意找了個貪心的傭兵——”唐術刑保持著笑容,慢慢舉起雙手來,看著那傭兵突擊步槍一側的保險是打開的,槍也應該早已上膛。
毫無疑問,阿玥敢把這個重要的消息告訴這個傭兵。也算好了傭兵估計會貪得無厭,在這個前提之下,傳達消息之後,傭兵應該會自以為是的要抓捕唐術刑等人去換取賞金,那下場隻有一個字——死。
既傳達了消息,又借唐術刑等人滅了口。阿玥這一手算得可真夠精明,因為在這種時候,她無法留在這裏,也沒有辦法再雇傭其他人滅口這批傭兵,因為那樣的花銷可能還不止一根金條。
不滅口也不行了。唐術刑看著那名傭兵。突然收起笑容,垂下雙手。這個信號之後,顧懷翼已經開門滾出車外,持槍打爆了車後那名傭兵的頭,正準備瞄準在二樓上那兩名傭兵的時候,兩聲連續的槍響傳來,樓上兩人中彈掉落下來,砸在顧懷翼的旁邊。
顧懷翼起身,看著唐術刑已經繞到那名傭兵的背後,左手纏住他的脖子,右手則舉起他手中的AK200,擊斃了在樓上的兩人,隨後一用力將那人的脖子擰斷。
顧懷翼側頭看著落下來的兩人,兩人一個麵部中彈,一個咽喉中彈,再看唐術刑,正在那傭兵身上翻找著什麽,終於找回那金條之後,唐術刑舉起來朝著顧懷翼笑道:“金條也找回來了,就當是阿玥送給咱們的路費。”
唐術刑見顧懷翼站在那看著自己,自己還沒有意識到怎麽回事,直到顧懷翼豎起四根手指頭道:“四秒。”
“什麽?”唐術刑搖頭表示不懂。
“你用四秒的時間製住了那個傭兵,還用他手中的槍幹掉了上麵的兩個人。”顧懷翼麵無表情道,“我都做不到,我在想,我剛才翻出車外那一槍甚至都是多餘的,你完全可以獨自將這四個人全部幹掉。”
“什麽意思?”唐術刑掛著一副並未覺得哪裏不對勁的表情。
“萊因哈特希對你做了什麽?”顧懷翼上下打量著唐術刑,“昨天在他的那座基因塔裏麵,他不僅僅把煉屍毒清理出來了吧?你的潛意識反應能力比之前增強了數倍不止,你剛才攻擊前,有沒有做計劃?”
“有。”唐術刑點頭,“我原本打算,先上前製住那家夥,借著他的身體和外麵的防彈衣保護自己,再用他手中步槍的火力暫時吸引和壓製住樓上那兩人,給你機會幹掉他們。”
“純粹的潛意識反應,真可怕……”顧懷翼轉身朝著車內走去,“刑二,你現在的實力有可能在我之上。”
“喂,什麽叫現在可能在你之上?”唐術刑坐回車內,“我一直都在你之上吧?”
顧懷翼忍不住笑了:“是你話嘮的能力一直在我之上,不過你現在的話真的少多了。”
“你也沒有以前那麽瘋了。”唐術刑看著車頭前方,“每個人在冒險的過程中,總是會變的,對吧?”
“不是變了,而是認為在某些人跟前,再也不需要偽裝了。”顧懷翼發動汽車,臉色又沉了下來,“但這樣很危險,因為人在局中,相信的隻能是自己。”
唐術刑笑笑不答話,示意顧懷翼快開車,因為槍聲很快就會引來其他還在搜索暴徒的傭兵。
顧懷翼發動汽車離開的時候,唐術刑側頭看著後視鏡中那些傭兵的屍體,其實先前他閃電般出手幹掉那些傭兵之後,自己也嚇了一跳。毫無疑問,萊因哈特希真的對自己的身體做了手腳,但他會不會在身體內加上其他的東西?例如說可以悄悄操控自己意識的某種東西。
如果是那樣,自己還是自己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