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九章（上）慈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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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家夥身手極好，反應力極快，我們跟在他身後他沒有理由發現不了，但是他裝作不知道，這就說明他希望咱們跟著他！地板被炸開之後，我們衝進去看到下麵的情景，我他麽就知道這是個套，那種情況下，我們就算不下去，也會被懷疑和那刺客是一夥兒的，當時唯一的正確選擇就是撤退！”唐術刑被幾名士兵綁在旁邊的鐵柱之上，被士兵用槍托砸著，雖然已是滿口鮮血，但依然還是對著旁邊遭受相同待遇的顧懷翼說著。
顧懷翼不語，隻是低著頭，任憑士兵打著。
鄭國淵站在那，腕部已經被紗布包裹住，因為是近距離穿透，子彈並未留在手腕處，傷勢雖然嚴重，但不用縫合。
鄭千嵐麵色陰冷地站在鄭國淵與王後之間，王後擦著眼淚，和其他人一起收拾著國王和王子的屍身，不曾轉身來看一眼。
現在兩人要逃，是絕對能逃掉的，但兩人都不想，如果逃掉了，那麽刺殺的罪名又一次會扣在他們的腦袋上。
顧懷翼是鄭國淵的親外孫，而且他親媽鄭千嵐也在這裏，他們應該知道顧懷翼不會幹出這樣的事情來，所以還有希望，哪怕有一線生機也得爭取！
“顧瘋子！說話啊！”唐術刑側頭看著顧懷翼。剛說完，一槍托砸在他的臉上，唐術刑忍不住抬腳直接踹飛了在跟前的那名士兵，其他人吃驚之餘立即一擁而上，用鐵鏈鎖住了他的腳踝，接著才開始繼續用刑，讓他們說出主謀來。
鄭國淵找了把椅子坐下，隻是抽著煙。一句話也不說。
此時，王後起身來，閉眼沉聲問：“他們招了沒有？”
王室護衛搖頭，王後卻無視他的搖頭，厲聲再次問：“他們招了沒有！？”
這番話其實是在問鄭國淵和鄭千嵐，因為就在抓捕唐術刑和顧懷翼的瞬間，已經有王室成員認出顧懷翼是誰，因為他不僅是國際通緝犯，而且還是鄭國淵的親外孫。這些事現在全世界人盡皆知。
鄭千嵐側身走向顧懷翼，俯身冷冷問：“說吧，主謀是誰？你們有幾個人？誰指使的？”
顧懷翼慢慢抬眼看著鄭千嵐。冷笑著回應道：“你是白癡嗎？你他麽的在王室跟前演戲也得有點證據吧！”
“證據是。那個刺客走的時候還對你們說分頭撤退！”鄭千嵐一把抓住自己兒子的下巴，“人證物證都在，別抵賴了，而且極少人知道這個地方，要潛入進來也很難，但是我知道。你能做到，你也能帶著他們做到！”
鄭千嵐說著拿過旁邊士兵的手槍，瞄準了唐術刑的大腿，隨後開了一槍。
“我艸——”唐術刑中槍之後，痛得感覺自己眼珠子都要爆出來了。掙紮著在那一頓亂罵。
顧懷翼看著鄭千嵐手中的槍道：“你幹嘛不一槍打死我？二十來年了，你一直想殺了我。今天你可以如願了，來吧，殺了我。”
鄭千嵐湊近顧懷翼的耳邊：“殺了你，就死無對證了，你是我鄭千嵐的兒子，你要是就這麽死了，責任會直接推到我的身上來，我和你外公都完了，這是你自己選的，別怪我，知道了嗎？”
“聽著——”顧懷翼突然抬頭，惡狠狠地看著鄭千嵐，用最大的聲音喊道，“我顧懷翼姓顧，我是顧雲卿的兒子，我他媽和你們鄭家沒有半點關係！今天老子一人做事一人當！我再說一遍，我和你們鄭家沒有半點關係！”
“閉嘴！顧瘋子！”唐術刑忍著痛，知道這樣下去事情會一發不可收拾，他突然間明白了這個刺客為什麽要引他們來，刺殺國王也許隻是其中一個任務，另外一個任務便是讓顧懷翼徹底絕望。
那一瞬間，鄭千嵐臉上出現了失望的表情，搖頭道：“我給過你機會了。”
“機會？”顧懷翼笑道，笑得眼淚都出來了，眼淚順著眼眶流淌到臉頰之上，與鮮血混在一起，“你當初為了泄憤，為了我父親的出走而將憤怒發泄在鄒樂心一家子身上的時候，你是不是也說過類似的話？你自己欺騙自己說，你給過他們機會了，是他們自己不珍惜的，實際呢？實際上你隻是為自己的殘忍找了個完美的借口。”
“閉嘴！”鄭千嵐抬手就給了顧懷翼一耳光，剛打完，在後麵的王後突然仰頭尖叫著，尖叫完了之後，頭也不回地指著顧懷翼道，“殺了他！”
鄭千嵐攥緊了手中的搶，並未舉起來，鄭國淵坐在那依然低著頭抽著煙。
“我說，殺了他。”王後放下手去，“隻要你殺了他，我依然認可你們的地位，不會將你們也視為此次刺殺案的同謀，如果不照做，我會派人追殺你們到天涯海角……我知道，你們勢力大，沒關係，我以後就是個王室寡婦而已，而你們還是回深山老林去做全世界人人得而誅之的毒販。”
“顧瘋子，說話呀，顧瘋子！”唐術刑扭頭看著顧懷翼，又看著鄭千嵐道，“少將軍，少將軍，那是你兒子，你親兒子，你殺我，你殺我先讓王室的人泄憤，那是你親兒子啊！”
唐術刑一開始隻想著，來到這裏要如何勸說顧懷翼不對自己的親生母親，還有親外公下手，但萬萬沒有想到，到頭來卻是自己勸說顧懷翼的親媽不要殺他！
鄭千嵐突然舉槍，對準了顧懷翼的胸口，手指扣在扳機上。卻未用力。
大家都在等待著，王室部隊士兵和剩下的護衛，也舉槍扣在扳機上，都擔心鄭千嵐的手槍會調轉方向，如果是那樣，一場惡戰無法避免。
門外，鄭家軍的士兵也密切注視著王室士兵們，隻要他們舉槍對準鄭家父女。他們會毫不遲疑將這艘沉船中所有與王室有關的人全部幹掉——反正他們對什麽洗底擁有王室封號沒有半點興趣，販毒可比這個賺錢多了。
王後此時終於轉身，看著背對著她的鄭千嵐。
鄭千嵐深吸一口氣，閉上眼，此時鄭國淵起身來，慢吞吞地走到顧懷翼跟前，說道：“刑三百，罪莫重於不孝。”說著，鄭國淵微微側頭看了一眼鄭千嵐。抬手按住顧懷翼的雙肩，“懷翼，看著我！”
顧懷翼慢慢抬眼看著鄭國淵。又聽到鄭國淵一字字清楚道：“曾子曰。先王之所以治天下者五，貴德、貴貴、貴老、敬長、慈幼。又何為慈幼呢？我不知道，你母親也不知道，因為我們都沒有做到，我們什麽都沒有做到。”
說罷，鄭國淵鬆開顧懷翼。轉身走向椅子，背對顧懷翼的瞬間，這個老人流下了眼淚，朝著鄭千嵐微微點頭。
“是你自己選的……”鄭千嵐左眼還是滑出了一滴眼淚，等那顆眼淚從眼眶中滑落。砸在地上的瞬間，她扣動了扳機。連開四槍，四顆子彈結結實實打在顧懷翼的胸口。
子彈殼叮當落地，像是戰鬥結束的收兵鑼，顧懷翼的腦袋垂了下去，唐術刑掙紮著在那喊著顧懷翼的名字，大罵著鄭千嵐。
王室護衛上前，收回鄭千嵐的手槍，鄭千嵐竟擦去眼角的淚水，咬牙道：“我已經給過你機會了……”
是的，她還是會說那句話，她還是會給自己找一個理由。
“還有他，幹掉他！”王後掃了一眼唐術刑，起身讓人抬著自己丈夫和兒子的屍身離開了。
護衛舉槍瞄準唐術刑，準備在王後一行人離開之後便扣動扳機。
唐術刑看著護衛的槍口，突然間一伸頭咬住手槍的槍口，瞪目看著那護衛，說道：“開槍啊！”
護衛一愣，見唐術刑這幅模樣忍不住打了個寒顫，但寒顫還未徹底消失前，他渾身都好像被凍住了一樣，因為他看到眼前的唐術刑產生了變化，從一個人變成了另外一幅怪物的模樣，而且還“哢嚓”一聲將他手槍的槍管直接咬碎。
掙脫鎖鏈，抓起持槍的那名護衛——這一切隻用了短短幾秒時間，護衛已經被嚇癱了，周圍其他的護衛紛紛舉槍瞄準唐術刑。
開火了，唐術刑頂著那名護衛的身體朝著自己龍麟刃的位置衝了過去，俯身抓到龍麟刃的瞬間，將護衛直接砸向左側的三人跟前，持劍衝上前，在半空之中就將那人直接劈成兩半。
鮮血如雨一樣濺出，那三名護衛渾身上下突然間被鮮血澆灌，還未有所反應，就已經身首異處。
鄭千嵐見狀拔腿就跑，要去拽自己父親的時候，卻看到鄭國淵眼中的那種決絕。
那瞬間，鄭千嵐知道，自己先前錯了，鄭國淵那番話都是說給自己聽的。
鄭千嵐鬆開鄭國淵，轉身就跑，卻在還未到門口的時候，被唐術刑抓起地上的碎盤子直接刺中大腿應聲倒地。
周圍的士兵已經被全數解決了，而門口的鄭家軍卻遲遲不敢開槍，因為唐術刑距離鄭國淵太近了。
唐術刑蹲下來，蹲在鄭國淵身後，完全無視門外那些持槍而對的士兵，而是指著不遠處垂頭跪倒在地上的顧懷翼道：“鄭將軍，那是你的外孫，親外孫，你就眼睜睜地看著你的女兒對他開槍，四槍，四顆子彈……”
唐術刑豎起四根手指頭，放到已經麵無表情的鄭國淵跟前：“四根子彈，這得多大的仇恨啊？親生母親，至於嗎？你們想洗幹淨自己，不惜把自己的親骨肉都出賣了，製毒販毒的果然是毫無人性可言。”
“幹掉他！幹掉他！”朝著門外爬去的鄭千嵐喊道，但門口的士兵依然不敢開槍。
鄭千嵐靠在那，大叫道：“我爹死了，我就是鄭家掌權的人，我不會追究任何人的責任，幹掉他！”
在其他人耳中，聽到的不是鄭千嵐在說“幹掉他”，而是“幹掉他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