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上)會長的秘密
霍克問完之後,全浩泯竟很自然地從唐術刑手中拿過煙來抽著,抽了好幾口,又咳嗽了一陣,苦笑道:“霍克,幹我們這行的,誰也不能相信,有時候連自己的上級,單線聯係人都無法相信,我這輩子幾乎沒有說過實話,一直都活在自己編造的謊言當中,知道我的秘訣是什麽嗎?那就是自欺欺人,我在南韓當老師的時候,就認為自己是個老師,去日本的時候,就認為自己是個要去北韓參加革命的人,而在北韓的時候,我每天都高呼‘領袖萬歲’,我甚至能背誦所有領袖的傳奇故事,並且告訴自己那是真的。”
霍克默默點頭,偷偷看表,時間一分一秒過去,全浩泯還未說到主題,他心中很是焦急。
“再後來,我又回到南韓,我專心致誌地做手頭的工作,抓捕著潛伏在南韓內部的間諜,不管他來自哪裏,美國、北韓、俄國或者以色列,我的忠誠沒有人懷疑。”全浩泯又朝唐術刑要了一支煙慢慢抽著,“但是因為我身份太特殊的關係,我知道了很多不該知道的事情,如果我僅僅是單麵或者雙麵間諜,我或許聯想不到有些事情,不過因為我與蘇聯,後來的俄羅斯,南韓、北韓、日本都有關係的前提下,我無意之中察覺了一件事,我開始還不確定,逐漸我整合了所有線索之後,明白那件事的真實性高達95%。”
“什麽事?”霍克問,他很清楚情報工作中,如果認定真實性高達95%以上,這個情報便基本上可以提交上去,如果低於95%,情報便還需要斟酌和詳查,這都是冷戰時期,美蘇情報戰中總結出來的經驗。
“我活不了多久了。”全浩泯把自己衣服揭開,給霍克看自己腹部兩側的刀口。“我換了兩個腎,就為了延續我的生命,就算你們不把我搶走,我頂多還能活半年,我知道為什麽有人要殺我,因為在半個月之前,我告訴南韓情報局的人。我會在這段時間告訴他們關於我知道的那個大秘密,反正我要死了,現在世界格局又變成這樣,我再不說,真的對不起我的良心。”
霍克默默點頭,心中卻罵道:艸。你還有良心?幹咱們這行的良心早就被狗吃了,要是能找到那條狗,我都能把狗也給吃了!
“聯合縱隊。”全浩泯看著霍克一字字道,“這就是他們的名字。”
“我就知道國際縱隊,當年支援西班牙反法西斯的組織名稱。”霍克疑惑道。
“這個組織從什麽時候成立的,上層的主要人員,沒有人知道。組織的龐大我猜測早就擴張到全球各國。”全浩泯一根根的抽著煙。
此時,周圍的人都安靜下來,仔細聽著全浩泯接下來的話。
“猜測?”霍克搖頭表示不明白,“你憑什麽猜測?”
“我知道他們在亞洲南韓、北韓、日本,甚至是俄國都有人,這就是為什麽我說,如果我僅僅是單麵或者雙麵間諜就不會察覺的原因,因為我都與這些國家的情報機關有過合作。所以我察覺出了其中的關聯。”全浩泯盯著地上的煙頭發呆,“多年來的情報工作,讓我察覺到了這一點。”
“理由?”霍克立即問。
“簡單。”全浩泯再次抬眼看著霍克,“情報機構無孔不入,我多年來與這麽多國家合作,竟然沒有曝光,不奇怪嗎?蘇聯解體之後。與我一起潛伏到南韓的人全部被捕,都是CIA配合南韓中央情報局做的,唯獨我留下來了,其後我參與了那麽多事情。其實都不是我自己願意做的,有南韓情報局的指示,有CIA的指示,也有日本情報局方麵的指令,最後還有北韓方麵的命令,這樣說吧,就好像是有一個人在這些國家的情報局後麵隱藏著,分別指揮著他們讓我去做一些重大的事情。”
對呀,按理說全浩泯早就應該曝光了。唐術刑聽到這裏想到,他為這麽多個國家辦事,不可能不留下底子,而且就算是盟友,也有互相傷害的時候,但都沒有曝光出全浩泯,這太不合乎邏輯了。
“我從南韓離開前往日本,再從日本進入北韓,這期間我的動作很大,北韓的人怎麽會挖不出我的資料呢?就算美國方麵再強大,和南韓合作,也掩飾不了這些事情,為什麽北韓就查不到?要知道,北韓的反間諜機關非常強大,那時候我就有點懷疑了,開始害怕……”全浩泯深吸一口氣,“再後來,我成為了‘北逃者’,與我一起離開的那位高官,成為了南韓方麵‘北逃者聯合會’的會長,我與他關係極好,他受到了南韓方麵的最高級別的保護,在我主動向南韓情報局坦白的一年前,他因為重病住院,住院時,他偷偷將自己抽出的血交給我,讓我找人私下化驗,看看他得的是什麽病……”
全浩泯帶著那位會長的血離開,找了私人醫生化驗,化驗結果是,會長中了一種慢性毒,從中毒到毒發要至少三年的時間,這種慢性毒是一次性注射,不需要後麵再補充,這種技術連情報機關都沒有,又是從何而來?而且,他住院醫院肯定查血,絕對能查出來慢性毒,可為什麽沒有說出來?為什麽又要按照腎癌來治療?
全浩泯知道會長肯定是有話要告訴他,於是靜靜地又等了兩天才去見會長,兩人當著很多人的麵交談了許久,但會長在談話之中說了很多隻有全浩泯能聽懂的話。
聽到這,霍克立即問:“會長說了什麽?”
“他和我聊了《春香傳》,還哼了一首跑調的北韓的歌曲《誓死保衛革命的最高司令部》,還讓我與他一起唱,而且還不斷糾正我唱錯了,其實我唱的調子是對的,他是錯的,當時我就意識到不對勁,但沒有多想,畢竟會長不是幹我們這行的,應該沒有深意在其中。”全浩泯說道,那天他與會長唱了很多遍,周圍的人都知趣地離開,裝作沒有聽到,而會長一直糾正全浩泯的調子和他一樣才心滿意足。
離開醫院之後,那個跑調的歌曲一直在全浩泯腦子中回**,當夜他決定把那個調子重新寫下來,寫下來之後,他發現那曲子不對勁,加上拍子的長短和音符,像是密碼一樣,於是他開始重新整合,果然整合出很長一大串數字來。
當時他渾身冷汗,因為早年他在南韓大學中就任職的是音樂老師,但這個任期隻有三天,因為蘇聯方麵認為,如果他在這方麵造詣過高,可能會引起懷疑,因為那時候他年齡並不大,過高的造詣會讓人懷疑他受過嚴格的聲樂訓練,於是他變成了教授地理的老師。
而這件事,隻有少數人才知道,會長今天敢用歌曲暗示他,說明會長知道他非常精通音樂。
“我很害怕,我害怕會長也許是知道了什麽,同時也開始懷疑會長的身份。不過會長是中了慢性毒,這是不爭的事實,他是不是想告訴我什麽?我懷疑他可能就是北韓派過來的間諜,再後來我想到了《春香傳》,於是以那本書作為密碼本,解讀那串數字,果然發現數字所寫的是一個地點,而地點竟然是在青瓦台。”全浩泯繼續抽煙,“我擔心那是個圈套,因為誰會把重要的東西放在青瓦台?雖然說那是最安全的地方,可是情報放在那裏,誰能夠拿得到?可沒過兩天,會長又邀請我見麵,原因是原本要與總統會見商談關於北逃者安置計劃的他,因為健康原因,無法前往,卻極力舉薦我前往,並讓我與總統商議挑選下一任會長的人選。”
霍克趁著全浩泯低頭吸煙,與唐術刑對視一眼,緊接著聽到全浩泯又道:“我進青瓦台之後,看到會長密碼之中所指的位置,但那裏隻有一幅畫,畫中所繪的是昌德宮宣政殿。”
看見那幅畫時,全浩泯知道密碼所指的是個地點,可為什麽要大費心機這樣告訴他呢?與總統見麵回去之後,全浩泯又回憶著與會長過去的點點滴滴,終於回憶起有一次與會長去昌德宮參觀,會長曾經說過這樣一句話:“古朝鮮的朝拜是很講究也很嚴格的,朝官要在進正殿前,維持與大門有三十步的距離……”
想到這,全浩泯意識到,也許站在昌德宮宣政殿前三十步的位置有什麽,因為當時會長說完,略有深意地對他笑了笑,當時的他並未在意。
“當我站在昌德宮宣政殿前,卻沒有發現有什麽可疑的地方,可我隻有一個小時的時間,因為如果呆得太久,也會讓人起疑,畢竟情報局內部的自我調查也是很嚴格的。”全浩泯道,“我仔細回憶著會長的話,還有之前調查的種種,終於想起在青瓦台看到的那幅畫中,那幅畫中表現的時間好像是早晨太陽剛剛升起的時候,於是我離開,找了一個假日的清晨再次前往昌德宮。”
當時昌德宮天還蒙蒙亮,太陽並未從遠處徹底升起,全浩泯已經站定在距離宣政殿三十步的位置耐心等待著。沒多久,太陽終於升起,在升起的那一刹那,他感覺到右邊似乎有一道刺眼的光線射來,下意識向後看去,看到右側偏殿頂端有一塊瓦片折射出了一道銀白色的光,光線雖然隻是一掃而過,但他還是看清楚了光線所指的位置,是左側的一根廊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