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上)變故
唐術刑和格羅夫莫連夜離開烏雅村的時候,酒館中正傳出陣陣歌聲,天空中也飄起了雪花,酒館中的四個怪物開始將傭兵的屍體一一搬運出來,挪到各處,同時也做了與傭兵相同的事情——拍攝照片,拿著這些證據去領賞,當然是找東線武裝。
夜蝠和所羅門就蹲在水塔之上,像是兩尊冰雕一樣,一動不動地注視著下麵的那四個怪物,兩個狼人,一個熊人和一個蛇人。
夜蝠心中很是不安,但這種不安和緊張他僅僅隻是表現在不斷地掰著食指上麵,這是他的習慣。所羅門知道,夜蝠在對某件事沒有完全把握的時候,才會有這樣的表現。
15年來,他就見過夜蝠做過兩次這樣的動作,第一次是五年前,一種奇怪的病毒席卷了一個西非小國,感染的人在短短8個小時內就會死掉,身體蜷曲,團在一起,除了老鼠之外的動物都會感染上這種病毒,死狀也和人類無異。
在西非的逐獵者發來了求援信息,要求他們從“總部”立即趕到,實際上他們沒有所謂的總部,可以說是流落四方,當時的夜蝠和所羅門正在太平洋某個小島之上追殺三隻怪物,接到消息之後立即前往了西非。
當他們趕到之後,才發現在那裏的逐獵者全都死了,不是死於那種病毒,而是被老鼠給咬死了——那個小國的老鼠泛濫,因為病毒讓它們的體質發生了巨大的變異。繁殖能力提升了十倍,一個好端端的國家變成了鼠國。
成千上萬的耗子有了人類十一二歲時的智商。同時也更加嗜血,它們吃光了各種屍體,啃光了莊稼和樹木,最後連草皮都沒有放過。
這個小國緊鄰的三個國家動用了所有的軍隊,圍堵在邊境之上,但那沒有任何作用,不管你有多少坦克裝甲車,多少武器裝備。在發現遠處平原那一片片蠕動的黑色是老鼠群之後,還會剩下多少勇氣?
白磷彈、高爆彈、燃燒彈……各種武器朝著老鼠群投擲下去,起到的隻是短暫的阻擋作用,一批又一批的老鼠開始聚集,與人類的軍隊開始進行車輪戰。
夜蝠和所羅門躲在遠處目睹了這一切,夜蝠當時已經傻眼了,摘下自己的帽子。盯著遠處那些成群結隊的老鼠,竟然開始跪地雙手抱拳向上帝祈禱——雖然他有堅實的信仰,但在漫長的歲月當中,信仰根本不是支撐他的源泉,他祈禱的時間加起來還不如一個平常家的八歲孩子。
如所有悲劇一樣,總有結束的那一刻。也總有奇跡會發生,一架來路不明的運輸機出現在小國首都的上空,隨後朝著下麵拋灑著一種不知名的粉末,粉末落地之後,很快鼠群開始死亡。死前的模樣就如窒息一樣。
隨後,這種情況開始蔓延。原本保持活躍並隨時會取得勝利的鼠群全部死亡,留下的隻是遍地的鼠屍。
沒有人知道那架飛機來自哪裏,也沒有人知道拋灑的粉末是什麽,隻知道餘下的兩年中,三個鄰國動用了大量的人力和物力來清理該國的鼠屍,但從未打算過瓜分其土地以及重建。這個國家的人基本上全死了,剩下的也逃得遠遠的,沒有人願意再回去,而這片被詛咒的土地誰也不願意觸碰,當然,除了那些個來自其他大陸的冒險家和醫學家之外。
不過,同樣的,這件事也讓逐獵者知道了自己的渺小,在那之前,他們都認為自己很強大,沒有解決不了的事情,而且有證據表明這場瘟疫來自於某種怪物族群,至於是什麽,他們至今都沒有分析出來。
所羅門扭頭看向旁邊的夜蝠:“老師,你又回想起了在西非的事情?”
“對。”夜蝠不得不承認,因為他也知道自己走神不說,也做了那種動作,“有些事情也許單靠我們是無法解決的,你也聽到了,夜族聯盟,哈——天啦,地下的怪物都傾巢而出了,都是因為那個該死的尚都。”
“尚都的屍化者不也是怪物嗎?那也在我們的職責範圍之內?”所羅門帶著自嘲。
“所羅門,你在我眼中依然是孩子,你知道嗎?早在幾百年前,當現代醫學還呈現出萌芽狀態的時候,教會將其視為異端邪說,因為解剖是對死者的不尊重,那個時候,逐獵者不僅要追殺怪物,還要保護墳地,但後來,當教會也靠著現代醫學延續性命和拯救蒼生的時候,過去的規章製度在悄然間廢除。”夜蝠閉眼道,“那時候,教會認為,這些事情隻有上帝能做,有些激進者後來還認為器官移植也是一種錯誤,事情開始出現了矛盾,教會內部出現了分裂,我們被迫擠在中間,不知道應該聽誰的才好,緊接著,人類的進步開始如飛一般,醫學進步得太恐怖了,基因工程什麽的,已經超出了教會能夠控製的範圍之內,一直到現在屍化者的出現……”
夜蝠又睜開眼睛,看著自己的徒弟:“所羅門,我們隻能盡力去做好某件事,記住,是盡力,有時候盡力不代表著要去平白無故的犧牲,我們的頂頭上司也麵臨著滅絕,在美國,尚都教的入侵,讓很多人改變了信仰,教會無能為力,隻能眼睜睜看著信仰流逝,就像沙漏一樣,遲早有一天會漏光的。”
所羅門其實根本沒明白師父的話,但他不想再聽這個老頭兒嘮叨下去了,隻得微微點頭。
“不動聲色跟著他們,等著其他同伴的趕來。”夜蝠說完準備跳下水塔,“我得去睡一覺了,他們今晚應該不會再趕路,對了,那兩個人是做什麽的?你認為是敵人嗎?”
“我不知道。”所羅門搖頭,“我隻知道他們實際上很強,先前隻是不想與我發生衝突,所以故意示弱。”
夜蝠笑了笑,跳下水塔,而所羅門則一屁股坐在水塔之上,裹著外麵那層防寒披風,想要打個盹,他實在太困了。
……
格羅莫夫和唐術刑將奇斯克安置在頓涅茨克的某個較為安全的地方,又給了他一些錢之後,這才離開。格羅莫夫領著唐術刑直線前往紮波羅熱港口,在那裏通過第聶伯河逆流而上。
這是相對便捷的方式,因為沒有辦法乘坐飛機,畢竟如今的烏柯蘭某塊地方隨時都會變成禁飛區,即便你找到飛機,飛到半途中就會接到讓你調轉航向的通知,或者被一枚不知道從哪兒飛出來的導彈給擊毀。
格羅莫夫的計劃是,隻要逆流而上,穿過幾個大型港口,如第聶伯羅彼得羅夫斯克、共青城,然後便是警衛最森嚴的基輔。
隻要通過了基輔,進入基輔水庫之後,便可以輕而易舉地接近切爾諾貝利,他有理由相信真正的謝爾蓋依然在那裏。
幾天之後,他們乘坐的那艘小貨船終於抵達了基輔的警戒港口,河麵上左右都能夠看到小型炮艇,有些看似是從博物館中拖出來的,但那種小型火炮依然能輕而易舉轟翻河流上的任何船隻。
賄賂和偽造的文件依然管用,加上格羅莫夫的各種“小禮物”——基輔軍人喜歡的外國香煙等等,他們順利通過了檢查,但並沒有獲準進入水庫的區域,因為上遊便是上第聶伯河,那裏通往俄羅斯境內,已經被全麵封鎖了,隻有少部分貨船可以出入。
上岸,唐術刑半蒙著麵跟著格羅莫夫走在街頭,好在是天氣夠寒冷,他可以用圍巾擋著臉,否則的話,街上很多人都會向他投來奇怪的目光——不是記者的東方人麵孔出現在這裏,會讓大家都覺得警惕,畢竟這裏的人都知道,支持東線武裝的是亞歐部隊。
“前麵就到了,是我們的站點,那裏隻有兩個人,一對夫婦,在這裏已經住了二十年,是老牌的間諜,非常的謹慎,從未真正的啟用過。”格羅莫夫朝著一棟在市中心的建築走去,建築很老,還帶著前蘇聯的風格,隻是牆壁被粉刷過無數次,隻有邊角位置還能隱約看出從前留下的圖案。
進了老樓,兩人在樓梯上走著,格羅莫夫在前方低聲道:“我叫他們姨夫和姨媽,維克多夫婦,其實我在他們那學了不少,至少……”
說到這的時候,格羅莫夫忽然停下了腳步,盯著前方走廊放置在一旁的一個布滿灰塵的簡易鞋架,鞋架上麵放著好幾雙靴子,男士女士的都有,但都布滿了灰塵。
“怎麽了?”唐術刑低聲問,四下看著。
“出事了。”格羅莫夫示意唐術刑看著樓梯口,自己則摸出手槍來貼邊走過去。
格羅莫夫慢慢貼近鞋架,從其中一雙鞋子中摸出鑰匙來,發現鑰匙上麵滿是油汙,立即起身,用自己的鑰匙將那間屋子的門打開了,打開剛看了一眼,立即別過頭來,朝著遠處的唐術刑揮手,示意他趕緊過來。
唐術刑貼邊跑過,在那之前,他故意在樓梯口側麵放置了一個感應器,當他走到門口剛看了一眼的時候,也立即與先前格羅莫夫一樣別過頭去,同時道:“怎麽會這樣?”
“不知道。”格羅莫夫示意他進屋,然後將門關上,兩人便站在門廊口,看著那間隻有不足三十平米的屋子中,躺著的六具高度腐爛的屍體。
格羅莫夫扭頭看著旁邊的溫度計,因為暖氣的關係,室內溫度有28度,十分悶熱,窗戶緊閉,不過室內卻沒有腐敗的氣味,很是奇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