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二章 （上）崩塌的冬季
半小時之後，唐術刑等人出現在一條廢棄的地鐵隧道之中，摩根在前麵帶路，他並不需要手電，便能在黑暗之中看得清清楚楚。
“這是紐約市最早的一條地鐵線路，二十一世紀初被廢棄，開始說的是要整修重新啟用，但因為資金問題，加上這個隧道中住滿了無法驅逐的流浪漢，最終隻得作罷，結果不到半年，這裏便成為了異族的天堂。”摩根走著走著停了下來，指著旁邊的一扇小門，“你打開那扇門，會看到裏麵是水泥封死的，但實際上那是一扇水泥門，裏麵是一個地下拳擊場，打黑拳的地方，隻不過在這裏打黑拳的不是人類，而是異族。”
唐術刑看著那扇門，不知道為什麽，想起了青花。
“對了，你那個朋友，叫青花的，也在這裏混過。”摩根笑道，“當年在紐約的異族，還算是和平，互不侵犯，與當地各黑幫的關係也不錯，要知道在黑幫當中，也有不少的異族和異術者，不管是東方的還是西方的。”
林嘯林看了一眼，繼續走：“不管是東方還是西方，異族始終是無法與人類和平生活在一起的，異族中總會有人將人類當做獵物，同樣的人類當中也會有人看不慣異族。”
“林先生。”唐術刑走在其後問，“你在國內的時候，古科學部有沒有找上你？”
林嘯林一愣，隨即搖頭笑道：“古科學部不會找上我們這種異術者，我們不會去擾亂社會秩序，不會招搖撞騙，你知道嗎？我入門的時候，師叔立下的第一條規矩就是，我不能用茅山道術去賺錢，一個半子都不行，否則就是背叛師門。原因很簡單。這個世界已經變了，不再是百年前的那個世界，降妖除魔這種事情有古科學部，不需要我們上。我們也是生活在法律管製的世界之中。”
跟著摩根在廢棄地鐵的隧道之中，沿途都能看到牆壁兩側有不少的塗鴉，很多塗鴉看起來都不像是胡亂繪畫出來的，有些是表現異族過去的生活，有些是表現異族現在的迷茫，總之可以看出，異族之中也有不少藝術家。
走著走著，唐術刑忽然在一幅畫跟前停了下來，看著那幅畫他叫住了摩根，指著畫說：“這幅畫是誰畫的？”
摩根上前來。搖頭：“不知道，這幅畫有什麽特別的嗎？”
唐術刑看著那幅畫，畫中所繪製的像是地獄的情景，四處都是火焰，人類在火焰之中逐漸被燒炙成為骷髏。周圍還有幾個與人類模樣相同，隻是皮膚不怎麽一樣的類人怪物。那幾個怪物瞪大眼睛看著旁邊被燒炙的人類，顯得很是無助，在他們之後是倒塌的高樓大廈，天上的太陽是黑色的，空中還有一顆帶著火焰的隕石正從天而降。
唐術刑蹲下來，指著那幅畫最下麵的那一行自己並不認識的文字。問：“這一行字寫的是什麽意思？”
摩根仔細看著，從右往左指著道：“這是希伯來語。”
“什麽意思？”唐術刑看著摩根。
摩根看著他回答：“意思很簡單，就是說消失的安息日。”
“消失的安息日？”唐術刑很納悶，這文不對畫，兩者之間看著沒什麽關聯，畫上似乎畫的是地獄。末日之類的事情，下麵的文字怎麽會是這個？
摩根搖頭：“從下麵的文字來看，應該是猶太人畫的，也許是猶太籍的異族或者是異術者，安息日就是每個星期的第七天。我推測其中的意思是說，再不會有安息日，可能是在說，再沒有休息的日子了。”
唐術刑蹲在那思考著，尋思了好久，起身來：“我們走吧，我把這幅畫先記下來，我有一種感覺，感覺到關於下一次生物大滅絕的事情，不僅僅隻有遠古人類預測到了，還有其他人也知道。”
此時林嘯林和伊風都看著他，不明白是什麽意思。
唐術刑指著畫上下麵那些被燒炙的人類：“這些是普通的人類，在末日來臨之後，沒有辦法適應，於是逐漸死去，畫中所畫的人隻是一部分被火焰包裹，你們再看旁邊的那個怪物。”唐術刑說完進入屍化狀態，指著那人，又指著自己道，“這幾個人的外形和我有點像，他們瞪大眼睛，看著其他被燒炙的人類，顯得很無助，我想表現的是，這幾個人已經成為了屍化者，所以可以適應末日後的世界，但卻無法幫助其他人。”
伊風搖頭：“末日來臨的時候，遍地是火？你不怕火嗎？”
“不，火隻是一種形容，一種代表，我想繪畫的人想表達的意思是，末日來臨之後，這個世界的環境將會變得無比的惡劣，能生存下去的隻有屍化者。”唐術刑點頭，“走吧，我覺得很多東西都已經在提醒我，不能再等了。”
四人抓緊時間繼續前進，沿途唐術刑都還在思考一件他至今都沒有想明白的事情——萊因哈特希重鑄如來之眼到底要做什麽？
唐術刑從鐲中人那聽到的，關於如來之眼，也就是天目這種東西，完全就是帶著毀滅性的武器，一旦重鑄啟動，整個世界都完蛋。不過有個矛盾的地方是，按照遠古人類推算的時間，人類因為對環境的保護不夠，導致了生活的世界會在某一個時間段產生下一次生物大滅絕。
如來之眼會毀滅世界，生物大滅絕也會，如果萊因哈特希想毀滅世界的話？他為何要重鑄如來之眼呢？他不如直接等著生物大滅絕的來臨，還是說，他想用如來之眼將生物大滅絕提前？
萊因哈特希不是瘋子，他幹這種事情的理由呢？
快到黎明時分，四人才趕到距離原世貿大廈附近的出入口，因為陽光已經撒下，摩根和伊風無法前往地麵，唐術刑隻得將通話器調整到其他的頻率，交給他們，讓他們在那等待著，有情況將會第一時間告知他們，讓他們不要亂走。
隨後，唐術刑和林嘯林兩人簡單易容，做成歐美人的模樣，用路上撿來的箱子裝了自己的刀劍武器，再慢慢爬出去。
當唐術刑爬出去的時候，抬頭就看到漫天的雪花，街上的行人雖然還算多，但比起平日來都少了數倍。
“今年紐約的雪來得比較早。”林嘯林下意識看了下旁邊的電子牌，“現在不過才10月底，就已經飄起了這麽大的雪，往年都要12月左右才會下雪。”
唐術刑點頭，收起衣領，與林嘯林朝著對麵奔去，在那裏世貿中心一號樓已經在舊址上屹立起來，但周圍還是有一麵紀念牆，旁邊立著十字架，紀念牆上麵刻滿了十多年前911恐怖襲擊中遇難者的名字，下方還有很多一個多月前，來此紀念的人們所放的花束。
花束雖然全部都已經枯萎，但沒有人將其收走，不知道是因為這個國家的秩序正逐漸崩潰，還是因為清潔人員不忍心。
唐術刑站在紀念牆下，仰頭看著那座新的大廈，腦子中回想起十來年前那次事件時的新聞畫麵，飛機撞向大樓，人群在奔跑，尖叫，哭泣。爆炸和崩塌產生的煙霧彌漫了整個曼哈頓城區，很快，什麽都看不到了，就像是今天一樣，漫天的雪花遮蓋住了天空，讓你不僅內心陰冷，渾身也在瞬間被凍僵。
任何國家的秩序、理念和引以為傲的主義，在尚都的崛起之後都土崩瓦解，東西方鬥了百年，最終讓尚都撿了個大便宜，也許當世界秩序崩塌的時候，人們才會想明白，什麽主義，什麽理念，都是狗屁，人的私欲才是毀滅這個世界的終極武器。
唐術刑和林嘯林戴著帽子從紀念牆下走過，看到一個年邁的老太太跪在牆下，雙手合十，滿臉都是淚痕，口中念念有詞地說著什麽。
唐術刑在想，也許她是在祈禱，祈禱十來年前那天的事情不要再發生，不要在紐約發生，不要再在美國任何一個城市發生，更不要在這個世界發生。
當唐術刑和林嘯林走過那老太太身後的時候，老太太慢慢起身，朝著他們相反的方向邁著沉重的步伐離開，她走得很緩慢。唐術刑停下來，看著那老太太的背景，總覺得下一秒這個活生生的人就會消失在雪霧之中，從此這個生命就徹底消逝了。
“我們怎麽到紐約大學？”唐術刑問林嘯林，他對這個城市完全不懂。
“還隔著一條哈德遜河。”林嘯林看著四周，“要不我們走喬治.華盛頓橋過去，要不就坐船，坐船是最方便的，走吧，看看有沒有巴士。”
林嘯林帶著唐術刑走到巴士站台的位置，卻看到那裏的電子牌顯示著華盛頓橋已經封閉，如果要前往曼哈頓島，唯一的辦法就是在剛建立的新港碼頭乘船過去，下麵還寫了乘船的好處之類十來條。
唐術刑看著新政府用的這種強製的軟方式著實可笑，明明手裏拿著槍，讓你坐船，還故意虛偽地寫上坐船的好處。
兩人轉身朝著新港口走去，臨近之後才看到港口很窄，兩側修築起了臨時工事，軍方在那裏架著輕重武器，從軍人的穿著打扮來看，應該是海軍陸戰隊。
就在唐術刑準備和林嘯林商議怎麽過安檢的時候，他忽然間一抬眼就看到了有一個穿著尚都國防軍製服的軍官從工事後一晃而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