視線落在蘇聽晚高高隆起的肚子上,她不遮不掩,眼神中也沒有半點小心跟不安,從始至終,表情都是那麽淡定沉穩。

在這一點,蘇聽晚跟蔣荊南出奇得像。

“坐下吧。”

蔣拓指了指對麵的位置。

蘇聽晚拂了一下裙子,扶著腰慢慢坐下,沙發是軟的,旁邊還有兩個墊子,不隻是不是特意準備的,因為枕套的顏色跟沙發並不是很相配,可這樣坐著卻很舒服。

“孩子八個多月了?”

蔣拓泡好一杯茶,用茶夾端到蘇聽晚麵前,這樣的開場白很平凡卻直切主題。

“嗯。”

“我聽說,你跟荊南是已經結婚了。”

這個消息對於蔣拓來說早就不新鮮,蔣荊南態度向來強硬,結婚登記這種事情,隻要讓人查一查也能得到結果。

所以他這麽肯定,蘇聽晚也沒有什麽好回答的。

“你的孩子生下來,是我們蔣家的血脈,我可以同意他入蔣家族譜,但條件是你要跟荊南離婚。”

提到孩子的時候,蔣拓的眉眼總是有所緩和,語氣也不是那麽僵硬,但偏偏是這樣高高在上的態度,讓蘇聽晚瞬間覺得無比可笑。

“董事長這麽說,是把我看成什麽人了?我是要攀上蔣家呢,還是要錢?我自己的孩子,我為什麽要在乎他入不入你們蔣家族譜。”

說出來真是可笑,當初連蔣荊南都沒有資格入族譜,老爺子提出這樣的條件,自我良好之餘還非要給人一種皇恩浩**的感覺,仿佛蘇聽晚接受了,對於她來說就是無比榮耀一樣。

“蘇小姐,你要知道,你姓蘇,不姓顧,顧奕宸不是你的生父,未來的顧氏跟你半毛錢關係都沒有。荊南雖然是我唯一的兒子,但當年他也沒能入族譜。一旦你的孩子生下來,是男孩子的話,入了族譜,等於整個蔣氏都是他的,他就是蔣氏唯一的繼承人。”

蔣拓一字一句說得很慢,沉聲措辭。

這樣的條件,換做是那些平凡女子因為大總裁一夜恩寵懷上孩子來說,可能是很有**力。

但對於蘇聽晚來說,她卻一點都不感興趣,甚至是覺得很可笑。

“第一,我的身世如何,是我們顧家自己的事情,外人沒有資格來談論。第二,我是江城顧家大小姐,不是沒落貴族千金,我對你們偌大的蔣氏企業也沒有半點興趣。第三,蔣荊南都不屑的族譜,我的孩子為什麽要在乎?”

茶已沒有最初那麽燙手,蘇聽晚端起來抿了一口後放下,茶香在她舌尖縈繞,老爺子用了上等的茶葉,還不至於太吝嗇。

“董事長,你的這些條件對我來說,一點**力都沒有。”

聽聞這樣的話,蔣拓既沒有氣得胡子都翹起來,也沒有瞪大眼睛看著蘇聽晚,仿佛一切都在他的掌控之中。

“既然你對我給出的條件不感興趣,那麽我就直接進入主題。”

哦,原來半天了,話還沒有講到重點。

“容家對蔣家有恩,荊南出生以前,他爺爺就已經定下了這個婚約,你可能不知道,荊南跟傾芷是青梅竹馬,後來又一起在美國留學,四年前傾芷出了一場交通事故,荊南以為她死了,還難過了很長一段時間。”

對難過這個詞語,蔣拓還稍加用心修飾了一下,蘇聽晚眸色平靜,聽著他說,手放在肚子上,遲遲沒有任何反應。

“是我救了傾芷,並且花了幾年用最好的醫療條件去救她,之所以這麽做,不為別的,我想給蔣家長孫一個完整的家庭。”

漆黑深沉的眼眸裏,有威嚴。

蔣家長孫這四個字重重擊在了蘇聽晚的心口,準確無誤,沒有半點偏移。

果然,那個孩子,是他跟容傾芷的對嗎?

周身縈繞開一股莫名詭異的氣流,說不清楚是什麽,蘇聽晚在想,如果不是因為事先看過了那張鑒定書跟照片,這時候聽見蔣拓這麽說,她會不會早就崩潰了。

“皓皓今年五歲,四年前傾芷出車禍之後,他一直在美國。如今傾芷已經痊愈回國,他也應該回到蔣家,恢複他蔣家小少爺的身份。先前我給你提出的條件,是我做出最大的讓步,隻要你當時答應我,你的孩子在蔣家所受到的待遇隻會比皓皓好,隻可惜,你並不珍惜。”

蔣拓的聲調很冷,說完這些話後,他衣袋中掏出一個信封,幾乎是一眼,蘇聽晚就猜出了裏麵放著的是什麽,眼中一刺。

“這是我準備的一點心意,不管怎樣,對你肚子裏的孩子我總歸是要做最後一點表示。裏麵除了我準備好的支票以外,還有一封離婚協議,我希望你能淨身出戶,離開荊南,我會說服他不跟你爭孩子的撫養權。”

脊背一陣冰涼竄了上來,迅速蔓延到頭皮處,發麻的感覺令蘇聽晚覆在肚子上的手指都在顫抖,這一刻,她覺得無比難堪,就好像被人用最輕浮的方式羞辱了一樣。

她跟蔣荊南結婚,懷孕,走到現在,卻成為別人眼中不能容忍的存在,她堂堂顧家大小姐,卻在這裏受到了這種輕蔑。

狠狠咬著牙關,眼角發酸,即便如此,蘇聽晚還是輕輕笑了笑:“董事長,且不說我顧家不缺錢,再說我跟蔣荊南的婚姻,是我們之間的事情,就算要離婚,這份協議書也該是我來擬定,什麽時候輪到您來操心了。”

蔣拓看著蘇聽晚的眼神一寸寸慢慢變冷:“我以為,你是個聽得懂話的大家閨秀,看樣子,我還是高估了你。”

“您是高估了我。”

蘇聽晚打斷蔣拓的話,站起身來,“第一次見您的談話就很不愉快,沒想到時隔那麽久,結果還是如此。我終於明白為什麽蔣荊南不願意回這個家,一個從出生就被拋棄了的人卻還要受著這個家庭的束縛,這一輩子過得有多可憐。”

“蘇聽晚!”

蔣拓嗬斥了一聲,手狠狠拍了一下桌子,茶杯裏的茶水瞬間濺出來。

“我覺得以後沒有必要再見麵了,孩子我會生下來自己負責,絕不會跟蔣家有任何牽連,當然,前提是我甩出離婚協議的同時,蔣荊南願意簽下他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