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的視線忽然變得模糊，湧上眼眶的濕熱讓蘇聽晚覺得驚慌，連忙低下頭隨手抽過一張麵巾紙來迅速擦去還未流出來的眼淚。
慶幸的是江爾嵐並沒有發現，她隻是很專注地研究手裏的菜單。
“怎麽辦，有好多我都想吃，聽晚，你呢？”
“我都行，貓耳小餃子湯吧。”
“那行，我跟你一樣好了，芳姨！”
江爾嵐轉過頭就往櫃台的位置嚷嚷，蘇聽晚剛想攔著她卻見一個中年婦女探出頭來，應了一聲。
“我們要兩碗貓耳餃子湯，不放蔥花。”
“行！”
點完菜單回過頭來的時候對上蘇聽晚那驚愕的表情，江爾嵐狡黠一笑：“你猜猜，我們這樣拉近乎，她會不會像從前一樣送小菜給我們啊？”
“你知不知道剛才我有多怕這裏換了老板，你喊了沒人答應多可笑。”
江爾嵐搖了搖頭：“方才進來的時候我就已經確認過了，不然你以為我敢這麽大聲嗎？”
餃子湯上來的速度很快，特別大的一碗，光是聞香氣就覺得胃口大開。蘇聽晚執起筷子的時候，江爾嵐伸手擋住她，非要多拍幾張餃子的照片，最後還拉著蘇聽晚自拍了一張。
“我要告訴全世界，我終於回來南城吃了一碗想念已久的餃子湯了！”
“那個……”
“嗯？”
“沒什麽。”
蘇聽晚收回原本留在嘴邊的話，低下頭拿起勺子嚐了一口清湯，嗯，燙口，可味道卻還是能跟多年前的記憶重逢在一起的。
就在剛才，看江爾嵐編輯微博的時候，本想說別把自拍發上去，以免被某人看見，可轉念一想，卻被另一種心思取代了。
忽然間，她真的想知道，若被他看到了，他會有什麽反應。
蘇聽晚跟江爾嵐吃得很慢，一邊吃還一邊聊天，空調吹著冷氣，涼爽的感覺非常舒服，等到最後一口湯喝完，這才發現周圍的人都走光了，服務員也把桌子擦得幹幹淨淨。
老板娘芳姨端著一盤花生米扭著腰朝這邊走過來：“瞧我這記性，小姑娘，早前你那聲芳姨可把我給喊懵了，這該有多久沒有聽見這熟悉的稱呼。在裏屋可是足足回想了大半天，莫不是看見旁邊這位小酒窩，我是真的沒記起來。”
小酒窩是蘇聽晚的別稱。
手一抖，瓷勺子碰倒了碗沿，發出清脆的聲響。
“芳姨，這樣可不公平，從前我也經常來啊，你怎麽隻能記住我朋友記不住我呢。”
江爾嵐眯著眼拿起筷子夾起幾顆花生米往嘴裏一丟，吃得很滿足：“還是熟悉的味道，沒想到都過了那麽多年了，味道都還沒有變，芳姨你知不知道我們有多擔心一來，連人手都換了。”
芳姨擺擺手：“有感情了就不會走了，這裏多好啊，每天看著這些孩子來吃飯，喏，你們不也是我的回頭客嗎？”
似乎注意到了蘇聽晚的安靜，芳姨留意了她一眼：“難道芳姨看錯了，這不是我們的小酒窩？”
蘇聽晚愣了愣，搖頭淺笑：“芳姨好記性，我就是小酒窩。”
其實蘇聽晚臉頰的酒窩並不深，而且隻有左邊一個，必須是笑得很開才會發現酒窩深陷，所以周圍的親人朋友很少拿這個來當話題，反倒是芳姨，來來去去幾次熟了之後，她就管蘇聽晚叫小酒窩了。
“哎，時間過得真快，你們在這邊畢業多少年了，嗯，五六年？我都已經記不清楚了。”
能跟從前認識的人談論往事，總是不經意讓人眉飛色舞很是激動，芳姨就是這樣，話匣子一打開就沒完沒了。蘇聽晚撐著下巴聽得很專注，江爾嵐吃著花生米吃得很認真，原本以為芳姨會把話題放到她們倆人身上，譬如問現在在做什麽，結婚了沒有啊，事業如何啊，但沒有。
把小城的故事從七八年前講到現在，把南城一中的大人物一一細數，蘇聽晚忍不住勾唇，想不到一家麵館的小老板，知道的居然有這麽多。
“對了對了，棒球帽那小子，不是說跟你結婚之後還要時常來我這邊吃麵的嗎？怎麽今天就小酒窩你一個人來？”
江爾嵐是怎麽都沒想到這芳姨的記性真的是好，每天來來回回客戶那麽多，說聲認識記起小酒窩這個花名都覺得隻是巧合，給個台階下也不至於雙方太尷尬。誰知道，人家是真的記得，棒球帽小子這稱呼一出來，嘴巴裏的花生米都差點噴出來，下意識看向蘇聽晚，果不其然，臉色微變。
芳姨明顯沒有留意到這些，回想起舊時的畫麵，笑得比當事人都還要開心。
“小夥子是真疼你啊，這每天都往我店裏跑，給你買外賣，叮囑我不要放蔥花辣椒之類的可是熟練地很。還記得那時候我店裏的生意好，他來得玩，就得等上好一段時間，往角落那位置一坐，多少個女孩子在看呢。”
蘇聽晚的樣子，像是聽得很專注，反倒是江爾嵐，煎熬得像是熱鍋上的螞蟻，腦子裏滿是各種怎麽辦。
總不能讓芳姨替蘇聽晚把不想記起的往事都統統回憶一遍吧。
“哎呀，晚晚，我要遲到了。”江爾嵐很機智地拿起手機，裝作看了時間後嚇到了的模樣，轉而看向芳姨：“不好意思啊芳姨，你看，我們吃得太慢，光顧著享受都忘了上班時間了。”
“哎呀你這姑娘，都怪我，沒事拉著你嘮嗑了這麽長時間。”
“沒事沒事。”江爾嵐搖搖頭，一臉笑意：“我都是懷念您的手藝才過來的，下次有時間我再過來玩，芳姨，下一次可要送我小菜哦，你知道我最愛你家的花生米了。”
“行行行，下次來，芳姨給你做好吃的！”
江爾嵐給蘇聽晚使眼神，後者應了後背起包包站起身來，拿出錢夾結賬正準備轉身離開的時候，芳姨拉住了她，微笑著小聲道：“都還沒有問你，跟棒球帽那小子還在一起嗎？”
鬼使神差的，蘇聽晚點了點頭。
“好好好，真好。”芳姨信以為真，並沒有注意到蘇聽晚的表情，“那時候就覺得你們很般配了，過了這麽些年還能在一起真好，答應阿姨，下一次一定要跟他一塊過來，阿姨給你們做麵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