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漠然喜歡聽歐美的音樂,蘇聽晚跟他相反,偏愛那種節奏性比較強的音樂。原本是有分歧,但很多時候秦漠然總是依著蘇聽晚,甚至車裏的CD全部都是挑她喜歡的來買,在他看來,主要是跟蘇聽晚有關的,他都可以依著她來。

就是這樣,他把她寵得肆無忌憚,以為這個世界上,有一個秦漠然就抵過了全部。

當然,這些在後來都變成了一場笑話,由梁梓杉帶頭,一幫人嘲笑她那自以為會是永久的愛情。

回憶過去總會讓人變得很壓抑很難受,下意識閉上眼,耳邊的歌聲漸漸變得模糊,是什麽時候睡過去的蘇聽晚不知道,當她醒來的時候,身上蓋著一件西裝外套,駕駛位上空無一人。

看向車外,竟是來了海邊,秦漠然人就站在車前,靠著車前蓋的位置。

蘇聽晚並沒有下車,隻是關上了車裏的音樂後,就那樣安靜地看著秦漠然的背影,不知道過了多久,興許是有了感應,他轉過身來,隔著車前玻璃與她相視。

目光裏再沒有了從前的那種繾綣。

車門打開,海風灌進來,似乎還有鹹鹹的味道,秦漠然把手中買來的咖啡遞給蘇聽晚,告訴她,這是她最愛的榛子瑪奇朵。

“謝謝。”

嗓眼有些堵,蘇聽晚伸手接過咖啡,插上吸管後喝了一口,苦澀的味道蔓延在舌尖,沒有了往日那麽濃的榛子香。

“小晚,這些年,你過得好嗎?”

秦漠然的眸子深邃沉靜,他跟蔣荊南不同,沒有那麽強大且有壓迫力的氣場。因為秦漠然愛穿白襯衫的緣故,當時就流傳這樣一句話用來形容他——陌上人如玉,公子世無雙。

跟蔣荊南相比,他更多的是溫文儒雅。

隻是蘇聽晚不知道,如今的秦漠然變得有多心狠手辣。

“我如果說我過得很好,你會放過我嗎?”蘇聽晚的聲音很輕,即便車外有海浪拍打沙灘的聲音,有海風呼呼的聲音,但在安靜的車廂裏,還是格外清晰。

從窗外收回視線,她緩緩轉過頭看著秦漠然那熟悉的、曾經貪戀過的容顏,“三年前說好的不再幹涉,你怎麽能說毀約就毀約呢。”

秦漠然的雙手握著方向盤,因為攥得太緊,骨節處泛白,他怎麽都沒想到,他回來了,而蘇聽晚卻對他們從前的感情不在乎了。

“那時候你連要一個解釋都沒有,小晚,有沒有人跟你說過,你狠起來,誰都不是你的對手。”

明明撞見了,寧願哭著逃離開,大雪天在雪地裏凍傷雙腿送進醫院,也不願意在當下,給他一個巴掌,去質問他一個為什麽。

就連梁梓杉都說過:“蘇聽晚是不是不夠愛你,所以連跟你要一個解釋都覺得是多餘的。”

蘇聽晚沒有回應秦漠然那句話,論狠嗎,她又怎麽能比得上他。

沉默再一次襲來,令人覺得窒息。

秦漠然歎了一口氣,放棄了去深究那些無結果的問題,轉而看向蘇聽晚,目光從她的側臉慢慢往下,落在她放在包包上的手。

中指的位置,再沒有熟悉的素戒,就連指環痕跡都消失了,下意識摸了摸自己無名指上的,就像原本生長著的那樣契合。

他以為,她真的會一直戴著那枚戒指,可現在——

“如果我說,我從來就沒跟梁梓杉在一起過,你還會回到我的身邊嗎?”

一抹情緒從眼中浮光掠影般閃過,蘇聽晚唇角勾起一抹輕笑,這樣的話從秦漠然嘴裏聽到,就如從當初,在她最狼狽的時候,他說要跟梁梓杉結婚了一樣,難以置信,想著是不是從前看走了眼。

“你以為我跟五六歲的小姑娘一樣好騙嗎?秦漠然,我有眼睛看。如果你跟我說的是,你跟梁梓杉分手了,問我會不會回到你身邊,興許我還會為你動搖哪怕一分。可是,你說從來沒有這幾個字的時候,你把我當成了什麽?”

從來沒有。

卻在她最狼狽,飽受流言蜚語抨擊的時候,牽著梁梓杉的手站在她麵前。

從來沒有。

卻讓她看見了那樣的一幕。

說著“從來沒有”的男人,把兩個女人戲弄了多少年,一個遍體鱗傷,一個低到了塵埃。

蘇聽晚的冷聲質問讓秦漠然的表情瞬間僵硬,手背上青筋一根根地突起。

不知過了多久,他有些苦澀的聲音才響起:“沒想到,你現在已經完全不相信我了。”

戀人間最需要的就是互相信任,秦漠然是屬於非常優秀的那一類,不論是在國內還是國外,他的身邊總不乏很多追求者。他生性不是冷漠的類型,以至於對那些女孩子做不到冷眼相待、避而遠之,但即便如此,那時候的蘇聽晚卻對他深信不疑。

彼時她是為了深愛而選擇深信,現在,她已然做不到,傷口還在那裏,被咬得有多深,她不至於傻到再嚐一遍痛心徹骨。

“梁梓杉真的不適合你,如果你能為阮阿姨著想的話,就不要跟她在一起了。”說完這句話,蘇聽晚拿起包包,推開車門準備離開。

秦漠然飛快地伸出手去拉住她,雙眼泛紅,聲音沙啞:“小晚……”

“我已經跟蔣荊南在一起了,他對我很好,我們會結婚,秦漠然,我已經怕了你了。”

因為愛過,所以知道那種被傷得遍體鱗傷有多痛;因為愛過,所以知道被背叛是怎樣的一種感覺;因為愛過,所以怕了。

怕一時心軟回過頭去,再被傷害一次。

花了三年的時間來舔傷口,卻不見得沒留下疤痕,她當了三年的烏龜,終於有人把她從殼裏解救出來,是蔣荊南一點點帶著她,如今想來,她是舍不得這種溫暖。

女人就是這樣容易心軟,不管你曾用多麽堅硬的鎧甲裹著自己,一旦有人寵著你愛著你護著你,你也一定會深陷其中。

蘇聽晚離開的時候,秦漠然沒有下車,他隻是透過後視鏡,慢慢看著她的身影越走越遠,最怕這種離開的感覺,伸手再也無法握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