V章278 你害怕什麽?
醫院,特殊護理病房內,專門聘請來的營養師在病房裏待了大半個小時,手裏是他帶過來的記錄本,在這大半個小時之內,他已經盡職地將病人的飲食喜好跟身體康複的需要有效結合,從明天開始,一周一次換的飲食調配將在營養師的手裏重新安排。
營養師用筆在本子上劃了幾下,覺察到自己還有些東西沒有問明白,抬眸看向病chuang上的低著頭隻顧著畫畫的男子,不得不再次輕聲開口,“聶先生,請問,您對一些水果有過敏的現象嗎?”
餐後水果調配,上一周是每天三種,這一周也該換了。
營養師說完便將目光投向了他,對方依然沒抬頭,手裏握著的鉛筆落筆時卻加重了一些力道,在畫紙上刺啦一聲畫上了重重一筆,這一聲落筆之聲在安靜的病房裏尤其刺耳,讓營養師都愣了一下,心裏微微一顫,明明一個病弱的男子,抬臉時看過來的目光卻是那麽冷森森的懾人,不過隻是一瞬間,一眨眼,他眼眸裏的清冷就一閃而逝,手指閑閑地勾住畫筆的中間段,慢慢開口,“我沒什麽過敏的,也沒有特別的喜好,隨你怎麽安排就好!”
聶展柏輕聲說完目光輕輕地轉向了站在chuang對麵的營養師,目光是淡淡的,沒有焦距的,卻含著一抹似有似無的笑。
剛被他先前抬眸時一晃而過的神情怔愣住的營養師飽含歉意地一笑,低著頭在記錄本上記錄了一些內容之後,果然這位病人很隨和,照顧他的人都這麽說,對每一個醫生和護士都很親切,也沒有像有些特護別人的一些莫名其妙的要求,也沒有刻意刁難過別人,對醫生的治療很積極很配合。
營養師覺得如果醫院裏的每一個病人都像這位聶先生這樣的好脾氣,那些照顧人的護士也該歡喜慶祝一番了,不知道是不是因為感覺到了聶展柏的隨和,營養師在記錄完之後將筆輕輕一擱,“最開始不知道原來尚先生就是您的姐夫,今天我才從護士長那裏得到這個消息!我的姐姐也在尚鋼工作!”
營養師今天得到這個消息也很吃驚,沒想到自己看護的病人就是他姐姐老總的弟弟,有了這一層關係,營養師更加覺得,這個病人必須得照顧好了!
他說完,合上筆記本,沒料到chuang上的男子一句話都沒有回,而是低著頭繼續畫他的畫,營養師隻好退出了病房,將病房的門輕輕地關上,而那低著頭畫畫的聶展柏卻在他出門之後,握筆的手停頓了下來,握筆的食指和拇指捏得緊了一些,抬眸時,目光投向窗口那黑漆漆的夜,唇角冷冷一勾。
“姐夫????”
嘩啦一聲,他膝蓋上早已完成了一半的畫被他毫不憐惜地撕成了兩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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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麽?還沒有睡醒?”
研究所的林絮兒敲門進來時,看著坐在辦公椅上睜大著眼睛又一動不動的舒然,特意從身後掏出一隻塑料罐子往她麵前一放,“來來,吃個酸梅子,保準讓你的瞌睡一溜煙地跑光!”
舒然也不客氣,直接旋轉開了那小罐子的酸梅,掏出一顆就往嘴裏扔,隨即一聲低低的唏噓聲響起,她這午睡睡的時間過長感覺腦子始終沒有緩過神來一被嘴裏的酸梅的酸味兒一刺激,人才是真的醒過來了。
林絮兒看著一個激靈清醒過來的舒然眨眨眼唏噓不斷,臉上的表情是酸得夠嗆的模樣,趴在辦公桌上好笑地替她把酸梅罐子的蓋子蓋好了,“你不是以前都靠生物鍾自然醒的麽?現在怎麽一睡就睡過頭了?”
舒然歎息一聲,伸手捶著自己的頸椎後頸,“午睡時間過長的後果就是明明感覺自己是醒了的,也能感覺自己好像是在工作來著,可是轉眼才發現自己還睡著呢,幾次反複,頭都疼了!”
舒然捶捶後頸再揉揉太陽穴,覺得是不是因為前段時間整夜整夜地無法安睡,現在是一睡下去就睡不夠了,從蘇黎世回來就是這樣子,以前她老是嫌中午睡午覺浪費時間,現在是不睡午覺完全不行,看著看著兩隻眼睛就花了,眼皮子也重得撐不開了,一倒上沙發就大睡特睡起來,可即便是這樣,還老是睡不夠!
“假期要來了,聽說你今年要帶兩個班的,安排好了嗎?”林絮兒問,看著舒然起身去書架子那邊放書,挑眉,“我看你最近顯得有些疲憊,無精打采的,這可不是你的作風啊!”
舒然把看完的一本資料放上書架,眉頭皺了一下,“我最近確實感覺很疲憊,所以現在都還沒有考慮帶班實習的事情!”暫時沒有那個精力!
舒然想,恐怕是一個月之前的那段失眠時間使得她元氣大傷,現在正是努力調整身體狀態,過了這段時間應該就好了。
跟林絮兒交代了一些工作上的事情之後,舒然接到了舒童婭的電話,舒童婭問舒然還要不要去那位老中醫那邊拿藥了,舒然遲疑了一會兒。
“媽,我想還是算了吧!”
電話那邊的舒童婭愣了一下,半響之後低聲說著,“吃中藥可不能三天打魚兩天曬網的,你前段時間才吃了一個療程的,真的不去了?”
舒然一手拿著手機,一手撫著自己的額頭,說實話她是很想去的,前段時間還躲著尚卿文吃藥來著,本以為自己已經夠小心了,以為他不知道,結果前幾天他抱著她告訴她順其自然的好,別再吃那麽苦的藥了,她心裏微顫,是感動著他的細心也覺得自己不該瞞著他去吃藥,仔細想了想她也便放棄了,就依他吧,順其自然!
其實每天吃藥都是一個隱形暗示,也無形地給她增加了壓力,急於求成卻又毫無效果,每天喝著那麽苦的藥,連心都是苦的。
恐怕尚卿文也是擔心她壓力太大,所以才不讓她吃了!
“好吧,你自己決定就好!”舒童婭在電話那邊微微一歎,繼而又轉開了話題,“展柏那邊一切順利,他現在能自己下chuang,行走自如,我問了主治醫生,醫生說他很配合治療,效果也很好,相信過不了多久就能出院了!”
一提到聶展柏,不僅是說話的舒童婭語氣有些不同,連聽著的舒然也是一樣,她們現在想得最多的大概就是,聶展柏已經康複,那麽,聶家的事情,她們也該告訴他了!
但是誰去開這個口?
誰去將這個血淋淋的現實在一個剛剛大病初愈的人麵前剖析出來?
舒然已經有兩天沒有去看聶展柏了,一是因為文教授親自帶隊去了外地,臨走前給她打了電話,讓她回來主持一下工作,她在研究院這邊走不開,而另一個原因也便是她還沒有想好該怎麽跟聶展柏說聶家的事情,再者她最近每天上下班都是尚先生親自接送,每天按時,她還真抽不出時間去了。
“該來的始終是要來的!”舒童婭在電話裏這麽說的,舒然默默地掛上了電話,是啊,他始終是要知道的。
結束了舒童婭的電話之後,舒然坐回了辦公椅,思緒陷入了沉思,聶展雲在瑞士銀行的那個賬號裏有一大筆的錢,雖然是在她的名下,但她也知道,自己不可能動那裏麵的一分錢,現在展柏醒了,這一筆錢也該拿給他,至於瑞士的房產,她也會盡快地辦理財產轉讓手續,展柏昏迷的時候才大二,他的學業沒有完成,之後要走的路還很長,這些物質上的條件他哥哥已經給他準備好了,希望對他有所幫助吧!
展柏很有繪畫天賦,舒然一直在尋思著給他找一位老師,但這些都要事先問問他本人的意思,舒然想了想,決定晚上還是抽時間去一趟醫院,提前問一問,也讓她有時間做個心理準備。
她拿起手機,翻了翻,兩天前聶展柏還會時不時地給她發個短信,最近短信都沒有一條了,可能也是因為自己忙得忽略了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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病房裏很安靜,一如繼日的安靜,但是這種安靜的氣氛裏卻又帶著一絲壓抑的氣息。
尤其是當聶展柏抬起臉看著門口那不請自來的男人。
房間裏就兩個人。
chuang上的聶展柏,以及,站在門口緩步走進來的尚卿文!
夏日的夜總是讓人覺得有些煩躁,不同於前幾天的濕雨天氣,這幾天的氣溫,時高時低,很怪異。
尚卿文緩步走了進來,門口替他關門的是守在門外的關陽。
尚卿文靜靜地看著麵前這個眉眼舒展,臉部輪廓都有七分相似聶展雲的男子,連眼神都很像,他一站定,便靜靜開口,“一條路,出國,離開d市!”
聶展柏的臉上卻帶著微笑,但眼底卻不見一絲的笑意,深幽的,不見底,有些冷,勾著的唇角微微一動,目光灼灼地看著站在chuang邊的人。
“你不讓我見她,你心虛什麽,又或是,你在害怕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