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善意的謊言
賀夢麟離開董青梨辦公室不久就接到龍梅勝雪辦公室的電話。
“您好，我是月神。”月神溫和的聲音響起。
“您好,”賀夢麟的聲音聽起來有些疲憊,她努力調整了一下試圖讓自己的聲音與平常無二,“月神你好，我是，大夢
。”
“聽說你的年假提前了,那麽先祝賀你有一個美好的假期。另外,龍梅博士想請你到她實驗室，不知道現在方便嗎？”
提起龍梅勝雪,賀夢麟不由自主的想起了與美鷹初次見麵的情景,眼眸閃爍了一下,左手撫上胸口,盡自己所能平靜道：“當然方便，我馬上就到。”
賀夢麟到達實驗室頂樓龍梅勝雪辦公室的時候，幾個技術博士正圍著龍梅勝雪看美鷹零部件損毀的分析報告。
為表禮貌賀夢麟輕敲一下開著的門，“龍梅博士。”
龍夢勝雪抬起頭，她的臉色看起來也不好，狹長的眼鏡後麵有明顯的黑眼圈，但她看到賀夢麟還是露出一個平和的微笑，“請進。”
其他人見龍梅博士有客人都三三兩兩的散了，走時還特意關上了門。
龍梅勝雪上前一步拉開椅子，賀夢麟不好意思讓她忙碌忙上去自己拉住椅子，“博士太可氣了。“
她的餘光瞥見龍梅勝雪白皙的脖頸，卻發現那裏的肌膚已不再如年輕人那樣細嫩緊致，博士的皮膚已經鬆弛，紋理明顯。
龍梅博士畢竟不再年輕了，她已經三十八歲了，即使保養得當也依舊不能避免自身的衰老。
歲月催人老，即使是龍梅勝雪這樣偉大的科學家依舊不能夠阻止自然的規律。不知什麽原因，賀夢麟想到這裏剛剛平複的心情又忽然加速悲傷起來。
單身的龍梅博士把她的一生獻給了科學事業，她沒有自己的家，沒有丈夫和孩子，賀夢麟還記得她第一次把美鷹介紹給自己的時候，她看美鷹的眼神裏滿是癡迷般的寵溺。
或許對於賀夢麟，美鷹是好朋友好搭檔甚至是好弟弟，而對於龍梅勝雪，那就像她的孩子。大概麵對美鷹的消失，她應該有不亞於自己的悲傷。
龍梅勝雪坐在賀夢麟旁邊，伸手摸了摸她的臉，“好姑娘，我理解你的心情。”
賀夢麟看著她，眼淚不由自主的就掉了出來。她並不想哭，也沒有感到絕望和更深的悲傷，甚至感覺不到自己在哭，隻是眼淚就像眼睛裏湧出的水，不停的滴落下來。
“你看我還沒說什麽，又惹你哭了。”龍梅勝雪看著賀夢麟不忍的抽出幾張麵巾紙擦著她的臉，“我懂的，我懂……”
賀夢麟抬起頭，透過迷蒙的淚水無法看清她的臉，再次想起美鷹突然而徹底的離開，一時沒忍住抱住龍梅勝雪大哭起來，“博士，博士，我的美鷹……博士，所有人都不懂，他們說機械人沒有感情，不是的，博士，他們都說錯了……”
“大夢，別哭了，機械人真的沒有感情……”龍梅勝雪輕撫著賀夢麟的側臉安慰道，“隻有我們對他的感情……”
“不是的博士！”賀夢麟忽然抬起頭，擦拭著臉上的眼淚無比堅定道，“博士你知道嗎，美鷹送給我禮物了，他給了我一個驚喜，他記得我的生日，他精心送我禮物，沒有人教給他這樣做，美鷹明明就是有感情的，她明明對我有感情的。”
龍每勝雪微怔，片刻還是微笑道，“好孩子，我理解你對美鷹的感情，但你真的沒有必要為他傷心，機械人沒有感情所以沒有死亡一說，那些心意都隻是程序呈現的表象
。”
“可是那……”
賀夢麟還要反駁，龍梅勝雪帶有安撫意味的手撫上她的肩頭，“我要跟你說的也是這件事，你說的禮物不能作為佐證，因為那是我編寫的行動程序。”
賀夢麟看著龍梅勝雪睜大了眼睛。
“我知道你的生日，是我希望你和美鷹的通感更近一步所以，所以才借美鷹的手送你生日禮物。”
“什麽……是你……”賀夢麟呆呆的重複了一遍，又不可置信的重複了第二遍。
龍梅勝雪看著她略顯空洞的眼睛，極其認真的說：“是我，所以你應該從失去朋友的悲傷中走出來。美鷹不是生命體，他沒有感情，你可以拿他做朋友，但你要明白他隻是一堆數字程序與冰冷的原件，他沒有我們人類所謂的死亡。像這種機械人要多少就有多少，他們待你也完全一樣，美鷹不是與重不同的，也不是獨一無二的。”
“怎麽會，美鷹明明就是與重不同的……”
龍梅勝雪的聲音有如溫柔的蠱惑，“不會。以後我會送你新的機甲搭檔，你就明白他隻不過……”
“不”賀夢麟忽然拉住龍梅勝雪的手，惶恐的看著她，“博士，我請求您不要再給我機甲搭檔，我不想再對機器投入感情，美鷹在我的心裏，就足夠了。”
龍梅勝雪略一停頓，“好，我隻是希望你能盡快忘記這些不愉快的事情。既然你這說，或許雙機更適合你。大夢，隻有人類才有感情。”
賀夢麟沉默著，半晌鬆開龍梅勝雪的手點點頭，“博士，也許你說得對。”
“現在去休假倒是一個不錯的選擇，三四月的春天美，下了咱們這高原，山底下的草場都能跑馬了。”龍梅勝雪很明顯是引開了話題，“如果有朋友的話可以一起去關山牧場玩玩，天高雲闊，看看風景你心裏就不那麽難受了。”
賀夢麟點點頭，龍梅勝雪在一張紙上寫了一行字，一串號碼，遞給賀夢麟。
“這是我前年在關山認識的一個朋友，叫木倫光格，跑馬的牧民，你要是去玩幫我看看他。”
賀夢麟知道這是龍梅勝雪好意邀請朋友照顧她，起身鞠躬道：“謝謝博士，有時間我真想去牧場散散心。”
“假期好好的，回來還要繼續做任務呢，加油。”龍梅勝雪雙手拍拍賀夢麟道肩，然後親自開門將她送了出去。
賀夢麟走後月神將一杯咖啡端了進來，龍梅勝雪一邊示意他關上門，一邊拿起了桌上的電話。
“我已經把事情按你的話告訴她了。”電話接通後龍梅勝雪淡淡的說，“就說美鷹的禮物是我有意編程讓他準備的。”
“謝謝博士。”電話那頭的聲音略低，帶著輕微的磁性。
龍梅勝雪的唇輕輕勾起一個優雅的弧度，“陳淵，希望你提供給我的這個善意謊言能夠讓她盡早走出失去朋友的哀傷。”
“希望如此。”
“我們都希望身邊的人過的好
。”龍梅勝雪有些感慨，“我提議她試一試雙機，不知道你的意思如何。”
電話那頭的陳淵沉默了良久才道，“博士，這不是我能左右的事情。”
掛掉電話龍梅勝雪好似脫力一般靠在了椅背上，站在門口的月神看著她露出一抹擔憂的神色。
“博士，美鷹的事，希望您也能和她一樣慢慢釋懷。”月神走上前來對她說。
龍梅勝雪閉目露出一絲苦笑，“如果也有一個這樣人給我編製善意的謊言。”
月神的眼眸中湧動著不一樣的複雜情緒，那是懊悔、歉疚、失落、無奈和焦急混合的眼神。
“月神，其實我比她更難過。”龍每勝雪仰著頭，眉心微鎖，流露出痛苦的神色。
月神垂下眼簾，“我明白您的心情。”
“月神，”龍梅勝雪長歎一口氣坐直身體，抬頭看著身前站立的月神認真道，“你說，機械人，真的會有感情嗎？”
“我……”月神差點衝口而出的話忍住了，他低頭懊喪道，“我不知道。”
“機械人，怎麽會有感情呢”龍梅勝雪移開落在他身上的開視線，自嘲的笑了，“看我，都在想什麽呢。”
“是的，機械人，怎麽會有感情呢。”月神低低的說著，仿佛在附和龍梅勝雪，又仿佛在警告自己一般。
“可是……”龍梅勝雪抬起頭，眼神是從未有過的疑惑與複雜，自語道，“如果沒有的話，美鷹為什麽能夠做到哪些呢？其實我已經動搖了。”
月神沉默的站在她身旁，沒有再接話。
“月神”龍梅勝雪伸出雙臂環住他的腰，將臉側貼在他的小腹上喃喃道：“如果你也是有感情的，多好。”
賀夢麟回到公寓已經開始著手收拾她的東西，她的東西本不多，打開櫃子拿出幾件春裝，鋪在**挑選，挑來挑去，最後卻走神了。
她想來很多，美鷹，母源，嘉叔還有從前在緝毒隊的日日夜夜，最後又想到了龍梅勝雪的提議。
開雙機……
賀夢麟仰麵躺在**，搖搖頭歎了口氣，她現在不想再想下去了，越想越心煩，索性把這些拋諸腦後。這幾天不妨就甩開這裏的一切負擔，去關山草原好好的玩一玩。
可是……她還有必須要執行的軍令——與陳淵一起休假五天。
賀夢麟發愁的再歎一口氣，跟他在一起能到哪裏去呢？他會同意去關山？
為什麽上校要這樣安排，和陳淵在一起多讓她束手束腳。
可是，軍令如山。
賀夢麟盤腿坐在**，將自己的頭發揉了好幾遍，思慮再三，拿出手機撥通了陳淵的電話。
作者有話要說：昨天整理大綱來著，又收拾了一下回學校的東西，今天滾回來碼子了喵。